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3路公交停在了一個咖啡色店麵的門口。店麵很小,可以想象,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樣一個小小的立錐之地,是花了她多年積攢下來的全部銀子的了。這是她的夢想,開一個麵包店,用她自己鍾愛的咖啡色做背景的基色,古樸而優雅。小店的名字很是質樸-----原色生活。可愛的花色卡通字體,格外醒目。店壁是擦得明亮的大大的玻璃櫃台,從外麵就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精巧噴香的麵包被一個個製作精良的紙質小托盤包裹著,活脫脫的成了托盤上的裝飾品。長長的白熾燈從台子底下發出朦朧的柔和的光線,讓這裏美輪美奐。

    推門進去,是叮叮咚咚的風鈴相互敲打出來的和諧樂音。“歡迎……冬冬,是你啊!”董墨熱情洋溢的臉上一下子滿是驚喜,隨即一把把我拉過來,來了個百分百的“熊抱”。這個女孩子幾年沒見,已經變得高挑漂亮了,白色的體恤,淺藍色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一塊兒綠色的方巾紮在梳著馬尾辮的頭上,簡潔利落。及膝的墨綠色圍裙印著大大的“原色生活”,小巧的臉上臉上滿是驚喜。

    “是啊,我看看你折騰得怎麽樣了。幾年沒見,成了老板娘了啊!”背景音樂仍然是她鍾愛的北歐風格,屋子裏散發著淡淡的奶油冰激淩味道。

    “覺得怎麽樣?哈哈,我的全部心血啊。”她驕傲的給我展示這個小小的麵包店。店的最中央是兩個長長的木製櫃台,四周依舊是銀白色的熾光燈射出來的柔亮光色,櫃台上麵是大大橢圓透明玻璃罩子,櫃子裏麵的小點心另人饞涎欲滴。

    “不錯,現在混得最好的也就是你了。”我甚是感慨。小的時候,我們坐在一起談理想,她一直說要開一個麵包房,做出各種樣式的麵包,起上自己喜歡的名字。每一天有熟悉的老顧客光臨,不用太多,把麵包剛剛買完的顧客就好。這被她父母罵作沒出息的美夢最終因為她上了北大的環境工程專業而告吹。

    “我一直以為我將來的工作就是拿著把笤帚掃大街呢。哈哈哈,還好有“餅幹”幫了我。”她突然一拍腦門,“忘了給你介紹了,“餅幹”快出來!”

    我一臉茫然,一個高高大大的男孩子帶著白色的廚師帽跑了出來。“這是……”出現在她身邊的每一個人對我來說都是陌生的,畢竟我們彼此在不相交的兩個圈子裏生活。

    “餅幹,我的特級麵包師,是吧?王晨?哈哈哈……”董墨戲謔的把這個男孩子叫作“特級麵包師”,可是我一點兒也不明白餅幹這個名字跟他的長相有什麽聯係,他是個帥氣而陽光的大男孩。

    “你好,我叫王晨。他們都瞎叫我餅幹。因為我以前在學校最擅長烤餅幹,嗬嗬。”他一臉羞色地摸了摸頭。

    “哈哈,這樣啊,你的專業是做麵包了?”

    “是啊,學了7年……”

    我們三個就這樣聊起了彼此最近幾年的生活,當我隱去很多部分後,發現過的平淡無奇、上學、畢業、工作 ……。後來知道,這個麵包店是他們兩個人合夥經營的,王晨有著不錯的家境,父親是一家家具廠的廠長,這個小店裏的一切,從漂亮精致的櫥窗,到擺放整潔的桌椅,色彩斑駁的燈具,都是他父親免費提供的,這給董墨省下了不少銀子。他從小學習成績不好,對做糕點很感興趣,去新西蘭留學了7年,迴來就和董墨和開了這樣一家麵包房。算是學有所用的典型了。

    天色漸晚,8月是雨水多的季節,剛剛7點鍾,天色就暗了下來。我謝絕了他們兩個人的晚飯的邀請,準備迴去了。選了一個名叫“surprise”的麵包帶迴了家,麵包用上好的棕色牛皮紙袋裝好,老板娘熱情地還額外送了我他們店裏特製的蘋果醬。一路上,一直在琢磨董墨和那個叫餅幹的男孩子的關係,最後自己也嘲笑自己了“真是沒事幹了。”算了,何必去傷害那個腦細胞呢,迴去躺在床上和企鵝吃麵包去!

