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末名到頭名,群芳賽曆來就沒出過這種情況, 真的可以嗎?


    大家心說不能, 眼底卻冒著興奮的光。


    坐在椅子上的小孩有點坐不住了,眼睛瞪得圓圓的, 探著腦袋看爹爹。


    不過因為爹爹說的是宋然, 小孩反應慢了一拍才曉得說的是自己,等大家驚訝完,小孩才慢慢露出驚奇的神色。


    驚奇完,搓搓小手喜滋滋笑了,滿腦子想的都是爹爹真好, 爹爹真棒。


    江知樂看到閨女的呆樣, 輕咳了一聲,將答卷分成兩份, 攤開在康茂和鄧丹麵前的桌案上。


    “先生看這兩份答卷破題有何不同?”


    鄧丹打眼一瞧, 原來混著放倒沒留神,此時還挺明顯。


    指了指左邊這份,“這份破題沒有重複, 這一份大致相同。”


    康茂不懂江知樂意圖, 皺了皺眉把答卷一合,“你替宋然辯算了, 還想替旁人一一辯不成?群芳賽沒這規矩。”


    看眾正在興頭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道:“讓他辯,看能辯出什麽花來?”


    江知樂道:“草民不會多管閑事,不過是與宋然有關。寫左邊這份答卷的是與宋然一起探討之人, 寫右邊這份答卷的曾與宋雪薇一道探討。兩相比較,高下可見。宋然說的少,問的多,眾人一並思考,破題結果更好。因而在破題上,宋然當比宋雪薇高一個等次。”


    宋雪薇臉色一白,唿吸急促,定定看著不遠處那個背影。


    康茂反駁,“宋然已經得甲上,你還想如何?”


    江知樂道:“既然要有區分,就該降等,一個甲上,一個甲下,這就足夠區分了。”


    係統看著宋雪薇女主光環的影響越來越小,心底直點頭,看來這東耀國對才學還挺看重的,宋雪薇一被打擊,氣運掉得還挺快。


    然而氣運掉了不少,剩下還挺多的,聽到要將宋雪薇降等,大多數人臉上露出不讚同的神情。


    “不該降等!”


    “宋雪薇破題不差,之前那什麽宋然討論時又說了多少有用的?不過問了些問題。”


    “對,不該降,你是宋然夫子,也不該把私心用在這上頭。”


    “還不是要春閨了,說不定要引起皇上的注意。”


    ……


    爹爹被說了,冉冉氣得臉鼓鼓。


    小孩一手扶著椅子,搖搖晃晃站起來,雙腳踩在矮凳上,然後抱著椅子腿,雙腳挨個從凳子上滑下。


    靈活爬下來後,就去抱爹爹,崽有點矮,隻抱到親爹的大腿。


    江知樂沒把這些質問當一迴事,正要說話,腿邊多出一個軟乎乎的團子,嘴角抽了抽把人抱起來塞進懷裏。


    團子在懷裏還不安分,在老父親懷裏磨磨蹭蹭,轉個身,背靠著爹爹,小手一攤,學著貓貓把自己整個拉長,兩隻小手分別抓住椅子兩邊的把手。


    畫崽為牢,把爹爹圈在自己和椅子中間。一雙黑溜溜澄澈的大眼兇巴巴瞪著周圍的人。


    人好多,崽有點暈,分不清誰說爹爹了。


    江知樂被閨女圈著後,還有點懵,想撥開閨女的手,小孩不肯放,一定要圈著。


    感到閨女在保護他,有點怪怪的,又有點美,心領神會意識到什麽。


    原來被欺負,委屈了,閨女就會更喜歡啊。


    江知樂任由冉冉保護,清了清嗓子,隻問:“一人十年寒窗苦讀,一人進學五年,十年科考未中,五年中了,莫非還道不公,要錄用那個苦讀的不成?”


