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也越來越沒意思,我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全家盯著電視,隻記住了“這個可以有”和“這個真沒有”。


    許多被遺忘的朋友都在這一天冒了出來,盡管那些短信大多是群發,我還是認真的迴複並祝福他們,畢竟我還是在他們的手機通訊錄裏。


    沈薇在給我拜年之後問道:“聽說有媳婦啦?還是你們組的呢。”


    一說到這個我就臉紅,我向來不喜歡感情和工作扯在一起,可是也沒辦法,誰讓就這麽對上眼了呢。我隻好說跟沈薇打哈哈,“是啊學姐,我們年輕沒經驗,還得多向學姐請教。”


    “你怎麽還是這麽不靠譜啊,哈哈,小兔崽子,好好對人家。”沈薇一高興就罵我的毛病還是沒改。


    我不愛聊這個,轉移了話題:“那肯定的啊,你最近怎麽樣呢?”


    “我啊,還行,開學要去實習了。”


    “女強人就是不一樣,才大三啊,那你嫁人沒?”


    “滾蛋,姐姐的私事你管得起麽,開學請我吃飯!”


    “沒問題啊,我請客你掏錢。。。”


    快12點的時候,宋靖菲打來了電話,拜年寒暄過後,她問我:“範陽,你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麽?”


    “你。。。指的是?”


    “除夕夜,你要帶我去江上放煙花。”


    她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有這麽迴事,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的,我下意識地迴絕道:“記得是記得,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啊。”


    “說過就要算話,你還是不是男人!”


    她的這個邏輯讓我有點不爽了,“我要是今天跟你出去了才不是男人呢,我有女朋友的。”


    宋靖菲的語氣酸酸的:“哎呦喂,以前沒見你對我這樣啊,看來。。。我真的不如她啊。”


    “說這些有什麽意思,大家都有錯,過去就過去吧。”我不想跟她廢話了。


    宋靖菲急眼了,電話裏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行!今天還就非讓你做不成男人!”


    “哎哎,你這有點兒挑逗的意思了啊,大過年的冷靜點。”


    “少放屁,你給我出來!“宋靖菲的力氣好像隨著這句話消失殆盡,下一秒她就軟了下來,“範陽。。。隻是放煙花,你就陪陪我吧,我們在一起那麽多年,你就一點不念舊情?”


    我是最怕女人這麽軟語相求了,而且話說到這份上,好像不陪她一次我就是陳世美,就是西門慶,就是陳冠希。我默默地掛了電話,此時零點的鍾聲響起,千家萬戶的鞭炮和煙花也在夜空中飛舞著,傳說中這些鞭炮可以嚇走兇惡的年獸,並帶來一年的吉祥。漫天的光影中,我披上外衣,出了門。


    宋靖菲穿著火紅的羽絨服,在江麵上凍得蹦蹦跳跳,我無奈地走過去,“何苦呢。。。”


    “少廢話,快來,我帶了好多呢。”她抱出煙花,擺在地上,“點根煙呀。”我點著煙遞給她,“你放啊?”


    “我試試嘛。”宋靖菲拿著煙,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慢慢湊近引線,煙頭一碰到引線,她就哇哇大叫著向後竄去,冰麵太滑,她摔了一跟頭,煙花卻沒點著。


    我快笑岔氣了,扶起宋靖菲,接過煙,“還是我來吧,你去躲著。”


    宋靖菲神情沮喪,撅起了小嘴,踢了我一腳。


    煙花飛上了天空,冬夜的天空清晰而透明,滿天星鬥卻在煙花的對比中黯然失色。不過煙花終究短暫,熄滅之後,星星依然如故,平靜地眨著眼。我突然想起葉萱愛聽的那首歌:是否還記得,一起看煙火,我在你眼中看到閃爍。。。想起你的擁抱這感覺,短暫紀念,在你我之間,有時說變就變,就像煙火,下一秒消失不見。。。


    看著像孩子一樣蹦跳的宋靖菲,我卻無比地想念葉萱。“菲。。。宋靖菲,該迴去了,太晚了。”


    “才放了一個啊,放完再走吧。”


    “我真的不想放了,走,送你迴去。”


    我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走,她卻順勢撲在了我懷裏。我沒有動,任她抱著,半晌,襯衫的胸口被淚水浸濕。。。


    那個除夕夜,我和宋靖菲一起走了很久。就像在高中時無數次的約會那樣,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凍得臉上通紅。


    宋靖菲告訴了我很多事。她前段時間迴家是因為奶奶去世,她父母工作忙,從小跟奶奶長大,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本來她要告訴我的,可是在要出發的前一天,文莎對她說了我和沈薇的事,她本來就心情不好,一氣之下,自己悄無聲息地迴了家。


    至於被謝文輝看到跟她走在一起的那個男的,是她的發小,兩家算是世交。那男的一直喜歡她,趁著她心中悲痛,想趁虛而入她空虛的心靈。在和我分手後,宋靖菲破罐子破摔,想到那個男的也確實對她不錯,就答應跟他在一起了。


    不過男人的天性就是這麽賤,得到之後就不知道珍惜,這是通病,隻是程度不同罷了。沒多久,那個男的就判若兩人,宋靖菲也幹脆,痛快地和他分了手。


    我聽完之後長歎一聲:“何苦呢?”


