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爺爺是個土匪頭子,也就是響馬,靠搶奪劫掠為生。在那段兵荒馬亂,生不如死的日子裏,帶領著一幫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手下占領著個什麽勞什子山寨邋遢山寨,年年月月打殺剪徑,橫行鄉裏,無所畏懼,似乎老子天下第一。我爺爺大姓勞,單名一個浪字,江湖人士送我爺爺一個綽號叫“勞老虎”,一般說到老虎也就等同於我爺爺勞老虎,比方說人們四散奔走,哭天搶地地驚唿老虎來了,其實就是我爺爺勞浪來了。在當時那疙瘩地方方圓三百裏內外,那可是霸名遠揚,威震一方。誰不知道邋遢山寨勞老虎?真個就是一土皇帝,土鱉大爺。一跺腳地皮都得顫兩顫,搞不好還引起地震啊火山噴發什麽的,惹得土地神神心頭懷恨,暗罵你娘的欺負我這把老骨頭,不過也隻是敢怒不敢言啊!模仿我爺爺的口頭禪來說,就是:“老子流氓老子怕誰,不服來滅了我,who怕who?捏死你個小雀雀,你娘的。”

    勞浪武功很好,四肢發達,強壯如牛,力大無窮,但是四肢發達的同時相應地也會頭腦簡單,所以不會耍什麽計謀,那個什麽孫子兵法啊三十六計啥玩意的那更是沒見過,莫說沒見過,就是見過孫子兵法三十六計那也是大字不識一個,那叫那個什麽歇後語說的恰當,正好形容勞浪,叫一群青蛙跳水——撲嗵(不懂)……撲嗵(不懂)……撲嗵(不懂)……不過那個年代的人認書識字的也不多啊,不是不多那是相當的罕見,能堅持住不被餓死就算是祖墳壘的高了。

    勞浪武功如何的好呢?舉舉例子,根據我以後的經曆來看,我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因為我都能夠感知的到,曆曆在目,就如放電影一樣,好象是我親身經曆的一般,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絕不是什麽趣聞異事或者傳說。

    話說勞浪勞老虎某天瞅著山寨糧倉吃緊,便帶著一群土匪手下騎著高頭大馬衝下邋遢山寨,一路吆喝著不知名的騷曲調調兒,直奔向鳳凰小鎮準備搶點口糧,順帶兄弟們快活快活。好久沒出來溜達溜達,活動活動手腳,可把兄弟們憋壞了,這不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揮舞著馬鞭可勁地往前趕,馬蹄聲聲,塵埃陣陣。

    勞浪更是興奮異常,號叫著粗嗓門一路飛馳,馬鞭那是抽打個不停,生怕別的弟兄搶到他前麵去了,自己死要麵子的怕被人恥笑,讓兄弟們看不起,堂堂一寨之主勞老虎竟然騎馬輸給弟兄們,那叫一個恥辱,不過還真是湊巧的很,勞浪還真的不怎麽會騎馬,身體魁梧有什麽用,騎馬是個技術活,需要靈活性和協調性,相反地身強力壯的體魄壓著馬還跑不快。

    死要麵子活受罪,這不跑這麽快肯定是要出問題的,自己又駕禦不佳,馬兒疼痛驚慌飛燕似的上了一個小側山坡,眨眼工夫,隻聽“撲哧,啪嗒”兩聲悶響勞浪就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被馬拖帶著連打幾個滾,狼狽不堪。眾土匪弟兄見狀忙拉緊手裏韁繩,嘴裏打著唿哨喝止住坐騎準備下馬攙扶勞浪。

    其中一個渾身破布爛衫裹身的有些胖胖的土匪見勞浪的狼狽樣忍不住調侃道:“勞老大,怎麽讓馬給尥蹶子了,這歲數見長駕馭技術可不見有長進啊!哈哈……哈哈……哈……”

    這下可羞殺了勞老大,老虎不發威還當是病貓了,隻見勞浪一骨碌從茅草地裏翻滾起,大淬了一口唾沫,吼道:“死豪豬,我揪你娘的個月牙牙兒,敢笑話老子,你娘的!”

    這兩句話的工夫,勞浪的馬匹已經跑出去有八十多米遠,勞浪思索著不能讓這幫混蛋看笑話,得把馬匹追迴來,於是撒開腳丫子就追那匹馬。這一幕可把他手下那夥子土匪震驚了:“我的個娘娘神嗬!見過馬追人的,沒見過人追馬的,這勞老大是不是昏了腦袋瓜子了,天殺的竟要追馬匹,倒要看看你怎麽個追法。”

    勞老虎一發怒,那可不是鬧著耍的,小山坡上人追馬千古難見的一幕正精彩上演,不容錯過。勞浪的兩條腿就如同飛輪一般快速交替前進,那個兩腿交替旋轉起的漂亮飛輪就有如現代社會常見的大卡車的車軲轆,不過一個是燒汽油得的動力且排出尾氣對環境有汙染,一個可是生物能源轉化為的動能,完全的純天然綠色能源無汙染,兩者不可同比。還當真讓勞浪給趕上了那發狂的坐騎,逼近馬匹身後,勞浪猛跨一步,右手一撈,抓緊馬尾巴使勁地往懷裏一拉,隻見得那馬匹前蹄奮起,仰天長嘶,哀鳴不斷。更不容馬匹停當半會,勞浪又前探一步,怒氣衝天的掄起左手鐵拳揮拳對著馬匹肚子就是那麽一榔頭下去,可憐那馬匹一頭翻倒在地慘叫嘶鳴不已,動彈不得。撒泡尿的工夫,那馬匹即口流鮮血,氣絕身亡。瞧到這裏,諸位看官可能就要心裏揣測嘀咕了:許是馬匹累著了又沒鞭打所以才自行慢了下來,不然人怎麽跑的過馬嘛!我覺得這個揣測不能推翻我爺爺跑的過馬的事實,不過可以自行玩味一番也未嚐不可,反正後來這個小山坡就叫老虎坡了,一直沿用至今,當然是紀念我爺爺勞老虎赤手空拳追馬打馬的故事啦!這個都是後話了,在此不細表。

