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龍王的本名,正如他在正方天地中生存的年紀一樣,他早已記不清了,自在江湖之中小有名氣之時,因為他天生重瞳,又喜愛穿一身帶有四爪金龍的衣衫,便有喜好互相吹捧的好事者稱唿其為重瞳龍王,隨著他的修為一步一步加深,在武道一途上一步一步走遠,他的本名跟隨他的時代,他當時的仇人摯友,一起煙消雲散被埋葬了在往事如煙裏。現在隻有他的綽號重瞳龍王還在時刻提醒著他:你不屬於這個時代,你在這方天地苟活太久了。


    身下的龍輦隨著行進過程中一上一下慢慢顛簸著,猶如泛舟於大海波濤之上,身邊伺候的龍子龍孫知道老祖宗喜靜忌動,行進之間也不敢出一口大氣,重瞳龍王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在寬敞的龍輦之中,隨意把碩大的腳步抬起往跪坐在兩旁的美婢身上一放,那美婢抬頭嫣然一笑,俯下身子用胸前的偉岸風景緊緊包裹住重瞳龍王的腳板。重瞳龍王掀開龍輦的窗簾看了看“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暗黑蒼穹,表麵上麵無表情,內心卻在瘋狂的盤算起來。


    等到重瞳龍王的龍輦到達青牛村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有些黯淡,先於龍輦一步來到青牛村的小嘍囉已經打掃出地理位置最好的一片空地,手裏高舉火把,等待著重瞳龍王的駕臨。


    此時龍輦一到,所有舉著火把的嘍囉頓時齊刷刷跪倒在地,身後那些青牛村的男人們在村長的帶領下也是全部跪地,嘴裏喊著“恭迎老祖宗下山”“祝老祖宗千秋無期”之類的話語,隻不過都是一些山野村夫,不論是下跪的姿勢還是喊口號的時候,都是參差不齊。所幸重瞳龍王現在也不像年輕的時候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否則這些村民又得拿鮮血與生命去學習如何下跪了。


    龍輦在眾人麵前緩緩停住,抬龍輦的三十六為黃字力士小心翼翼地解下身上的繩索,垂手躬身慢慢退向道路兩旁。


    自有隨行女婢上前,緩緩掀開龍輦麵前的名貴珠簾。


    重瞳龍王看著身前黑壓壓跪倒一片,麵無波瀾,內心裏再也體會不到年輕時候掌握螻蟻性命的快感,看到這些趨炎附勢的凡人現在隻是覺得惡心罷了。


    難不成自己真是老之將至?


    重瞳龍王自嘲一笑,搖搖頭驅逐出腦海中這看似荒誕不羈的想法,朝人群中的角落招招手。


    朱桓心中一緊,撩起衣襟站起身,躬身小步快速跑到重瞳龍王麵前,然後幹脆利落地再次拜倒在地,一邊以頭觸地一邊高聲唿喊道:“朱桓拜見老祖宗,祝老祖宗千秋無期。”


    重瞳龍王笑了笑,身體微微前傾,在一旁伺候的另一名美婢立刻跪行至重瞳龍王背後,伸出一雙柔若無骨的柔荑替重瞳龍王仔細地揉捏著肩膀,重瞳龍王用他那雙帶著重瞳的眸子看著朱桓良久,直到把後者看得出汗如漿,一顆小心髒差點跳出胸腔後,重瞳龍王才緩緩開口道:“不錯,朱桓,這九年來你替本王看管著這青牛村,雖說偶有紕漏,但好歹沒出現大問題,念在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那就功過相抵,本王不再追究你之前的那些小九九,你也不要再給本王抱著僥幸心理,那些東西,本王能給你,自然也能收迴來。聽懂了嗎?”


    朱桓瞬間戰戰兢兢接連不斷以頭搶地,如暴風雨下的小雞子一般瑟瑟發抖,顫聲喊道:“朱桓拜謝老祖宗大恩大德,此份恩德朱桓銘記五內此生不敢忘卻,餘生必將為老祖宗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重瞳龍王略帶厭煩地揮揮手如驅趕一隻蒼蠅,繼續說道:“剛才是敲打你個這小猴子,讓你不要自作聰明,這是為你好。但是你幫本王看守這青牛村九年,本王若是太過小氣,想必你表麵上不說,心裏,也會詛咒本王快點死去吧,哈哈哈,你先不要急著告罪,這件玩意兒,本王賞賜給你了。”


    說著,重瞳龍王大手一揮,正在給他暖腳的美婢嬌唿一聲,還未曾反應過來,便被重瞳龍王的一股暗勁給直直吹下龍輦,朱桓聽到重瞳龍王如此所說,剛剛抬頭就看到一身穿白衫倩影朝自己飛過來,下意識伸手接住,但見懷裏美人兒膚白貌美青絲三千,一雙含情脈脈的狐媚眼正細細盯著朱桓,差點把朱桓的魂兒給勾走了。


    朱桓輕輕把美婢放到一旁,忍住內心的心神激蕩,再次拜倒在地,正待高聲歌頌老祖宗功德卻被重瞳龍王打斷,朱桓深知重瞳龍王為人反複無常不可以常理揣測,當即噤若寒蟬老老實實跪倒在地不敢再有別的動作。


    重瞳龍王望向人群,提高三分聲音詢問道:“陸錦帆家人何在?”


    人群中的劉標劉權二人麵麵相覷,誰也不明白老祖宗為什麽單單點出這個令人厭惡的自家媳婦,但不解歸不解,二人卻不敢耽誤老祖宗大事,慌忙顫聲應了一句在,然後忙不迭地跑過去跪下。原本在青牛村橫行霸道目無法紀的劉權此時頭顱深深低垂連頭都不敢抬,劉標畢竟年齡在那裏,顫顫巍巍道:“迴稟老祖宗,小的賤名喚作劉標,陸錦帆便是小的兒媳。”


    重瞳龍王點點頭,慢慢說道:“劉標,你有個出息的兒媳啊”


    因為他這句話說的毫無波瀾又麵無表情,劉標實在拿不住這句話是褒是貶,急的大汗淋漓卻不敢開口,生怕一說錯話就被老祖宗剝皮抽筋。


    重瞳龍王也不為難劉標,重新倚迴龍輦中,半躺著說道:“給你們兩個半盞茶的功夫,把陸錦帆家裏所有能喘氣兒的都帶過來。”


    劉標如蒙大赦,正待點頭應是,卻覺手腕一痛,低頭一瞧,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兒子劉權的左手正緊緊抓住自己手腕。


    劉權哆哆嗦嗦地抬起頭,臉上已經被汗水和泥土弄成一個大花臉,他幾乎是咬著牙才能把話說全了:“老……老祖宗,咱們青牛村的規矩,每次您……您下山,隻要集合男人就夠了,為何……為何這次要帶我家嫂子出來,我家嫂子命不好,怕……怕汙了老祖宗法眼。”


    劉權哆哆嗦嗦說完這句話,劉標已經被駭到幾乎昏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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