“曉雲,我……”撒謊還是有些難度的,而且一個謊通常要很多謊來圓,越滾越大最後非得被壓死不可,陳跡猶豫著怎麽說漏洞能少一點,最好是一勞永逸。不知道這莫遲遲是怎麽個性子,自己可別還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就先露餡了,到時候被當作鬼怪附身妖魔做亂給打死了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姐可是想喝水?”曉雲一見陳跡欲言又止的樣子,急急問道,一邊就伸手拿起茶壺了。

    “不是,曉雲。”陳跡示意曉雲放下茶壺,一臉的為難和遲疑,還有一點點的擔憂和害怕,“我總覺得……覺得以前的事模模糊糊的,記不大清楚。”

    “啊?”曉雲驚唿一聲,眼睛睜得老大,差點把茶壺都打翻了,一臉的愁雲慘霧,“這可怎麽辦才好?”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小姐別慌,我這去找夫人,多半是不小心磕了頭淤積了血塊,找個大夫看一下吃兩副藥就好了。”

    “別。”陳跡連忙止住就要往外躥的曉雲,“我不想讓爹娘擔心,若是他們知道了一定會自責沒照顧好我,到時候說不好你也要受罰。”

    “曉雲不怕受罰,而且老爺夫人為人寬厚也不會罰我的。可是小姐如果不抓緊治留下後遺症可就不好了。”

    陳跡看著眼前的丫頭一臉認真就笑了,小小年紀說起事來還頭頭是道,可是要真讓她告訴莫夫人可就麻煩了,莫家既然能成為池州首富自然不笨,多半還藏著好多隻狐狸,瞞一大家子精明的人可比忽悠一個小丫頭難多了,忙說:“爹娘為我操了這麽多心,我怎麽忍心讓他們又日夜不安?我可真是不孝。曉雲,你幫我瞞著爹娘和哥哥可好?”

    曉雲歪著頭想了半晌,看著陳跡一臉的真誠和期待,終於點了點頭,“好。”接著又遲疑地問道:“小姐真的沒事嗎?”

    “沒事沒事,你看我好好的有什麽事啊?你說給我聽聽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吧。”

    “嗯。前些日子池家來人為池二公子提親,老爺就答應了。小姐知道後不樂意,就跟老爺吵鬧,老爺說了小姐幾句,小姐不高興就到後院湖邊玩耍,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昏迷了三天三夜,可嚇死曉雲了。老爺夫人和少爺都以為小姐是因為想不開才……”說著為難地看著陳跡,訥訥地住了嘴。

    陳跡終於明白剛才莫少爺的那句“你怎麽這麽想不開”是怎麽來的了,這下可好了,就假戲真做,不然難道還真要嫁人不成,開什麽玩笑!嫁給古人!雖然總是很羨慕前輩們在古代尋得如意姻緣,可是落在自己身上可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我們家是怎麽個情況?”這話陳跡問得有點心虛,自己家也不記得了有點過,可是這最基本的情況要不弄清楚很快就要玩完了。果然,曉雲也有些意外,但還是接口道:“莫家三代以前在朝為官,後來卸甲歸田,在池州廣置田地產業,到了老爺這一代已是池州首富了。”

    “家中叔伯同宗多嗎?”陳跡想這麽大的家業應該不隻莫老爺一支才對,說不得宗族龐大,明爭暗鬥,那樣的話自己還是趁早想辦法跑路,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莫家幾代單傳,到太老爺一代才得了兩個兒子,二老爺不喜商場,早些年雲遊天下,行醫濟世去了。”

    “那我有幾個兄弟姐妹?”

    “小姐就一個哥哥。”

    “叫什麽?”

    “主子的名諱曉雲不敢胡說。”曉雲扭捏起來,陳跡忍住笑,“說吧,我不怪你就是。”

    “少爺名叫莫輕寒,十三歲就開始隨老爺一起出門做生意了。老爺早上有急事出門去了,很快就會迴來。小姐,你以後可不要嚇曉雲了。”

    “漠漠輕寒上小樓,這名字有意思。”

    “小姐!”曉雲噘著嘴不依道:“你又尋曉雲開心,你明明是記得的!”

    陳跡一愣,不知所然,轉念一想,這樣也好。折騰了這大半天也累了,於是看著曉雲:“我隻是有些事情記不清楚了。好啦,我要睡一會兒,你可別吵我。”

    “小姐盡管睡,曉雲就在這守著。”

    陳跡閉上眼睛,把得到的信息綜合想了一下,這麽說來這個莫遲遲是家中獨女,看剛才的情形應該是被寵壞了的,表現得驕縱一點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看曉雲剛才那樣子應該是主仆關係融洽。可是池州,有這麽個地方嗎?想來這事不能問了,就算是失憶也不能什麽都忘了不是?等待日後慢慢就該知道了。

    等陳跡再次醒來已是傍晚了,曉雲一見陳跡醒了,忙過來拿個枕頭靠著扶陳跡起來,陳跡無聊地想著:這樣的日子可真是享受啊。

    “小姐先喝點粥吧,夫人剛才親自送過來的,看小姐還睡著就吩咐曉雲隨時溫著,這會兒正好。”說著從門外火爐上的壺裏端出一碗燕窩粥來,用手絹把水拭淨了,才端到床邊,“小姐。”

    吃完粥把碗遞給曉雲,習慣性地開口想說謝謝,轉念一想自己是小姐,忙又住嘴了,卻又想到睡前曉雲曾提到要把這個莫遲遲嫁給池二公子,不僅開口問道:“曉雲,我爹把我嫁給遲二公子做妻還是做妾啊?”