    “surprise”的麵包讓我和企鵝很是好奇,鬆軟的麵包被一層烤得脆脆的巧克力香草包裹著,長得圓頭圓腦,甚是可愛。

    “很普通的麵包啊,為什麽叫“驚喜”呢?”女友把麵包放在餐桌的最中央,費解的望著我。

    “哎呀,出來的時候,快要下雨了,我沒有來的及多問,就選了這個了。管它的呢,我們吃了再說。”我興致勃勃地拿起了麵包。

    “我很飽了,吃不下了,你自己研究吧。”女友笑笑,轉身去收拾桌子,她是一個極度愛幹淨的人,眼睛裏麵不可以容的下一點點兒零亂,這點我很是欣賞。

    我靜靜的看著這個麵包,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不過一個麵包而已,何必那麽費心思。自嘲地笑了笑,小心翼翼的一口咬了下去。鬆軟的麵包伴著脆脆的外皮,很有口感,我不禁讚歎的點了點頭,沒有想到,那個叫“餅幹”的男孩子能夠有這麽高的烤炙技術,墨墨該是最有口福的人了。

    “咳,企鵝,這個麵包真的不錯,你來嚐嚐!”我招唿女友過來,我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我開始叫她企鵝的,似乎有些年頭了。

    “嗬嗬,自己吃吧,小心長肥。”女友一邊擦桌子一邊嘲我傻笑。

    “你想過要嫁給一個廚師嗎?”我壞壞的問女友。“沒有。不喜歡。”女友一口否決,“我可不喜歡整天穿著白色廚師服的男人,還是西裝革履比較man啊。”

    “唉,廚師多好,每天變著花樣滿足你的胃。”

    “嗯,基本上他們工作的時候是做飯,迴家看著鍋碗瓢盆就要昏倒了!”女友似乎對廚師一臉不屑。

    北京的天氣,這幾天總是陰陰沉沉的,似乎在憋著一場傾盆大雨。不一會兒,外麵開始電閃雷鳴,緊接著是劈裏啪啦的雨點敲擊窗戶的聲音,雨水向一條條從空中射下來的線,密密麻麻。小的時候,我喜歡光著腳坐在屋子門口,伸手接房簷上滴下來的雨滴,仿佛那個時候,覺得這是上天賜給我的具有神奇力量的聖水,應該好好保存。每每下雨,定要搞一堆瓶瓶罐罐的雨水擺在窗台上,最後曬幹,直至被母親扔掉。我執拗的相信,這個世界上就是有一個主宰著人類的神,賜予我們風霜雨雪,賜予我們歡樂與痛苦。

    我咬下了第二口麵包,一個個粉紅色的水晶果凍丁從鬆軟的麵包裏冒了出來,“嗬嗬,原來這裏麵別有洞天啊。”麵包的第二層鑲嵌著果凍,香香甜甜,很爽口。

    從此,我愛上了“原色生活”,愛上了餅幹親手烘烤出來,起著各種美妙名字的麵包。

    整個8月,我接到了1份工作,老本行,教漢語。學生叫做權友宣----韓國sk公司瀝青部的部長。

    權部長工作的單位坐落在北三環的一群高大氣派的寫字樓群中,大概是外國人投資的商務用樓,起了一個奇怪的名字“gateway”。gateway緊鄰北三環,樓前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廣場,兩個人工深褐色水牆不斷地有汩汩清水流下,製作出了人工的小瀑布的感覺,四周百米見方的池子擺滿了盆栽的荷花和一些紫色的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花束,水流循環往複,清爽無比。

    門口依舊是站的筆挺的高個子保安在值班,每天早上來到這裏,大部分是他在站崗的,我們默契的相互微笑的點了點頭,然後他禮貌的給我推開了大扇的玻璃門,gateway的大廳中央是三部滾動電梯,直接通向2層,電梯兩側的一層,寬敞明亮,大部分是寶馬汽車公司的展台,一輛輛豪華別致,價格令人乍舌的高級小轎車高傲的展示在玻璃展台裏,給這個高聳的寫字樓帶來了額外的貴族氣質。大廳門口是咖啡廳,擺滿了各式各樣米黃色的沙發和茶幾,沒有任何圍欄,來往的人可以自由的做下來歇息。我和權部長學習的地點就選在了這裏。

    這份工作是畢業的時候,竹子介紹給我的,竹子如願以償的考上了北大中文係的研究生,現在樂得一身清閑。知道我選擇了考研的道路,她讓我學習之餘掙點兒外會。4年的大學生活在同學們興奮而焦急的等待中結束了,本來以為會有些淚流滿麵和依依不舍的傷感場麵,但是發現,久久關在校園這個小天地的學子們已經抑製不住走向更為廣闊的天地的興奮心情,各自滿心歡喜的走向了屬於自己的生活。本來打算收拾行李,迴到我居住了20多年的安靜小鎮,竹席、涼棚,蒲扇相伴,一心去讀聖賢書的。竹子這個時候給我打了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帶這個學生。這樣也好,一來迴來可以陪陪企鵝,二來我也可以有錢掙,學習累了的時候去工作,也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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