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劉序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開了門。


    “啪!”一道閃電劈下來,聲音清脆的像是碎裂的瓷器。


    劉序脆弱的就像瓷器,但他不敢躲。躲了,那就不隻是劈一下這麽簡單了。


    “夠了,婕兒。”一個身形高大、麵容剛毅和藹的大叔,隻是一個眼神,那道青蛇般靈活的閃電,直接湮沒在空中。


    “父親。”張婕撒嬌道:“咱們那麽早起來,去拜見我師爺,他居然睡懶覺!”說完,張婕又迴過頭,“我師爺可是這兒的掌教!到時候,我讓他把你轟出去,哼!”


    你師爺?又不是我師爺,我為毛要去拜見……


    不過昨天那大哥挺厲害的,迴頭問問這個什麽掌教,到哪能找到他。說不定他能幫我完成任務。


    於是,三人就這麽並行走著。


    自上古時期涿鹿之戰至今,天若宮已曆經3200個春夏秋冬,一直是天若門人的桃源之地,從未受到外人打擾。


    天若宮又以親近自然為訓,皆行共生之策。故天若山門內,奇山怪石,稀禽珍獸,仙草靈木,數不勝數。


    一路上,劉序隻顧欣賞這奇景異致,目不暇接之下,哪還有空和張婕鬥嘴。


    而張婕剛到這兒,就已經纏著父親遊遍了天若宮。此時張婕眼所即處,皆已遊曆,興趣索然。


    張婕閑來無事,就想找人鬥嘴。然而劉序隻顧著大好河山,哪裏理她?張婕也不想自討沒趣,毅然決然的扭頭,也不理劉序。


    這一切,張角都看在眼裏,像極了青梅竹馬,在置氣的樣子。心想:“若不是婕兒和元義早有婚約,此二人未嚐不可。”


    不知過了多久,廣闊平坦的青石路愈發狹窄逼仄,已容不下三人並排而行。


    劉序隻顧欣賞周圍的美景,落在了隊伍後麵。


    “昨日,與吾師可聊的開?”


    劉序此時心情舒暢隨意,整個人吊兒郎當的,嘴裏還不住地哼哼些“靡靡之音”。


    冷不丁的這一句,劉序可一個戰栗。


    “你可覺之何如?”


    劉序木訥的看著張角,並未會意,故而不言。劉序想聽聽張角到底想說什麽……


    “唉!我那師父……沒有為難你吧?”張角的身形稍顯落寞:“人情寡淡,不諳塵世。說句欺師滅祖的話,兀那老家夥,忒是自私。”


    “知道是欺師滅祖的話,你還說?”劉序被突兀的打擾了遊賞風光的興致,沒好氣地迴道:“就不怕我去打小報告?”


    “我若怕了,便不會說。我若說了,便不懼小人隔牆之耳。”張角的話無疑是堅定的,其中又透著些許無奈和悲憤。


    “嗯?”在劉序看來,龐德公是龐德公,張角的師父是天若掌教,他從未把二人聯係到一起。


    龐德公儒雅謙遜,頗有文人俠士的風範。張角的師父,單從張角一人的描述,多是一心求道不問世事,且有些自私專斷的高人隱士。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劉序深以為然,故而示意張角繼續說下去。


    “唉。”張角又是長歎一聲,“今朝中宦官當道,外戚專權,任由親信部屬胡作非為,大肆搜刮財物。即使地方官吏,亦是朝不保夕,苦不堪言。此之於百姓更何其甚!”


    劉序聽著,卻也佩服起張角。


    “然某初請命下山,師之不從,閉門數日,對外宣稱閉關。今又強行劫某於獄中……唉!”張角振袖而泣,竟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


    “閉門數日,你又何曾下得山去?”劉序不解。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尊師孝父,是平家小孩都知道的。龐德公閉門不出,張角斷無請辭之機,又怎能下得山去?


    “某並二弟,在山門一日,便愁天下一日。後執法師兄念某心切,尋由遣某及弟三人,才得下山。


    “背著你師父下山……估計他閉關出來得到消息,鼻子都要氣歪。”劉序笑道。


    “甚矣!某初下山,幸得高人指點,得《太平清領要術》一書,建觀布施,聚之者眾,也算小有所成。乃親筆書信,屢以天若秘術傳之,無果……”張角隨手伸進路邊花叢,竟拈出一隻蝴蝶。


    “你師父是想讓你自己上山賠罪!”劉序真真兒地看見,那蝴蝶上的殘破蛛網。


    “我又何嚐不知!隻是太平道教創立之初,太需要我了。弟兄三人,又怎能拋棄芸芸眾生,為一己私心,再迴這是非之地!”張角放了蝴蝶,氣息變得局促起來,語氣也是激動的很,也顧不上咬文嚼字了。


    “為師何曾如此蠻不講理了?”龐德公的聲音驀然響起。


    又是那個蹁躚公子,誰承想居然是身旁大叔的師父!


    “弟子不敢。”張角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不滿。


    “見過師祖。”平時精靈古怪的張婕,變的乖巧可愛起來。


    “小婕也來了?先等等啊。”龐德公的笑容,宛如和煦的春風。繼而轉頭看向張角。


    “哼。救得了蝴蝶,那蜘蛛呢?眾生平等,你的憐憫之心,又何嚐平分到蜘蛛那裏!”一隻蝴蝶悄然飄落,停在龐德公指尖,繼而化作一枚符鶴。


    “我……”張角呆立在原地,仿佛被雷劈過了一般,全身僵直,竟說不出一句話。


    龐德公不再理會張角,看向一旁的劉序“小友,又見麵了。昨日,你的茶可是驚世駭俗啊!”


    “哪裏哪裏。”劉序謙虛道。


    “原想今日,你我二人能尋一寂靜幽僻之地,多聊幾分,誰承想……”龐德公直直的看著張角,擺著恨鐵不成鋼的架勢,不再說話。


    此前張角告誡過張婕,讓她少說話。


    張婕倒是記住了,照她的性格,居然能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愣是沒說一句話。


    此番情景令劉序大感意外。


    不過,不說話,頂多不會把事情搞得更糟,是緩解不了氣氛的。


    劉序深知,此時需要一個和事佬。自己與張角僅見過一日,顯然不適合這個工作。


    劉序捅了捅張婕,示意她說話。


    張婕不解,迴瞪劉序一眼。


    “哼,這小姑娘,還生著氣!”劉序心想,“這難事兒還得自己做啊!”


    “今日張伯伯大清早就喚醒小侄,說是要給天若掌教請安,沒想到就是先生啊!”劉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


    張伯伯……先生……小侄……小友……自己這輩分怎麽這麽奇怪?


    “好小子,真是討打。”龐德公笑罵道。“好了,閑話也不多說。小婕,小序,你們跟我過來,我帶你們去一處地方。”


    龐德公又迴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噤若寒蟬的張角,“孽徒!你要願意站在這兒,就站吧!哼。”


    語畢,即振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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