    康茂道:“科考自然隻看最後結果。”


    江知樂撫掌稱讚,“康博士說的好,正是看結果,蠢笨的花費心思也沒用,聰慧的一點就通。有年五十成狀元,也有年二十進榜眼,誰更聰慧不重要,花時間多少也沒人在乎,重要的仍是科考水平,最終結果。既然如此,宋然那組結果甚好,破題各異,怎麽看也得加一等。加不了旁人自然得降了。”


    康茂被噎個半死,目光冷冷盯著江知樂,一字一字清晰道:“群芳賽一共劃六等,若是每比旁人欠缺,就要降一等,這等次可不夠降的。單憑這點,還不夠比宋雪薇高出一等,降低駁迴。”


    江知樂訝然出聲,表情不可置信。


    其餘人見此有點可惜看不到第一了,又覺得這江知樂氣焰被壓,福星沒有降等,心生快慰。


    宋雪薇眼中劃過一絲屈辱,內心卻如水桶落地,轟然鬆了一口氣。


    康茂揮手讓他下去。


    江知樂表情仍舊驚訝,這驚訝的時間似乎有點長。


    “不對啊。”江知樂搖搖頭,“我記得第一次排名,宋雪薇比張雅文高一等,因由就是宋雪薇率大家探討破題,宋雪薇的成果還不如宋然,竟然能比張雅文高一等,這麽說,宋然豈不是要高兩等才是?”


    江知樂可惜道:“不過宋然破題已經是甲上,隻能讓她們降兩個等方才合規矩。”


    好、好一個教書的夫子!


    康茂這才恍然意識到,江知樂為何之前特意仔細問了一遍宋雪薇和張雅文,原來早有預謀。


    甚至說什麽司馬月,不過也是為宋然探討破題的成果作輔證。


    如今大庭廣眾,眾人皆知,無法辯駁。甚至前麵的批閱都是他設下的規定,再駁迴江知樂,就是打自己的臉。


    周圍的看眾有點呆,他們想清楚江知樂的套路後,不由暗罵江知樂這陰險小人。


    真要降兩等,京城最看好的有望奪冠的兩位,宋雪薇和張雅文,竟然都保不住第一?


    這片緊張的氣氛感染到冉冉,小孩聽得聚精會神,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認真倒挺認真,握著椅子把手的小肉手不由一鬆。


    江知樂瞅到牢籠破了個洞,順勢就伸手一攬,一隻手就把閨女圈在自己懷裏。


    康茂冷冷道:“高兩等還不夠格。”


    江知樂也不反駁,隻道:“康博士說不夠格,草民就聽康博士的好了。”


    手背青筋爆氣,康茂死死捏緊拳頭,一口血差點沒忍住噴出來。


    周圍人一臉恍惚。


    聽聽,這還是人話嗎?什麽叫都聽康博士的?原來幹什麽去了?


    在眾人詭異的目光中,康茂將宋雪薇和張雅文同時降了一等,最後結果,張雅文、宋雪薇、宋然三人並列第一。


    並列第一,也是第一啊。


    周圍人神情愈發詭異。


    鄭清妍萬萬沒料到這個結果,她派人去和宋書白說道。


    宋書白聽著鄭清妍的丫鬟說了幾句,大概意思是,管好你自家的下人(指江知樂),就算怨我恨我,也不該報複在親閨女宋雪薇身上。


    這就是鄭清妍想告訴他的?


