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年一年慢悠悠的過去,四爺牽著然然的手,帶她踏遍萬裏河山,看遍世間美景,履行著他對她的承諾。


    可他的小萌物是那麽的美,一直都那麽美,老天垂愛她,哪怕世間滄桑萬變,也沒剝奪她半分美麗。


    她在他心中永遠是那個嬌俏可愛充滿靈氣兒的小姑娘。


    可這位小姑娘卻常被別人惦記。


    沒換一個地方居住,隻要是她單獨出門,必有青年才俊上前示好。


    四爺愈發的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哪怕是她身邊無數隨從跟著,他也非常有危機感。


    這日,正準備出門去接她,卻趕上一個相貌白淨儒雅的書生正鼓起勇氣跟她表達心意。


    四爺劍眉緊皺,眼中的危險愈發的濃了。


    偏頭低沉道:「去把小姐抱出來。」


    「嗻。」蘇培盛微微挑眉,嘖嘖,主子爺是越來越幼稚了。


    四爺遠遠的瞧著一直被他嬌養著的女人,如今她愈發的優雅高貴,氣質迷人,身上帶著讓人安定心神的穩重怡然,又不乏少女的輕靈妙美,明明都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卻根本看不出是個婦人,還如閨中少女一般,怪不得出門一趟就被人盯上了。


    四爺眼神幽深,很是吃醋。


    小寶貝兒還不知道這些,環阿瑪的脖子,見他站著不動,便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去,看到她最親近的人,烏溜溜的大眼睛一亮,便欣喜的叫道:「額娘!!額娘!!」


    她伸著兩隻小胳膊要過去抱抱。


    四爺一直站著未動,直到小寶貝兒嫩嫩的催促道:「阿瑪,走啊,走啊……」他才邁開長腿。


    緩緩走到那正表達愛意的書生麵前。


    他穿著一身石青色團鶴暗花綢的長衫,圓領,對襟,平袖口,月白色平紋綢襯裏,石青色綢地,以緯線顯花織二則暗團鶴紋,展翅欲飛的團鶴四周裝飾壽桃、靈芝、竹子、壽山石、水仙花,組成「芝仙拱壽」吉祥圖案。


    看著便出身不凡,定是出自大家之手,更是將他的威嚴高貴的氣質襯托到了極致。


    那書生隻看了他一眼便覺得自慚形穢。


    他家徒四壁,今日來找這位小姐表達心意已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氣。


    他知道他給不了她什麽,甚至是她這樣貴氣的出身,出門便有數個隨從護著,定是大家的小姐,可他還是忍不住。


    尤其他每日賣字賣畫,每當看到她從麵前走過,心髒都狂跳不止,無數次的想要跟她表達心意,今日終於才追過來開口。


    若是在熱鬧的大街上,他還抹不開這麵子。


    可對方似乎……


    他剛舉著自己為她畫的一幅畫,想要送給她,便被那單手抱著孩子的男人拿去了,那男人眉目凜冽,暗含殺氣,看著就十分不好惹,聲音低沉,透著不可藐視的威嚴:「既是我妻子的畫像,理應由我收著才是。」


    他聽著,猶如晴天霹靂。


    臉色瞬間慘白至極。


    說罷,便看著那男人轉向女人時,鋒利的神色溫柔了不少,道:「又然想你了。」


    三四歲的寶寶天真直率,當即戳破了她爹爹的謊言,道:「阿瑪胡說,分明是他讓人把我叫醒抱過來的!過來了還不說話,也不知道要幹嘛!」


    她叫他阿瑪?書生很詫異,因為女人一直穿著漢人的衣服,也沒有梳婦人的髮髻,他還以為她是未出嫁的漢人女子。


    小孩子似乎很生氣。


    男人的臉瞬間很黑,但又捨不得訓斥閨女。


    女人溫婉的笑著,親了親孩子的臉,那畫麵,格外溫馨。


    孩子說不知道爹爹要幹嘛,但他懂了,這男人就是要不動聲色更不破臉麵的將他排除在外,警告他,宣布他的主權。


    麵對這樣一個男人,哪怕她還沒嫁人,他也隻有禮貌退出了。


    可他還沒走出去,那男人便又看向他,眉眼冷漠犀利,道:「你家中沒再私藏我夫人的畫吧?」


    這問題著實尷尬。


    他隻得訕訕的賠禮,「在下今日實在是唐突了,家中並無其他畫作,隻此一張,還望海涵。」


    四爺揮揮手讓他滾了。


    顧悠然看著他家爺傲嬌又冷峻的臉,好笑不已。


    四爺瞪她,「你還笑!瞧瞧,就出一趟門就引了隻馬蜂迴來,若不是爺出來的及時,還不知道要見到多少隻呢!」


    顧悠然開心的笑。


    哎呦,這個醋味兒呦……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我下迴出去一定梳成婦人的髮髻,最近就是嫌麻煩了,才釀成這樣的大禍……原諒我嘛,好不好?」


