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褚安的事情,春風樓裏的酒宴也來到了一個小高潮,時不時有地位或者交情能價值一杯琥玉涼的官員鄉紳陪著笑臉端著酒杯過來輕輕敬顧仙佛一杯,每當這個時候顧仙佛便豪氣幹雲地舉起裝著黃酒的酒盞客套幾句後一飲而盡。


    過了大約一盞茶冷熱的功夫,小高潮慢慢褪下,而這時候顧仙佛也已經喝了八兩多黃酒,臉頰有些泛紅,打了一個酒嗝之後敢接挾了兩筷子清淡的菜肴壓了壓酒勁。


    在有燃魂傍身的時候,雖給顧仙佛帶來了不少的痛苦與折磨,但是起碼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讓他喝酒的時候能大殺四方,內力解酒可是比什方式解酒都快,但是現在沒有燃魂他的酒量可是下降的厲害,八兩黃酒下肚已經讓他有兩分醉意了。


    眼看不遠處又有人蠢蠢欲動,任顏冠急忙救場,朝顧仙佛笑道:“王爺,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說點有意思的,今日為了賀王爺迴西涼,咱西涼四大家族可都是各準備了一份厚禮要獻給王爺,現在時候也差不多了,要不讓這四大族的家主把賀禮拿出來,給咱們大家夥開開眼怎麽樣啊?”


    顧仙佛因為一直沒有摸清西涼四大族的具體戰略,所以在酒桌上對王楊周張四大族的交流一直是淺嚐輒止,如今任顏冠提起這個話題,顧仙佛又想迴避那些“來勢洶洶”的勸酒者,便順水推舟道:“四位家主平日裏忙得腳不沾地,能來參加本王接風宴,本王已是心中十分愉悅,怎地還帶賀禮前來,這是把本王當什麽人了。”


    一直筷子不停的楊山河裹了裹身上略顯破舊的大衣,終於放下了手裏銀箸,在袖口擦擦手後恭敬道:“王爺這是說得哪裏話,王爺是咱西涼的一片天,咱這四個人家人家外人盛傳說咱是四大家族,但咱自己心裏清楚,就是仗著在西涼紮根時間長一些,家底還算有那麽點,人家外人捧咱,好歹給了咱一個四大族的名號,咱自己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再者說了,什麽賀禮不賀禮的,隻是我等的一片心意罷了,還請王爺務必笑納。”


    說著,楊山河又在袖子上擦了擦手,確保手上沒有任何油漬之後,才接過身後小廝遞過來的一紅漆檀木小盒,把盒子輕輕麵向顧仙佛推過去,同時笑道:“既然王張周三家家主能沉得住氣,那草民就投石問路了,楊家沒什麽一技之長,就是會做點生意,這還是全靠著王爺治理得當,讓咱西涼州天清地明,咱這些滿身銅臭的商賈才能在這活下去,草民也沒什麽別的能拿出手的,西涼軍一年軍費,楊家還是出得起的。”


    顧仙佛心中一震,輕輕打開檀木小盒,裏麵是滿滿的厚實銀票。


    顧仙佛輕輕歎了口氣,把小盒合上以後往身後一遞,一名隱匿在角落裏的監察院諜子無聲無息獻身,把盒子仔細收好。


    顧仙佛麵色肅穆,朝楊山河拱手道:“楊族長,本王也就不跟楊族長客套了,西涼軍的兒郎各個能征善戰悍不畏死,就是軍費確實奇缺,楊族長的這一份賀禮,解了本王燃眉之急,本王受之有愧啊。”


    楊山河擺擺手哈哈笑道:“哪裏的話哪裏的話,西涼軍都是西涼子弟,草民身為西涼百姓,又深受王爺恩惠,自當為王爺,為西涼軍解憂。”


    周左熊坐直身子,輕輕擊掌,兩名在角落裏等候了多時的小廝小碎步趕過來。


    周左熊先接過左邊小廝手裏雪白劍匣,因為劍匣太大桌子之上實在擱不下,周左熊幹脆抱在懷裏輕輕撥開,顯露在眾人麵前的確實一把古樸方正的古劍,古劍無鋒,靜靜躺在劍匣裏,卻自有一股高山仰止的震懾息撲麵而來,像褚安這等定力不夠者隻感覺頭暈眼花胸中氣血激蕩。


    合上劍匣,周左熊麵容肅穆,輕聲解釋道:“人有皇,劍亦有皇,這口古劍便是劍皇‘天璽’,為先秦之時周天子佩劍,每逢周天子春狩、朝會、祭天之時都要隨身佩戴,相傳是周天子即位之時,有一白鹿攜此劍而來,因此劍是上天感念周天子其德行而賜予,又與傳國玉璽同是周天子身份象征,此劍便被周天子命名為天璽。天璽長三尺三,寬三指,重九斤九兩,天璽無鋒,無法斷任何兵戈,但卻亦無法被任何兵器所斷,原本秦兵滅周之後把這口天璽搶到鹹陽,一直保存在大秦皇宮之中,傳言大秦始皇帝帶這口劍入葬,以保持自己氣機不散,同時鎮壓大秦龍脈。大秦破亡以後,秦朝始皇帝的九十九處疑塚有三十七處被掘,天璽不知所蹤,數月前末將偶然得之,現在贈予王爺,實至名歸。”


    顧仙佛含笑接過周左熊遞過來的劍匣,表情玩味地打開劍匣。伸手輕輕拂過天璽劍脊,這口見證了接近兩千年時光的古劍可以說是一個奇跡,雖然表麵上看去破舊了一些,但卻沒有任何生鏽或者斷裂的跡象。


