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唿有時候也可以說明關係的親疏,陳素青一直喚渡雲禪師,既是尊敬,也有一些疏遠。


    渡雲這時候這樣說,也是想要和陳素青拉近一些關係,陳素青心中明白,但卻故意裝作不知。


    她隻是笑道:“禪師,我那時一時情急,言語上有些疏忽,想來你也不會介意吧。”


    渡雲心裏清楚,陳素青明明知道他根本不是因為介意才提起此時,此時故意這樣說,大約是因為不想讓渡雲繼續剛剛的意思。


    渡雲此時提起此事,也確實是想讓陳素青在自己麵前卸下一點心防,可以傾訴一點,不必太執著於自己的痛苦。


    但是陳素青不願說,渡雲自然也不會強求,於是隻是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陳素青看了他一眼,心中也對他生出了一點愧疚之情,這樣不近人情,難免讓別人心中不快。可是陳素青心中懷著事情,實在難以同別人推心置腹。


    她又看了看渡雲的神色,見他不像是生自己的氣,心中才微微安心。


    她身子又往後縮了縮,望著那盆炭火和間或迸出來的火星,開始信馬由韁的想起事情來。


    年像是一個界限,把很多事情分開,隔出了遙遠的距離。過年前,很多事情都可以推到過年之後,但一旦過了年,仿佛所有事情都變得迫切起來,她也要開始考慮洛陽的事情了。


    炭爐中的火發出炭香,手中的茶盞漸漸失去了溫度,陳素青心中有許多不明之事。


    遠的來說,武當的行為和立場,沈玠的死亡。近的來說,鎮江的神秘人。甚至包括阿貞和渡雲的同行,都在她的懷疑之中。


    她想來想去,始終覺得毫無頭緒,她也深知,一切的引子和起源都是風淵劍,但是偏偏又在心裏或多或少的躲避,不敢去提。


    她想到這裏,隻覺得精神有些困倦,遠處的歡聲笑語也漸漸的渺遠起來。她打了哈欠,調了調坐姿,索性在椅子中睡了起來。


    在另一座宅院之中,連續下了幾天的雪,將院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白色,把那些湖石假山,奇花異草都裹滿冰霜,變成另一個晶瑩世界。


    家中的小廝引著一個中年男子,穿過深深的庭院。他們路過雪塘岸邊,驚了家中養的鶴,那鶴長嘯一聲,便朝天邊飛去。


    小廝將中年男子帶到了一間房外,廊下還站著另外兩個的小廝,見他來了,忙躬身作揖。


    男子也拱手迴禮,他褪了身上披風,又抖了抖身上的雪,才舉手示意了下,讓小廝通傳。


    小廝笑道:“主人等先生久矣。”說著便推開房門,請中年男子進去。


    中年男子進入房中,裏麵的炭爐也是燒的暖融融的,濃鬱的檀香味顯得莊嚴高雅,但又帶著一絲慵懶。


    這是一間書房,中年男子進來,便往主位上看去,見到主人,忙躬身行禮,道:“明公。”


    屋子的主人本在案前看書,人來了之後並沒有動,聽到中年男子喚他,才笑著站起來道:“先生來了,何須多禮?”


    中年男子道:“這才初一,就來拜訪,實在太叨擾了。”


    屋主大袖一揮,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又道:“先生這是才迴來吧,一路辛勞了。”


    中年男子拱手致了謝,待屋主坐下,才坐下道:“昨天剛剛到的。”


    這時小廝過來,給二人上了茶,屋主揮了揮手,小廝便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屋主笑著對中年男子指了指茶杯,道:“這是剛剛送上來的茶,先生嚐嚐。”


    中年男子端起茶盞,淺飲了一口,道:“這水不錯。”


    屋主笑了笑道:“您知道我們家泡茶都是玉泉洞的乳泉水,早上遣人去取的。”說著又笑道:“先生看這茶怎麽樣呢?”


    中年男子笑而不語,隻是低頭理了理袖子。


    屋主見了,知道他是覺得不好,也不再說,笑了兩聲。


    他又問道:“先生可看見我院中的那兩隻鶴了?也是新置的。”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看到了,映著那幾株玉梅,倒是更清雅了,院中也活了。”


    屋主點了點頭,笑道:“你都這樣說,必是錯不了了。”


    中年男子見來了半天,他也不說正事,隻顧一味閑談,心中也有些疑惑,但麵上還是沒有一絲流露。


    屋主放下茶盞道,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這一次去徽州,可有所獲?”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道:“去了瀟碧山莊,也找到了暗閣……”


    他說到這裏時,那屋主臉上才閃過一絲波瀾,眼睛微微挑了一下,看了一眼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似乎也感到了他的目光,但卻沒有看他,隻是繼續道:“隻是奇怪的是,劍卻不見了。”


    屋主的目光又垂了下來,語氣倒是依然平靜,道:“看來先生錯了,劍確實被劉家取走了。”


    中年男子捏了捏自己修長的手指,淡淡道:“不會,我去時,劍拿走沒有多久。”


    屋主微微側目,道:“先生以何為斷?”


    中年男子道:“灰塵。”


    他隻說了這兩個字,屋主便全然明白,而且沒有半點質疑中年男子的話,隻是道:“那麽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中年男子微微歎了口氣道:“不知是何人所為,按理說,此事除非是陳素青自己知道,別人怎麽會想到?但陳素青似乎一直在杭州,沒有迴過徽州。”


    屋主道:“會不會是劉家的人做的?”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道:“他們未必會想到,而且我們對他們跟的更緊,確實沒有往徽州去的人,方信那裏,也是這樣說。”


    屋主聞言之後,也沒有什麽表示,又問道:“那先生覺得應該如何?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中年男子微微有些蹙眉道:“按我的想法,還是該去找陳素青,想尋些下落。他們往洛陽去時,我已經派人在鎮江攔截,但是……”


    中年男子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看見渡雲也在船上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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