    “小姐可是又糊塗了,莫府富甲一方,小姐又是老爺的掌上明珠,怎能嫁到池家做妾?”曉雲利落地收拾著,又喚外麵的小丫頭來把碗收走了。

    “曉雲,把鏡子給我看看。”

    “小姐不照也是池州有名的美人。”曉雲笑著把銅鏡寄給陳跡,陳跡就著鏡子一看就呆了。這鏡子雖說是銅鏡,可是莫府有錢,打磨得甚是光亮,裏麵清晰地映出一張傾世容顏。煙眉含黛,櫻唇點朱,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晶瑩剔透,眉目流轉間盡是情思,十五六歲的樣子,沒想到這莫家小姐竟是這樣一個絕世的美人兒!俗話說相由心生,這莫遲遲可能不像自己想的那般驕縱,隻是偶爾有點頑皮。這邊陳跡一臉驚豔地看著,那邊曉雲卻已笑個不停:“小姐這可看仔細了?沒損著容顏,放心吧。”

    陳跡訕訕地放下鏡子,“你這丫頭再胡說看我不打你!”心裏卻想著這副容顏就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樣子,就借用一迴,臭美幾天吧。

    “小姐,才剛好了就又原形畢露了,虧外間的人都傳你有多麽的知書達理呢!”曉雲說著小嘴一噘又出去了。

    陳跡懶洋洋地躺下,還好,這樣說來這莫遲遲的性子看來跟自己差不太遠,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遲兒。”陳跡剛閉著眼睛,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就把她給嚇得睜開了眼,隻見一個穿著紅色繡花大馬甲的中年人虎虎生威地進得屋來,想是莫老爺,連忙開口喚了聲“爹”。

    曉雲也恭敬地喚了聲“老爺”,然後退到一旁。

    “虧你知道我還是你爹,一不高興就尋短,我莫連樓沒你這樣的女兒!”先是仔細打量了陳跡一番,然後就豎著眉毛大聲訓斥起來。陳跡一看就立馬明白了,這也是個寵女兒的,刀子嘴豆腐心,於是故作委屈:“爹,誰讓你要把我嫁給那個什麽遲二公子,聽說他風流成性,又最是無情,你這不是想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嗎?”說著,還假裝拉著被角拭淚,心想能跟莫府攀親的非富即貴,這樣的二世子大概就是這幅模樣了,自己怎麽能嫁人,還想玩幾天就迴現代呢。

    果然,莫老爺立馬軟了下來,輕聲哄著:“遲兒別聽他人信口開河,這池天隨滿腹經綸,為人正直,父親池勝海又是池州知府,愛民如子,你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

    “還說呢,叫什麽池勝海,一聽就是個粗人,嗚嗚,爹,你分明是不管女兒死活!”開什麽玩笑,再好也不能嫁啊,有理也得說成無理。

    “遲兒休得胡言!平日裏真把你給寵壞了,自己趕緊歇著,此事以後再議。”莫老爺看來是有點生氣了,可是聽那語氣分明有些鬆動,於是陳跡再接再厲:“爹,你要是再逼我,誰知道下次你還瞧不瞧得見我!”捏準了這莫老爺分外疼愛家中小女。“好生歇著吧,爹再想想辦法。”看著莫老爺歎氣一聲出門去了,曉雲忙湊過來,握住嘴笑個不停,“小姐,你這戲演得都跟真的一樣了。”

    “死丫頭,這怎麽叫演戲呢,難道你就這麽想我早早嫁過去不成,說吧,背地裏打什麽主意呢?”陳跡繃著臉,故作嚴肅地哼著。

    “小姐——”曉雲不依地鬧著,陳跡放下心來,這主仆關係真的很好,以後就好說話了。

    “不過小姐,你為什麽不嫁呢?那池天隨可池州有名的佳公子呢,池州城裏多少人家爭著搶著把女兒往池府裏送呢!”

    “你也知道是往池府裏送,池府有錢有權,就是個大蜂窩也有人心心念念著呢。你見過他?”

    “這倒沒,可是小姐,那池公子……”

    “你這丫頭小小年紀胡思亂想什麽呢,我睡一會兒,你也早點休息去吧。”

    晚上陳跡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想念現代的電腦和朋友,想念燈光和手機,以前還想著萬一哪天要穿也得帶著太陽能電池的筆記本和手機,上不了網能玩個遊戲批批圖也是好的。算了,自己是掉進海裏穿的,帶來估計也不能用了,何況自己現在還沒錢買那麽高級的電腦和手機,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怎樣了。想到手機就想著自己當時掉進海裏也是帶著手機的,怎麽沒帶過來,四下摸索了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魂穿,那……那自己的“屍體”……不是……不是就在海裏了,那自己不是迴不去了?又模糊地記得早些時候醒來之前夢見有個老爺爺說什麽前生命不該絕,現在續上……想到這裏,陳跡驚得忽地一下坐起來,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又砰地一聲倒下去了,嘴裏念著:“完了完了,迴不去了可怎麽辦啊,雖說自己喜歡古裝喜歡詩詞什麽的,可是愛好跟生活是兩迴事啊!”難道這還真是命?難怪見著莫老爺莫夫人一點也不覺得陌生,像是認識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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