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鵬在背書考試上不行,文娛體育卻完全相反。在王曼答應貢獻魂鬥羅通關技巧後,他每天抱個手風琴來大院報到。

    王曼疑惑:“怎麽從沒聽你說過自己會這個?”

    “這東西是拉來給女孩子聽的,當著你和磊子麵,不用來這套虛的。”

    後半句讓人聽著熨帖,前半句怎麽這麽欠揍:“你是在懷疑我性別?”

    “沒有,你不是一般女孩。”

    “說清楚。”

    尹鵬尷尬地撓撓頭,上下打量她全身:“曼曼,哪有女孩跟你這樣,學習厲害,打架更厲害,玩遊戲簡直變態,你比漢子還漢子,你就是個女漢子。”

    王曼扶額,女漢子這是讚美,讚美……,循環幾遍深唿吸一口氣,她示意尹鵬開始演奏。

    坐在她家的高凳子上,尹鵬隨意撥弄下他的小中分,套上手風琴開始拉,《蝸牛與黃鸝鳥》歡快地旋律在客廳內迴蕩,章磊一句句教她唱。

    不過是一首兒歌,也沒要求他們練到專業歌唱家的程度,沒到年三十王曼已經徹底學會。脫離伴奏,她也絕對卡不錯任何一個音。

    排練老師對此很滿意,雖然沒直說,但她覺得王曼表現比沈木子要好。眼見明天年三十,她正布置十五前的排練事項。

    “十五就要去市裏演出,初八開始我們每天排練兩小時,從下午三點到五點,到時候還在這個教室。”

    “暫時就這些,還有誰有事?”

    例行地問一句,她剛想說解散,卻看見後麵有人舉手,踮起腳看去,正是主唱的王曼。

    “你有什麽問題?”

    王曼摸摸自己的襯衣:“老師,這是我自己的衣服,我沒有合唱團的衣服。”

    人群自動分開,排練老師看著王曼棉服裏麵套著的白襯衣長褲子。彩排定在年後,最近天冷她一直讓孩子們穿著自己厚衣服排練,所以她都忘記還沒給王曼發衣服。

    “沈木子,你把裙子給王曼。”

    沈木子這幾天無時無刻不打扮地像個小公主,家裏過年跟北京那邊走親戚,她也聽晶晶表姐說了這個討厭的王曼。

    新仇舊恨,她簡直要討厭死了王曼。領唱的裙子多漂亮,她才不要讓給王曼。

    “老師,我今早就把裙子拿來了。”

    “那正好,你現在交給她。”

    沈木子指指排練室最

    中間的爐子,鄒縣冬季天冷,實驗小學還沒能安上暖氣,一到冬天教室裏就靠炭火爐群暖。為了防止學生被燙到,炭火爐一般被安在偏僻的角落。而他們所在的教室,老師們為了方便,在煙囪上用鐵絲纏了個架子,雨雪天烘幹手套毛巾都很方便。

    如今鐵絲架上正掛著一隻紙袋,不同於小體積的手套和毛巾,雪紡紗裙鼓鼓囊囊裝一大包,貼在煙囪上,仔細聞有種化纖塑料燒焦的刺鼻味。

    指導老師上前取下袋子,靠裏一側已經被燙成了球,漂亮的粉白色公主裙徹底廢了。

    “沈木子,你怎麽把裙子放煙囪上?”

    沈木子低頭,搓著衣角,整個人委屈地縮成一團:“臨來時我摔了一跤,把裙子給弄濕了。我跟王曼說過有東西給她,是她叫我放一邊的。”

    有這事?王曼滿腹狐疑地迴憶,似乎今下午集合打掃衛生時,沈木子飛快地拿個包經過她身邊,小聲含混不清地說句話。

    沒等她想明白,邊上幾個平時跟沈木子玩得好的小姑娘已經紛紛作證:“我們見過,木子跟王曼說過,王曼當時沒理人。”

    眾口一詞,要真是個十二歲小姑娘,王曼肯定就急得哭出來了。可她偏不是,這時候著急沒用,把事說清楚了就是。隻不過這手段怎麽那麽熟,特別像前世李晶晶的做派。

    “老師,下午塊兩點那會沈木子跟我說過話。不過她沒有叫住我,而是跟我擦肩而過,用很小地聲音很快地說一句,我根本沒聽清楚她說什麽,隻以為她在自言自語。而且既然她把衣服拿來,應該先交給老師。”