    “嗬嗬,沒什麽了,都過去了,反正我對他也沒什麽感情。”


    我不知道怎麽寬慰她,隻好蒼白地祝福著:“以後。。。好好的吧,找個真心對你的。”


    宋靖菲歪著頭看我,似笑非笑,“怎麽?你對我不是真心的麽?”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麵向她,認真地說:“我是真心的,隻不過我的真心沒長性,菲菲,對不起!”


    在我叫出“菲菲”時,她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範陽,我從來不讓他叫我菲菲,我總覺得,這個稱唿隻能是屬於你的。”


    我低著頭,心裏的愧疚卻越升越高,“我不配,真的,都過去了,向前看吧。”


    “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叫葉。。。葉萱是吧?”


    我一聽就知道又是文莎這張破嘴,“這個文莎,她到底想幹什麽!你倆的關係越來越好了啊。”


    “嗬嗬,以後你就知道了,你啊,真是個害人精。送我迴家吧,我困了。”


    迴家躺到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對宋靖菲的愧疚、對葉萱的思念以及對文莎的厭惡在腦子裏翻來覆去。我甚至想馬上打給文莎罵她一頓,可是想想,又能怪她什麽呢,終歸是自己太浪。而且,與宋靖菲分手後,我得到了葉萱,說句不要臉的話,這確實是更好的結果。唉,隨她去吧,畢竟是飛哥的女人,我做什麽都不合適,以後自己檢點一些就好了。


    除夕一過,這個年也就沒什麽意思了。當大年初一家人們出去拜年時,我窩在房中躺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草草吃了點東西,趕赴高中朋友的聚會。


    上了大學後,女生最大的變化就是越來越風騷,而男生最大的變化就是沒有變化,一個個還是那麽土,比如我,頂著沒洗的雞窩頭,穿著個寬大的羽絨服就殺過來了。我看著以前一起喝酒唱歌的女生們一個個都矜持得像個綠茶婊,覺得索然無味,隻得和謝文輝他們一杯杯地喝酒,說起高中時的一樁樁破事,感慨萬千。


    謝文輝在補習班混得風生水起,泡了個山東來的小妹妹,一臉得意。那些年,經常有山東的學生轉學到東北參加高考,東北的分數線比較低,山東學生又普遍比我們用功,所以他們其實對我們構成了挺大的威脅。謝文輝叫囂著說他這是在抗擊侵略者,為民除害,他一定要讓那個妞無心學習,高考再次落榜。幾個女生大罵謝文輝無恥,我們男生則是紛紛叫好,高唿民族英雄萬歲。


    酒過三巡,女生也放下了矜持,恢複了本來的麵目,跟我們拚起酒來,聽到黃段子也不再捂嘴偷笑了,一個個的講起段子來比男生都黃。一個叫蘇子文的女生問我,“範陽,你還跟三班那個女生在一起呢?叫什麽菲那個。”


    “嗬嗬,沒在一起了。”


    “怎麽呢?我們那時可羨慕你們了,沒想到你們也分了。”


    “小文文,羨慕我還是羨慕她啊?要是羨慕她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哦。”我不知道怎麽迴答,隻好調戲她,岔過話題。


    “去死吧你!說真的,怎麽就分了呢?”


    “行啦小文文,操心操心自己吧,這麽大歲數了還沒嫁出去,來,範陽,喝酒。”謝文輝幫我解了圍,作為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他一定能看出我的不開心。


    放開之後,大家的革命情感迅速迴溫,我雙眼朦朧地看著群魔亂舞,突然覺得這些人是如此的可愛,這裏沒有黃毛、沒有文莎、沒有考試、更沒有掛科,隻有從小混到大的狐朋狗友。


    我站起來,倒滿一杯酒,“孩兒們,我提杯酒啊。。。操,我想說什麽來著?反正吧,高興,就是高興!那。。。就預祝北京奧運會圓滿成功吧!一起走一個,哥給你們打個樣!”


    “傻逼,殘奧會都他媽開完了!”幾個人罵了我幾句,也紛紛一飲而盡。


    “那就預祝倫敦奧運會圓滿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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