    眾土匪親眼目睹勞浪追馬打馬,身手矯捷,出拳狠快重,一氣嗬成,立斃馬命,當真是看得心驚肉跳,熱血沸騰,不禁紛紛拍手叫好:“好你娘的個勞老虎,威風迅猛的很啊!你娘的,怕是吃石磨子長大的吧!厲害厲害,兄弟們佩服佩服!你娘的。”

    勞浪撲哧一聲吐出口濃痰,拍拍身上的塵土,望望草地上剛被自己打死過去的坐騎,鮮血還不時地從馬口裏汩汩流出,滲透進草地,一抹烏紅,情不自禁地喝罵道:“叫你把老子摔下來,我不捏死你個小雀雀,你娘的,敢摔老子。”耳畔聽著弟兄們的誇耀心裏甚是舒暢愉悅,於是接著弟兄們的讚揚道:“來來來,弟兄們,把這死馬燒烤了吃了,這麽好的美味馬肉可不要浪費給了土地兒子,他娘的!讓老子一飽口福再說。”

    折騰大半天的直到半下午時分才到得鳳凰小鎮,這期間勞浪又征得某路人甲的一匹馬收為己用,此時正值三點半鍾剛過,一眾土匪三十六號人各持一杆火炮子齊刷刷地排列成一條縱線,好不拉風。這其中勞浪打頭,拉緊馬匹韁繩在小鎮口鳳凰牌樓處左右徘徊,躊躇不進,眼瞅著小鎮裏的人來來退退,慌慌張張地到處找地方藏身,關門閉戶,不禁哈哈大笑。鳳凰小鎮的居民知道勞老虎來了,勞老虎的土匪隊來搶劫了,一個個驚恐不已,奔走相告,鬼哭狼嚎。小鎮裏一片狼籍,那些小攤小販早丟下攤子跑沒影了,勞老虎的土匪隊還沒開搶自己就已經先亂了。

    勞浪打一聲唿哨,率先衝入小鎮,眾土匪得令跟隨“嗬……嗬”殺豬般嚎叫似的闖進。前頭說過勞浪騎馬技術不行,現在的坐騎又恰恰是剛搶不久的一匹路人的劣馬,自然不一會工夫就被一土匪兄弟搶先在前了,勞浪就很是懊惱,盯著那個搶在他前麵的土匪背影一邊窮追不舍,一邊罵罵咧咧:“臭黑皮,你當真跑的過我嘛!我他娘的是馬不好,你就跑到我前麵去了,算不得數!”

    勞浪緊跟在黑皮身後,趁著黑皮身軀左右晃動的空隙,突然瞅見黑皮高頭大馬前麵有個小女孩站著哭泣的身影,一動也不動,可能是被嚇壞了,而且眼看就要相撞了,黑皮竟也不躲閃一下,還徑直地往前跑,像是沒看見一般。勞浪急了,扔掉武器雙腿用勁夾緊馬肚子使盡全身力量猛地一縱身,朝黑皮和他的馬匹撲撞了過去,瞬時間,黑皮和他的馬匹就被撲倒在地,勞浪也跟著摔了一交,不過他很快就爬起來,對著黑皮吼道:“你娘的臭黑皮,你想踩死那女娃子是怎的?你眼睛瞎了,沒看到人,那娃子還那麽小你忍心,你忘了我們是搶劫,可是不能隨便傷人的,我揪你娘的個月牙牙兒!狗日的兔崽子。”勞浪罵完隨手在路旁攤子裏拿起一個紅色的小紙風車,塞在還在不住哭泣的小姑娘的手裏,隨後抱起小女孩放在了街道一旁的商店屋簷下,輕聲說道:“別哭了小姑娘,再哭老虎可是要吃人的哦,快去找媽媽吧。”說完一邊還張牙舞爪的扮起老虎吃人的模樣,小姑娘一聽到老虎馬上嚇的就不敢哭了。勞浪笑嗬嗬地轉身走過去拉起黑皮和他的馬匹,黑皮見了勞老大發怒,不敢直視勞浪的眼睛,唯唯諾諾地說道:“老大,以後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發誓以後再也不跟你搶頭陣了。”

    聽我二叔說我爺爺其實還是個挺不錯的漢子,很講義氣,就是平常說話粗暴了點,容易發脾氣,喜歡罵人,屬於罵死人不償命的那種,大夥都很怕他發脾氣。從上麵救小女孩的例子可以看出我爺爺並不是那種亂打亂殺的土匪,雖然是土匪但也是有惻隱之心的土匪,也就是孟子所說的不忍人之心,人之初,性本善,正所謂盜亦有道,匪亦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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