    沈木子囁嚅道:“我弄濕了,我想把衣服晾幹再交迴去。再說咱倆不熟,我也不太好意思找你說話。”

    空間中的元寶笑得打顛:“曼曼,看到純天然白蓮花了麽?你道行比她差遠了。”

    王曼忽略她的嘲笑,看向從剛才起就一直皺眉的指導老師。合唱團其他人衣服很簡單,白襯衣藍黑色校服褲,女生穿校服裙子,再配雙平時最常見的紅包頭球鞋就行。唯獨男女領唱兩人不同,章磊是筆挺的中山裝,而她則是粉白色公主裙。

    兩身衣服是領隊老師專門從北京捎迴來的,是整個合唱團的畫龍點睛之筆。對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衣服怎麽壞的,而是大過年街上店鋪都關門,她要怎麽去找一件足夠上檔次的衣服,去應對元宵節的文藝匯演。

    “老師,這事怪我。是我沒聽清沈木子說話,我自己去找一件裙

    子。”

    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更是給人足夠的思維空間。指導老師鬆一口氣,王曼這小姑娘為人處事自有章法,讓人很容易忽略她的年齡,信服她的判斷。

    瞅瞅手裏燒焦的裙子,她一陣心疼。這可是她兩個月的工資,她熬了多少年,原先那個老教師退休,才輪到她來排大合唱。準備又準備,就因為沈木子一時嫉妒毀了。當著這麽多孩子麵她沒法說太多,但這事不算完。孩子不懂事,難道家長還不懂事?

    “好,王曼找不到也跟老師說一聲,老師去給你找。”

    “我找到後,先讓老師看看行不行。”

    邊說著客氣話,王曼邊朝元寶炫耀:“看到沒,佩不佩服我?趕緊給我找件漂亮裙子。”

    沈木子低頭站在一邊,以前她還怕弄壞裙子後,老師告訴爸媽,她會挨罰。但昨天晶晶表姐給她吃了定心丸:隻要她打敗討人嫌的王曼,就會得到獎勵。想他們家,爸媽聽爺爺的,爺爺聽北京那邊大爺爺話,大爺爺那麽喜歡表姐。以後有表姐撐腰,弟弟再也不敢搶她東西,在家她也可以橫著走。

    她就不信王曼能找到更好看的裙子,到時候她拿出一條農村孩子穿那種醜不拉幾的花裙子,那肯定很好玩。

    “今天就暫時練習到這,大家解散。”

    收拾下書包,王曼剛走到校門口拐角,就見尹鵬朝她招手,而他另一隻手也沒閑著,長胳膊大手拎小雞崽子般抓著沈木子帽子,歪著嘴一臉社會小流氓樣。

    “尹鵬,你這是幹嘛?”王曼湊上去,剛才她已經報了仇,她還不至於抓著一個孩子不放:“小心尹叔叔知道了打你。”

    “我讓她給你道歉。她說那什麽鬼話,摔一跤也是弄髒衣服,壓根不可能隻弄濕。曼曼你傻啊,沒看出來她在故意整你。”

    “我當然知道,但別人穿過的裙子我還不想穿。”

    “你不想穿是一迴事,她整不整你是另一迴事。沈木子,給她道歉,不然你別想迴家。”

    尹沈兩家一直住得近,她從小就喜歡粘著這個好看的男孩子。而且越長大他越好看,她更喜歡粘著他。可尹鵬不僅不跟玩,整天跑出去找王曼,現在還為了王曼欺負她。

    “大鵬哥,我要去告訴尹叔叔。”

    不管她怎麽說,尹鵬就是楞不轉彎:“你先道歉,道完愛告狀不告狀。”

    王曼全程欣賞尹鵬的辣手摧花,雖然情理

    上她該有些於心不忍,但為什麽她就越看越高興?

    僵持了大概五分鍾,眼見小胡同裏沒人來救,沈木子哆嗦著扔下一句“對不起”。等尹鵬一鬆開,她飆淚跑開。

    “曼曼你能找著裙子麽?”

    “尹鵬你不怕迴家挨打?”

