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帆看著顧仙佛突然出現,既驚且喜。


    手裏的那一小包藥粉舉在半空中,吃也不是扔也不是,隻是漲紅了臉手足無措解釋道:“我……我沒想坑害你的……我……我”


    顧仙佛笑了笑,走到陸錦帆身旁,輕輕奪過她手裏那一包藥粉,隨手往地上一扔,看著臉色通紅的陸錦帆,笑道:“你還用得著跟我解釋嗎?不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


    陸錦帆抬頭看著顧仙佛,終於忍不住撲到顧仙佛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天知道她剛才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與手提利刃的朱桓周旋做鬥爭透支了多少勇氣。


    顧仙佛雖然現在身體極度虛弱被陸錦帆一撞之下踉蹌三四步,但他好歹穩住了身形,一邊撫摸著陸錦帆的三千青絲一邊低聲安慰著他。


    聰慧如顧仙佛,怎麽會看不出陸錦帆是在想拿她的命換自己的命?


    就在二人相擁之際,被忽視的朱桓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陰測測開口道:“我說,你們這對亡命鴛鴦糾纏夠了沒有?如果糾纏夠了,就抓緊上路吧。”


    顧仙佛輕輕拍了拍陸錦帆的後背,然後輕輕放開陸錦帆,轉身,好奇地打量著朱桓。


    朱桓此時看著顧仙佛敢獨自一人就找尋過來,心裏自然是有些打鼓的,畢竟那位老神仙給自己交代的時候可沒有安排這種情況,雖說那老神仙已經說了,自己也能看出來,這顧仙佛別管之前如何叱吒風雲,現在就是個徒有其表的空殼子,但是在看到顧仙佛眼睛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害怕了。


    明明是笑眯眯的表情,怎麽眼神深處全是如墜冰窟的漠然呢?


    朱桓咬咬牙,不去深思這種反差是如何出現在一個人臉上的,他隻是知道,自己做的這件事,是根本就無法迴頭的,這種情況雖然出乎自己預料,但是他隻能咬著牙往前走,撞得頭破血流也得走。


    顧仙佛微微一笑,擋在陸錦帆前麵,微笑說道:“朱公子,短短幾日不見,不僅現在開始舞刀弄劍了,連門庭也該換了,如此便把自己賣出去,激怒一個跳出四品十二重的老神仙,可不是多麽明智啊。”


    朱桓低頭把玩著手裏短劍,斜眼看了顧仙佛一眼,陰陽怪氣道:“顧公子,你可別在我這指手畫腳,對於這種事情,我朱某有我的選擇,自然也有我的後手和底牌,倒是你,本來就垂垂欲死被老祖宗強行續命,而如今,你身上傳來的死氣和惡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你還有膽子來教訓我?”


    陸錦帆聽到朱桓所言,瞬間驚唿一小聲,不過馬上就以手掩嘴再也不多言,靜靜等待顧仙佛與朱桓交鋒。


    顧仙佛果然沒有讓朱桓失望,看了朱桓一眼,不屑道:“你懂個屁。”


    或許他的語氣裏並沒有不屑的意思,但是畢竟二人身份地位相差太多,打小身上培養出來的氣質也是雲泥之別,朱桓確實從顧仙佛簡簡單單的這四個字裏聽出了對他自然而然的蔑視。


    俗話說富養金枝貴養玉葉,這句話不僅適用於女性,放在男性身上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朱桓壓下心中怒火,冷冷看了顧仙佛一眼,本想瞬間提劍上前快刀斬亂麻,但看到顧仙佛有恃無恐的樣子,還是選擇了一條比較保守的方式。


    在原地長嘯一聲通知隱藏在原處的老神仙後,朱桓內勁運轉之間,瞬間拔地而起,直直衝天而起,待達到七八丈的高度之後,在空中稍作停留,然後整個身軀便如同捕蛇的蒼鷹一般,朝著顧仙佛飛撲而下。


    而他手裏的那柄短劍,自然充當了鷹喙。


    抬頭望著攜帶著萬鈞之力的朱桓,顧仙佛的眼睛眯了起來。


    朱桓瞬間撲進四分之一的距離,麵目肅然。


    顧仙佛手掐道訣,抬頭盯著朱桓,口中敕令如雷:“去!”


    背後的蠻魚發出一陣瘮人嘶吼,卻並沒有脫鞘而出的打算。


    朱桓已經接近了顧仙佛一半的距離,並且速度越來越快。


    顧仙佛再掐道訣,敕令之音放大數倍,隱約間暗含驚雷之聲:“去!”


    蠻魚終於放棄了掙紮,不情不願地從鞘中疾飛而出,目標正是飛撲而下的朱桓。


    與此同時,連發兩道敕令的顧仙佛終於忍受不住,一口熱氣騰騰的鮮血便從口中噴了出來,而他胸前的傷口,也再度裂開。


    看著突然飛出的桃木劍對準自己,朱桓一瞬間就心生寒意,暗道自己果然沒有算錯,顧酒這廝果然留有後手,幸虧自己留了三分力氣。


    蠻魚越飛越近,朱桓本在空中無處借力,但是卻向後一擲短劍,腳尖一點,腰身迅速一扭,便避開了桃木劍的攻擊。


    蠻魚與朱桓的身軀擦肩而過。


    然後從他的後心中探出一抹溫柔的桃木。


    嘴中溢出血沫的朱桓艱難低頭,到現在他還是沒有想明白,自己明明避開了蠻魚的攻擊,為何還是會被一劍穿胸?


    看著朱桓被一劍穿胸,顧仙佛雖然麵無表情,但心中終於出了一口氣,雖然他知道蠻魚來頭不小,但是畢竟是第一次使用這口詭異的兵器,能否一劍建功,顧仙佛其實心中並沒有底。


    流逝了大半體力的朱桓終於無法繼續滯空,帶著絕望的表情從空中墜落,重重砸到了地麵之上。


    看著落地後絕望地望著自己的朱桓,顧仙佛冷笑,徐徐道:“別費力氣了,此劍名為蠻魚,是荊人奴佩劍,你不是一個簡單的教書先生,荊人奴的名號,你應該聽說過,難不成你當真以為他招惹了這麽多的遊俠兒還能繼續在天地間逍遙自在,僅僅憑借著他那一手需要子孫心頭血的‘洪福替死術’吧?蠻魚的力道,才剛剛開始。”


    若是蠻魚真的那麽容易躲避的話,那麽當日顧仙佛遇襲之時怎會被這一口桃木劍給差點要了性命。這口桃木劍才是真正的“心劍”——隻要你心裏想著它的影子,那麽它隻要到達你身邊三尺之內,便能把你一劍穿胸。


    若想真正避開蠻魚,隻能不念不聞不想,真正做到四大皆空才可。


    蠻魚之上並沒有血槽,但是放血的速度卻讓朱桓心驚,雖然沒有血液留到地上,但朱桓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鮮血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朱桓掙紮著想封住穴位,但是不論點哪個穴位,都是枉然。


    他看著顧仙佛,掙紮怒吼,聲音卻顯得軟弱無力:“我……不服!”


    顧仙佛笑了笑,隨意說道:“你服不服,和我有什麽關係?你還以為我真把你當成對手了?”


    朱桓還想說些什麽,卻抵不過蠻魚催命般的吸血,終於微微長歎一聲,不甘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看著朱桓氣絕身亡,終於放鬆下來倚著樹幹大口喘息的顧仙佛卻沒有發現,朱桓的身軀,縱然死亡,卻一直站立不倒。


    一截白皙的手臂,從朱桓胸前緩緩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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