    顧悠然跟他撒嬌,四爺心一下就軟了,卻還板著臉哼道:「沒有下次了!」


    「以後你出門,爺都跟著!!」


    顧悠然笑,「好好好,您說什麽就是什麽……」


    這輩子,與他在一起,便是無盡的溫柔與快樂了,自然什麽都依他。


    況且這些年,四爺情話技能暴漲。


    比如之前她生又然的時候。


    那天是黃昏時分,彩霞格外的美,火燒雲要將整片天空都染成玫瑰紅的顏色,煞是好看。


    她當時就迷迷瞪瞪的想著,這麽少女的顏色,生出來的定是個女兒,後來果然如了四爺的意,又生了個寶貝閨女。


    「爺,閨女叫什麽?」她問道。


    「又然。」


    「悠然?」她有些哭笑不得:「這不跟我名兒一樣了嗎!」


    四爺溫柔的笑著,「不,不一樣。」


    「又然……這是又一個你,然然。」


    他希望,他的小閨女能跟他的妻子一樣,簡單、快樂、美好。


    這是最好的寓意,也是最實切的告白。


    她隻記得她當時怔愣的看著他,時光仿佛瞬間靜止,周圍浮動著燦爛而溫和的光,她被他這腔溫情的解釋震在那兒,久久說不出話來。


    得一知心人,此生足矣。


    兩人進屋,顧悠然突然想起來:「爺,您今日出來怎麽不戴帷帽了?」


    四爺冷哼一聲:「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弘旦那小子若還穩定不了朝中局勢,那爺這身份也就無需掩飾了。」


    顧悠然笑笑。


    也是,都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了,大清江山穩固,朝中大臣都被兒子震的不敢說話,已經徹底的清楚了如今這皇上可是比雍正爺更可怖的一個。


    少年皇帝,年輕有為,一身熱血,人的性情偏偏又冷漠如冰,比雍正爺更殺伐果決,甚至更……聽不得勸。


    如她所料的,兒子國富力強,又一腔抱負,行事幹脆果決,被準噶爾三番兩次的騷l擾,實在是被煩得懶得忍了,直接開戰。


    如今這才剛開戰第一年,雙方誰都沒得到好處,而歷史上,這場仗要持續十年之久……


    可有四爺嘮叨的了。


    她心中剛這麽想著,四爺便開始吐槽他兒子了,嫌棄得不行:「他自登基以來,政事處理的不錯,可這才剛穩步上手就開始驕傲了。都給他送了多少封加急密函告訴他,不要打準噶爾,忍不住,非要打,看看,看看如今……」


    四爺猛灌了口茶,肝火旺盛至極,怒道:「老子在任上攢的銀子全被他謔謔了!!」


    顧悠然在一旁聽得想笑,十分能理解四爺這種一向發號施令慣了的人,突然什麽都不能控製的苦悶。


    但孩子總是需要成長的啊……


    顧悠然勸道:「準噶爾確實太過挑釁,蛋蛋這麽做也有一定的道理,最起碼威懾一番,準噶爾近一年都不敢放肆了,若是一味的擱置不管,對大清子民長時間造成困擾,將來還是成了咱們的內患啊。若到了那時準噶爾再舉兵來犯,咱們再討伐,定是比現在吃力。」


    「那也沒必要打這麽長的時間啊!!」


    「沒準兒明年就停戰了呢……蛋蛋是個有譜的孩子。」顧悠然勸慰著。


    「什麽有譜兒?爺看就他最不靠譜!他性子有多擰爺能不知道嗎!?這仗不打到底徹底把準噶爾打得戰敗投降,他是絕對不會罷休的!」這些年,雖然兒子也做了不少惹他不高興的事兒,但就這事兒最來氣,偏偏媳婦兒還總偏心他。


    四爺瞪了顧悠然一眼:「你還老幫他說話!他就是個小混蛋,一點兒都不可愛,你還老管他叫蛋蛋!」


    弘旦那個臭小子,早就不是小時候好玩兒又好欺負的蛋蛋了。


    這會兒隻會氣得他這個老子肝兒疼!