    心底最後那絲眷戀似乎也慢慢消失了,宋書白讓那丫鬟迴去,不客氣道:“江知樂不是我伯陽侯府的下人,是我請來的夫子,值得敬重之人。至於怨和恨,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更不會報複你的女兒。”


    說著麵色微肅,義正辭嚴道:“江夫子盡心盡責,替然然認真辯論,全力維護,第一也是然然當得的,並非是故意針對你。”


    宋書白沒覺得自己有什麽見不得人的,說話也是正常音量,沒刻意壓低聲音,不小心聽到的人麵上功夫做的不錯,心底忍不住嗤笑,覷了覷這個前伯陽侯夫人。


    眾人對這個前伯陽侯夫人真是萬分不解,簡而言之,覺得這人腦子有坑。


    說和離就和離有骨氣,可和離完嫁去當寡婦就讓人看不懂了。鄭家是比靖城侯府差了不少,可也不至於這麽抱大腿吧,實在難看。這事做的也不像有骨氣。


    鄭清妍又沒有宋雪薇的女主光環,被嘲是妥妥的。


    一想到如今為誰所賜,鄭清妍忍不住怨,看向宋雪薇。


    失了頭名,先是落得和張雅文齊名,後又讓宋然爬到頭上,無數質問如鯁在喉,她恨宋然搶她風頭,恨宋書白不作為,更恨江知樂。


    憑什麽宋然一個不相幹的東西,可以讓江知樂全力維護?


    前世她對江知樂不好嗎?她自小失去親爹,不也事事孝順他嗎?原來好端端過著,偏偏被江冉冉一個死人給破壞了,多少年父女感情,還比不過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嗎?


    無數的怨恨藏在心中,宋雪薇沒法開口。


    在這種時候,她的親生母親隻會給她拖後腿,給她丟臉。


    宋雪薇同時也看向鄭清妍。


    母女兩對視時,皆是一頓,兩人彼此間都有對對方的怨。


    香爐隻餘下香灰,陳文姝那邊沒太多波折,陳文姝又是遙遙領先,當之無愧的第一。


    此時,王女官雙手捧著重新排好的名次,開始唱名。


    “頭名,宋然,破題甲上,詩文乙上。破題獨到,行文暢通。”


    “頭名,宋雪薇,破題甲下,詩文甲中。破題極妙,文采出眾。”


    “……”


    “竟然是並列第一?還是康茂那老匹夫故意壓著,同等次最起碼也要分個先後吧,冉冉第一沒問題。”


    宋書白語氣有點不滿,掀開簾子讓馬車停下,差人去買了幾串糖葫蘆,三人一人一串。


    冉冉自從聽到自己得了第一,就一直有點傻樂,被江知樂抱上迴府的馬車,都沒反應過來。


    宋書白把糖葫蘆伸到冉冉嘴邊,小孩像是聞到了甜味,鼻尖皺了皺,循著味道嗷嗚咬了一口,酸得整張小臉皺了下,然後又被山楂外頭裹著的糖漿給甜化了,眉心舒展,眉梢都帶著快活。


    小孩自己吃了,見爹爹不吃,伸手喂爹爹吃。


    江知樂不愛吃這個甜滋滋的東西,看到宋書白一口一個吃得歡,再看到冉冉也喜歡,有點不痛快坐著。


    冉冉見爹爹不要,也不勸,埋頭吃得很認真,吃完了自己那根,多出那串和蛋叔分著吃。


    江知樂“嘶”了一聲,捂著膝蓋,臉色不大好看。


    “爹爹,怎麽了?”冉冉抬頭問,嘴角還沾著透明的糖漿。


    江知樂捂著膝蓋,看著糖葫蘆不走心說:“餓了。”


    冉冉很快找到一個點心匣子,推給江知樂,“爹爹,你喜歡什麽就吃什麽。”


    看著手上自己剛吃完一顆的糖葫蘆,輪到蛋叔了,冉冉舉著手讓蛋叔吃。


    江知樂打開匣子掃了眼,“沒有很甜的,想吃甜的。”


    怕小孩壞牙,車上備的點心確實不太甜。


    冉冉愣住了,她看看爹爹,看看手裏的糖葫蘆,再看看爹爹,小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糾結。


    “爹爹,你剛剛說不吃糖葫蘆的。”


    老父親酸了,不就一個糖葫蘆,他不配。


    江知樂哼了一聲,“勉強也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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