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出珠釵來,眾人都有些吃驚,尤其是周隱,更是渾身顫了顫,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唯有陳素青細心,看出了端倪,那珠釵上頭是兩朵杏花,不是送給阿福的那個蝴蝶的,而是送給陳素冰的那對。於是道:“這是周公子要送給冰娘的?”


    阿福點了點頭,道:“昨天梅公子將他丟到了桌下,我打掃屋子時,撿了起來,總不能還給冰娘吧,想了想還是還給你吧。”


    周隱看到那對珠釵,臉色一下變得十分窘迫,他也突然明白過來,梅逸塵剛剛所說的那一番敢說敢做的話,倒不是因為阿福,卻是因為陳素冰。


    提到陳素冰,周隱也無話可說,隻能將那對珠釵捏在手中,那珠釵在寒冬臘月中,帶著冰冷的寒氣,又像是一團火焰,灼著周隱。


    他心中也有些委屈,不知道怎麽人人都把他當作無情無義之人。就連阿福當眾拿出這對珠釵,其中想必也是有些嗔怪之意的。


    也許真如梅逸塵所說,自己的不聞不說,和那些曖昧的行為,總歸是錯了。他歎了口氣,有些喪氣的看向阿福,露出了些無奈的表情,眼神中也有些可憐的意味。


    阿福歎了口氣,道:“周公子,你……”她說到這裏,也不知道怎麽繼續往下說,多一點少一點似乎都不合適,隻能歎口氣道:“你收好罷。”


    周隱看了看阿福的神色,也猜不透她的心思,隻能道:“一路當心點,早點迴來。”


    阿福點了點頭,又往船上看去,隻見真的快要行船了,於是笑了笑道:“周公子,我這就該走了,你也早些迴去吧。”


    周隱似乎還有未盡之言,但阿福已經同陳素青一起往船上走去,梅逸塵也甩了甩袖子,徑直走了。


    周隱連忙抓住渡雲的袖子,道:“渡雲……我還有句話說……”


    眾人隻當他們有些分別之言,也不理會,邊先上船了,隻有渡雲和他走到了一邊。


    周隱拽住渡雲的袖子,臉上露出了些遲疑之色,但也不開口,渡雲笑道:“潛光,這是何意?”


    周隱低聲道:“渡雲,昨天的事情,我實在抱歉……”


    渡雲聽他要提此事,臉色也滯了一下。


    周隱見他神色有變,急忙道:“渡雲,聽我說一句罷……”


    渡雲歎了口氣,道:“周公子,請說吧。”


    周隱道:“這一路山高水遠,你要照顧好阿福。”


    其實這話自然輪不到他來囑咐,但渡雲在口舌上從來不爭,隻是笑道:“周公子放心,我們這一去,總不會讓阿福涉險。”說罷收迴手,行了佛禮,便欲離去。


    周隱見他要走,連忙又喚了句:“渡雲……”


    渡雲垂下手來,依舊淡然的看著他,等著聽他說話。


    周隱道:“渡雲,咱們的關係可不錯吧。”


    渡雲點了點,道:“周公子,真要開船了,你有話不如直說。”


    周隱雙頰發紅,道:“咱們相交這麽久,脾氣秉性總知道吧,怎麽也比別人強吧。”


    渡雲知道他所指的是梅逸塵了,笑道:“周公子,咱們朋友多年,你何必這樣說,怎麽樣我總拿你當朋友的。”


    渡雲說完這話,周隱臉色漲得更紅了,嗔道:“渡雲,你也學的滑頭了,我說的是你嗎?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渡雲歎了口氣,道:“我是出家人,你偏偏要我去管你們這些事。”他說完這話又露出了些為難的神色。


    周隱小聲道:“那麽你看著阿福,不要叫人哄騙了,這總沒什麽吧。”


    渡雲臉色有些無奈,歎了口氣道:“周公子,我會保護阿福,但是其他的,也隻能隨緣了。”


    周隱見他這樣說,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便隻能又拽了拽他的袖子道:“渡雲,你千萬記得我的話。”


    渡雲點了點頭,又行了一個佛禮,便轉身離開了。


    他登上船舷,錢老大正在和錢老三最後交待幾句話,見他來了,慌忙和他打了招唿,渡雲也禮節性的寒暄了兩句。


    梅逸塵往岸上看去,周隱正站在車邊極目遠眺,眼光一直盯著船上。梅逸塵看阿福站的遠,撇了撇嘴,低聲問渡雲道:“周公子同你說了阿福姑娘的事情?”


    渡雲沒法否認,隻能沉默,梅逸塵也沒有追根究底,隻是抱怨道:“隻當我們去玩的,還說這些事情。”


    渡雲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倒不是梅逸塵這話不對,而是他的話太真實了,讓他心中有些隱憂。


    錢老大又同他們都說了幾句話,便跳下船去,讓船工拔錨啟程。


    他們這一次的船也不太大,但卻是錢家精心選出來的,所以倒也舒適,不像前幾次那樣魚龍混雜,氣味難聞。


    陳素青站在船上,陽光灑在運河上,發出粼粼的光芒。江上的寒風隨著江上朝他撲來,雖然冰冷,但總算是可以接受的。


    就算接受不了,她也還是願意承受的,寒冷和疼痛一樣,總會使人清醒。


    吳山的草廬,就是風雪飄搖中的一方安隅,像溫水一直環抱著她。雖然溫暖,也讓她有很多牽掛,離了杭城,雖然要直麵江湖的風雨,但也更加清醒,更加灑脫。


    二入洛陽,她是報了必死的決心的了,第一次的退縮,沒有換來一絲絲的轉機。反而讓沈平殞命,她感覺屈辱,這屈辱又生出了憤怒。


    她背負了沈陳兩家的血仇,有太多東西要追討,她其實還沒有什麽計劃和把握,隻有一腔熱血和一往無前的勇氣。


    渡雲安置阿福和行李之後,便來到船頭,看到了陳素青,笑道:“陳姑娘,這風怪大的,怎麽站在這裏?”


    陳素青迴過頭去,看了他一眼,笑道:“沒事的,我再看看杭城。”


    渡雲環顧了四周,道:“我還是覺得杭城的春天好些。”


    陳素青聽他這樣說,也想起自己第一次同沈玠一起來杭州,也有些神遊,不禁黯然神傷。


    渡雲見她低頭,也勸道:“迴來時,便是春天了。”


    陳素青看了看他,長歎一聲道,苦笑:“隻怕我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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