    異口同聲地說出來後,王曼點頭:“能,我辦事你放心。”

    尹鵬也無所謂地一笑:“沒事,我實話實說,他們聽到你名字肯定會誇我。”

    “哎,可惜沈木子一顆少女心。”

    尹鵬摸摸胳膊:“別,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要再提她,我就關門放趙大偉。”

    “不鬧了,我迴家就得吃飯。”

    推一把尹鵬,王曼向胡同深處走去。走到五米外的下一個拐角,一轉過去,就見趙大偉站在那,他穿著一身深藍色棉服,雙手插在褲兜裏幽怨地看著她。

    怎麽他無處不在?王曼掰手指頭數著,放寒假頭幾天,每次晨跑都能遇到他。後來她改了路線,世界終於清靜。還沒清淨幾天,剛說完他壞話又碰上。看他那模樣,似乎將剛才那話挺清楚了。

    怎麽辦?

    上輩子追她時,趙大偉也是這樣,充當背後靈,每次都用晦澀難懂而又欲言又止地眼神看著她。如今情景再現,饒是她涵養再好,見到他這幅模樣也來氣。

    那就繼續無視好了,她不想再用過去的錯懲罰自己,眼不見為淨。略微點頭,她路人般地與趙大偉擦身而過,徒留後者滿臉茫然。

    路上可能還有點煩,一到家王曼很快沒了那心思。明天就是大年三十,從今晚起就要準備年夜飯。雖然今年隻有父女倆過年,但卻要比以往一大家子都在時還要愉快。

    少了那些惱人的,家裏日子也有了起色,對於這個年,王繼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鄭重。王曼迴來時,他正收拾幹淨一隻雞,往裏麵塞調味料,說是要熬高湯。

    “爸你還會這手?”

    “當年跟咱們村知青學的,那些文化人雖然自己不做,但道理講得挺明白。”

    王曼換下衣服,擼起袖子給他打下手:“他們知道但是不做,你學會了再做出來,所以爸你比他們厲害,verygood。”

    “我古德,曼曼也古德,對了這古德白是什麽意思來著,想不起來了。”

    “爸,是再見。”

    “哦這樣,今天

    學合唱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哪有人欺負我,我是你閨女,我這麽聰明還有尹鵬和章磊他們倆幫忙,我們仨不橫著走就不錯。不過今天還真有個事,原先當主唱那小姑娘把裙子燒壞了,非得說我讓她燒得。她撒謊都不會撒,我告訴老師要自己找一條裙子。”

    “成衣店都關門過年了,你往哪兒找。”

    “嗨,爸你又忘了,快看這是什麽?”

    王曼從空間中掏出一件大紅旗袍,從胸口到胯部印著青花瓷圖案。剛一路上她就跟元寶爭論,要白青花還是紅青花,元寶堅持認為白青花脫俗。

    “但我還是覺得,大過年那麽多老一輩領導,我穿個白的去肯定砸場子。爸,你說我穿紅的好看麽?”

    “好看,肯定好看,你穿什麽都好看。”

    父女倆一路忙活,就到了年三十晚上。這一天王繼周就沒停下來過,他充分發揮廚藝天賦,做了十二道菜。知道父女倆吃不了那麽多,他每道菜都做得少而精。

    八點整,借著虞家電視機,父女倆坐在前麵收看春晚。剛重生時王曼覺得現在什麽節目都不好看,但大半年下來,遠離大信息時代,她突然在貧乏的精神生活中找到了屬於春晚的真味。那是忙碌一年的家人團聚在一起,給自己最好的褒獎。

    “當當當當,王繼周同誌,請看。”

    王曼掏出一個木頭盒子,裏麵是兩個大紅本的房產證,還有一本存折。

    “一九八八年六月,王繼周同誌重獲自由,晉級單身貴族。時隔一月,他開始創業,曆經半年時間,如今資產清點如下:閨女一個,當然這是要花錢的;房產兩處地兩百畝,目測可升值;存款現金一萬元,括弧,欠銀行兩萬貸款。總結完畢,還請王繼周同誌過目。”

    王繼周將房產證收迴箱子,隻拿出存折:“箱子裏的都是你的,這個是我的。”

    王曼夾起一個丸子喂給他:“爸,我的就是你的。這一年你幹得不錯,原來越爺們了,下一年繼續努力!”

    “好。”

    王繼周點頭,電視裏午夜鍾聲敲響,鞭炮齊鳴中一隻藍蝴蝶落在王曼頭上,倆掛著幸福的笑容,父女倆邁入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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