    顧悠然哭笑不得,伸手握住四爺的手,笑道:「哈哈,您最可愛了……」


    四爺又嗔怒的瞪了她一眼。


    小壞蛋。


    娘倆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老子當年就應該讓別人繼位!」


    顧悠然笑,心想這話您都說了幾年了,還不是隻是說說:「那讓誰呢?是每月給自己辦一次喪禮的小晝,還是隔幾個月就來咱們這兒撒嬌的潑皮曕兒?」


    四爺胸中憋了一口氣,一聲嘆息。


    想他們兄弟臥虎藏龍,如今到了下一代,竟沒幾個成事兒的,都過著佛係生活。


    可他當年是裝的,是裝的好嗎!!


    四爺仰天長嘯ing


    ……


    又過了些年,四爺的兄弟們一個個的都去了。


    尤其是老十三去世的時候,四爺悲慟不已。


    他與老十三之間的感情,比與老十四還要身,老十三幾乎是他從小教到大的弟弟,與他最親厚,最是信任他,他竟走在他前麵,四爺著實難過。


    顧悠然安慰了他許久,四爺悲痛了一個月才好,這期間,讓兒子給十三爺修了《怡賢親王傳》,還修了個頂級的廟宇,並強製和諧了當年十三爺被圈禁的黑歷史,表示他弟弟是一定要流芳百世的,他遺臭萬年無所謂。


    弘旦對此……看在他老子年紀大了,又確實傷心欲絕的份兒上,先忍了。


    而後又過了得有將近十年,弘旦再次想起這事兒時,由於怡賢親王子孫太過放肆釀成了大禍,且是他永遠不能原諒的大禍。


    幹隆爺肝腸寸斷之際,當即掀起了一陣血雨腥風,雖還是寬待了怡賢親王的子孫,卻將對十三爺「胤祥」的稱唿,全部改稱「允祥」,並刪掉了近萬字的《怡賢親王傳》。


    四爺得知後,大怒,好幾次都想迴去揍兒子,被顧悠然攔住。


    哪怕他們都心知肚明是為何事,她也隻能勸著他,幽默道:「大約是被您和十三爺的深情厚誼刺激了。您更愛十三爺,兒子這是嫉妒了,才這麽做的……」


    四爺在媳婦兒的安慰下,滅了部分的火氣,卻憤憤道了句:「假公濟私!」


    竟然為了紅顏禍害他的江山!!!


    遲早成為暴君!!


    蘇培盛瞧著四爺這副發脾氣的樣子,心想,若是娘娘沒了,您怕是會比當今皇上恐怖十倍。


    ……


    弘旦發了陣瘋,又恢復了那個嚴謹凜冽的君王的樣子,卻是比之前更冷酷殘忍百倍。


    顧悠然覺得兒子怕是沒有心了。


    很是心疼的迴去看了他幾次,見他作息正常,如鋼鐵一般,更是心疼。


    四爺倒是覺得這是對兒子的鍛鍊,一個男人,一生一帆風順沒有坎坷困苦,怎麽百鍊成鋼?


    然後就一封接一封的催著媳婦兒趕緊迴家。


    老夫老妻的,隻隔了半天不見他就想得慌。


    催媳婦兒迴家的同時,還給兒子去了不少的信,大多都是訓斥人的。


    李衛為什麽不重用?


    和珅那貨精明得跟個猴似的,光他知道的貪財之事就數不勝數,為何不斬了他,竟還一直寵著?後宮沒女人喜歡了嗎!?


    四爺著實頭疼,好幾次都想痛扁兒子!


    ……


    後來的後來……


    四爺和然然履行了跟對方的約定,真的到了白髮蒼蒼的年齡,卻依然牽著手,看日出日落。


    顧悠然一直都覺得,最好的死亡,便是手牽著手一起笑著離去。


    這不是她第一次跟四爺來到泰陵看,卻是聽他第一次鄭重的揚著唇道:「到時候啊,你就睡在爺旁邊,不去什麽妃園寢了。」


    顧悠然笑著打趣,「多擠啊,我不跟你睡一個棺材裏……我現在是皇太後呢,陵墓寬敞又漂亮!」


    哪怕已然滿頭白髮,他依然是那麽的霸道:「那不行!朕的遺旨幾十年前就寫好了,你必須跟爺睡一塊兒,別想亂跑!」


    她正想輕捶他嗔句腹黑,卻又聽他低頭沉聲溫柔道:「爺得牽著你的手,別下輩子,你找不著爺了……」


    顧悠然心中一軟,有些發酸,看著他,眼眶泛紅的濕潤著。


    她環抱著他,將臉貼近他的胸膛,輕聲道:


    「爺,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四爺莞爾勾唇。


    一如今生做了無數次那般,溫柔又緊緊的摟著她。


    遠處,夕陽緩緩下沉,橘色的光線柔和唯美。


    —


    願有人與你溫暖相擁,深情共流年。


    大結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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