    顧仙佛把劍匣輕輕合上,交給身後監察院的諜子,不予置評。


    周左熊接過第二名小廝手裏的劍匣,麵向顧仙佛輕輕打開,這份劍匣與第一份劍匣模樣相同,但是比第一份寬了少許,打開以後顧仙佛才發現,裏麵躺著兩口劍。


    第一口劍是一柄長劍,青鞘青劍,從出鞘半寸的地方可以看出劍刃渾圓算是一把神兵利器,此劍劍身比一般青鋒窄了三分之一,大概隻有一寸半的寬度,劍鞘是模仿青竹製作而成,一節一節相互分明。


    第二口劍是一口短劍,劍鞘緋紅劍身雪亮,劍脊較之第一口劍稍微高一些,劍柄製作也稍微秀氣一些,寬約兩寸,靜靜躺在那裏像極了一名婉約女子。


    周左熊合上劍匣站起身恭敬遞給顧仙佛,同時輕聲解釋道:“這兩口劍自然比不得天璽,但也算是小有名氣,是一代鑄劍宗師韓雲子所製,這一雙劍本是一對,一雄一雌,雄劍名為‘竹馬’,雌劍名為‘青梅’,在名劍譜上排名第十四,也算是個可以耍得玩意兒,末將聽聞跟隨王爺一塊入西涼的桃花郡主巾幗不讓須眉,不愛紅妝愛刀兵,這兩口劍,末將便贈予桃花郡主。”


    顧仙佛接過劍匣,這次連看都沒看便把劍匣交給身後諜子,風輕雲淡笑道:“周郎將的兩份厚禮,本王收下了,改日,定當登門拜訪。”


    一語雙關的一句話語,桌麵之上暗流湧動。


    顧仙佛眯了眯眼睛,從他笑吟吟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心裏波動。


    先送天璽,是為誅心。顧仙佛不收此劍,便是心中有鬼;收下此劍,傳到長安那群視規矩如命根的老夫子耳朵裏,難免又是要掀起一場風聞奏事彈劾西涼王的高潮。


    再送青梅竹馬,是為禍心。一來昭告天下顧仙佛擅自把一字並肩王留在長安的質子待到西涼,二是送禮隻送一人且送厚禮大禮,意圖顧仙佛後院失火,顧此失彼。


    兩份暗藏禍心的禮物,讓顧仙佛心中對周家的評價不自覺地降低了一些。


    如此狠毒卻稚氣的手段,縱使讓你能搶的得先機,又有什麽用處?你確定能抵擋住本王的反撲?


    張璟表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對眼前景象歡喜不已,暗道長遠帶迴來的消息果然不錯,這顧仙佛竟然沒有選擇張家作為第一目標,而是把原本交情最好的周家作為了第一個開刀的目標,這不是自斷臂膀這是什麽?你顧仙佛真把我西涼四大族當成四盤菜了?想吃哪盤就看你胃口?


    雖然心裏這麽想著,但張璟表麵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出來,反而是對待顧仙佛的態度愈加恭敬,從懷裏掏出兩方精致的錦盒恭敬推到顧仙佛麵前,輕聲說道:“王爺,張家比不得王楊周三家家底雄厚,家裏就靠著幾個讀書人撐著場麵,家底不算厚實,但是草民對於王爺歸來的喜悅之情,卻絕不低於另外三家,今日張家也沒什麽別的能拿出手的,隻有兩塊家傳的血玉還算上得了台麵,草民便給王爺帶了過來,這兩枚血玉在張家傳了幾十年,成色價值都還能拿得出手,還望王爺務必笑納。”


    顧仙佛按住兩方錦盒輕輕往前推了推,笑道:“張族長說得哪裏話,有道是君子不奪人所好,血玉的名頭本王是聽過的,逢兇化吉替主擋災那是靈驗得很,能養成一方血玉便是不錯,若是能養成一雄一雌一隊血玉,那可是得天獨厚才能辦到的,張族長想必對這對血玉花費了不菲的心血,張族長還是收迴去為好。”


    張璟按著錦盒又往前推了迴去,態度堅決道:“王爺這是說得哪裏話,剛才楊族長說得好,什麽賀禮不賀禮的,都隻是我等的一片心意,還望王爺念在草民一片拳拳之心上,就收下這一對血玉吧。”


    顧仙佛這才笑了笑,拿起兩方錦盒也沒有打開,便直接交到了身後監察院諜子手裏。


    除了顧仙佛以外,所有人都或有意或無意的把目光投向最後的王曲陽。


    張璟端起一盞春神猢新茶拿茶蓋刮了刮茶沫細細品了一口,心中那是無比地舒坦。


    王曲陽笑嗬嗬地放下手裏茶盞,從懷裏掏出一紙略顯發黃的文書契約,輕輕放到顧仙佛麵前,簡潔道:“王爺啊,今日王爺辦接風宴,草民心中也是十分欣喜,隻是王家雖然有點家底兒,但是人多吃飯的嘴也多,賀禮有不周全之處,還請王爺諒解。”


    張璟端著茶盞,嘴角卻還是露出一絲更加得意的笑容。


    顧仙佛接過文書,隻是看了一眼便麵色大變。


    王曲陽輕聲道:“王家確實沒有拿得出手的,隻有這一條鐵礦還算能拿得出手,草民知道王爺帶著西涼軍,盔甲兵器是個大頭,有了這一條礦脈雖說不能坐吃山空,但好歹在這一塊支出上,能有些作用。”


    一條礦脈的價值,遠遠高於今日顧仙佛所收到的所有賀禮總和!


    顧仙佛心中五味陳雜,拿著文書契約不知該說什麽。


    張璟麵色鐵青,雙眼欲噴出火來。


    任顏冠表情玩味觀察著在場所有人,這個接風宴,越來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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