嘮完了家常,顧仙佛一夥人神情凝重了許多。


    顧仙佛輕輕抖了抖手上至今還未有魚兒上鉤的魚竿,輕聲問道:“西涼軍中近況如何?”


    陸心佛輕輕咳嗽一聲,中規中矩答道:“迴稟王爺,殺春閱兵之事,在西涼鬧得沸沸揚揚,按照以往閱兵習慣,三日之後王爺應當前去巡邊,犒勞三軍將士才是,這次這個閱兵雖然倉促了一些,但是咱們邊關將士準備得卻一點也不倉促,但是左等右等,卻始終未等來王爺,這些人中當然肯定也有怨言,不過自從王爺拿下格倫布達的消息傳來以後,大家夥兒也都明白過來王爺的良苦用心了,而格倫布達這個馬場在咱整個西涼與契戎之中,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自從拿下這馬場之後,西涼軍的整個氣勢也就提高了一大截,今年五六個大營要補充的熟馬,也就有著落了。”


    顧仙佛點點頭,繼續問道:“契戎蠻子那邊如何?”


    掌控著半個西涼衛的葛子龍欠了欠身,沉聲迴答道:“契戎蠻子那邊,還是一個字——亂,左賢王與右賢王鬥得不可開,單於王庭一直保持著冷眼旁觀的態度,讓這左右賢王不至於大動幹戈,也不至於握手言和,最近王爺吃掉了左賢王的格倫布達,順便還殲滅了左賢王麾下的二十四萬長之一的帖龍兒,左賢王實力受到不輕的損失,右賢王趁機派兵出擊,拿迴來了左賢王一個草場,雖說水草算不得多麽豐美,但是好歹也有著三十裏的疆土,還處在布達拉河的上遊,地理位置算是不錯的,左賢王因為這事兒,一直在厲兵秣馬地準備向右賢王討個說法,單於王庭說是居中調度,但是其實也就是坐山觀虎鬥,嚴重的時候控製一下事態罷了。”


    顧仙佛點點頭,繼續問道:“單於王庭那邊,有沒有什麽消息傳迴來?”


    葛子龍麵色肅穆了少許,低聲說道:“末將正想與王爺稟報,不知王爺是否可還記得韓內寺?”


    葛子龍嘴裏一吐出這三個字,顧仙佛臉色頓時冷峻起來,雙眼之內射出兩道精光。


    韓內寺,顧仙佛當然記得,不僅記得,還把這三個字深深地刻在了骨子裏。


    顧仙佛的母親,那個姓管的婉約婦人,對待外人不論是地位尊卑高低,一向是以誠待人以德服人,這輩子盡管跟著顧淮顛沛流離大半輩子,吃盡了人間的苦頭,受盡了人間驚嚇,但是就在馬上就要輪到她享清福的時候,她卻就這麽突兀地去了。


    害死她的人是個麵白無須的老內寺,一掌震斷了她的心脈。


    這個老內寺今年八十餘歲,姓韓,是大秦最後一任大長秋,曾經伺候過大秦最後一任皇帝,一生經曆可以算是跌宕起伏,在巔峰之時,他是站在皇帝龍椅前的“站皇帝”,接受文武百官、黃紫公卿的恭敬禮拜,而大秦鹹陽被攻破之時,這位韓內寺則又一夜從神壇跌落到泥潭裏,成了一個無家無舍的孤魂野鬼。


    而這位韓內寺,不僅僅是大秦最後一任大長秋,也是天下兩名大宗師之一!


    大秦鹹陽被破之日,韓內寺攜帶著大秦那篆刻著“受之於天,既昌永隆”的傳國玉璽獨自一人殺出鹹陽城,以大楚為首的十三路軍三十萬人合圍的數層包圍圈都沒有留下這一個韓內寺,反而讓他斃掉了接近三千餘人,一路直直地殺出了鹹陽城,順便擊殺了地字高手五十七名,天字高手十七名,玄黃高手不計其數。


    同時也是這韓內寺,出了鹹陽城之後便一路向西,一路走一路殺,最後來到草原之上,成了契戎蠻子單於王庭的坐上賓,在西涼乃至大乾對契戎蠻子的戰鬥中,韓內寺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趙衡此生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大乾立國十七年,卻還是沒有拿到甚至見過大乾的傳國玉璽。


    在顧仙佛九歲那年,韓內寺率領前梁餘孽悄悄潛入長安,突破層層封鎖,直接殺到顧府,一掌斃掉了顧仙佛的母親。


    大乾與顧府,在很多事情上都有分歧,但是隻有在一件事情上,絕對是從頭到尾的一致——殺掉韓內寺,將其挫骨揚灰。


    顧仙佛深唿吸數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詢問道:“本王到死,也不會忘記這個韓內寺,他不是在草原單於王庭上享清福嗎,最近又想整什麽幺蛾子?”


    葛子龍輕輕咳嗽兩聲,輕聲說道:“王爺可曾聽說過黑冰台?”


    顧仙佛眉頭微蹙,微微揚了揚脖子,慢慢說道:“黑冰台,本王自然聽說過,大秦創立之初便設置的特務機構,大秦存在多少年,黑冰台便存在了多少年,與顧府密影、大乾龍騎虎賁截然不同,黑冰台裏麵各個都是老油條,擅長收買人心、反間計這一類的醃臢手段,在大秦後期,不知道多少人被黑冰台裏的老諜子收買了,現在恐怕還有更多被黑冰台當年埋下的釘子沒有被啟出來,可惜隨著鹹陽城被破,大秦覆亡之後,當年的黑冰台也就煙消雲散,那些當年被埋下的釘子,自然也就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了。子龍之日提起韓內寺與黑冰台,莫非這兩者……存在著什麽聯係?”


    葛子龍喝了一口清茗潤潤嗓子,低聲娓娓道來:“王爺所料不錯,韓內寺當日不僅僅是大秦最後一任的大長秋,同時也是黑冰台二當家,當日黑冰台大當家隨著鹹陽被攻破後戰死於皇城門口,大部分黑冰台中擅長刺殺暗殺的諜子也隨之戰死,但是剩下那些隻會躲在角落裏攪動風雲的文諜子卻被韓內寺提前送出了鹹陽城,最終跟隨他一塊來到草原契戎部落中,經過這十七年的休養生息,黑冰台元氣也已經恢複大半,而半月之前,隱藏在單於王庭的黑冰台同時出動,把咱……把咱安插在單於王庭中的釘子,一股氣拔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老諜子,現在也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再有任何消息傳遞出來。”


    聽到這個消息,顧仙佛麵色陰沉,眉頭緊皺,這些年顧府密影以及西涼的西涼衛對契戎單於王庭的滲透可謂是嘔心瀝血,基本每次派出去十個合格的諜子,也就隻有兩三個老諜子能安插下來,損失不可謂不大,這些年下來,饒是西涼的諜子前赴後繼,付出了無數鮮血與生命的代價,在整個單於王庭中真正落足的也不過八十餘人,而如今驟然之下竟然被韓內寺的小半個黑冰台一下拔掉接近三十人,而且剩下的老諜子如今還是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明日死活還是未知數。


    這死掉的三十個老諜子,每人都是身經百戰,千金不換的寶貝疙瘩,而且每個能成功安插到單於王庭的老諜子身後,得至少要有七八個老諜子的性命填充著。


    大戰之前先死斥候,無戰之前死的是諜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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