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鼴鼠的表情呆滯了一下。


    他完全沒有想到,海軍中向來並非以鐵血而著稱的多拉格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海軍中對於正義的理解實際上早就有了極為巨大的分歧。


    如果是薩卡斯基這麽說他完全不會感到奇怪,鬼蜘蛛,薩卡斯基他們那幫人,他們對海賊的偏執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薩卡斯基會為了追捕海賊殺死平民已經是海軍中半公開的事實了,至於鬼蜘蛛,他也曾經有聽聞鬼蜘蛛曾經為了追捕海賊而傷害自己部下的傳聞。


    但是這句話卻是多拉格的嘴中說出來的,令他不由得想起了什麽,立刻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啊,你這是什麽意思?鼴鼠。”


    多拉格斜眼看著他,鼴鼠看著他被隱藏在半邊刺青下的臉,臉色稍微有些難看。


    “我認識的多拉格中將是不會說這樣的話的,所以……”


    他唰的一聲就把武士刀抽了出來,然後武裝色霸氣立刻浸染其上。


    多拉格有些無奈地看向對方。不愧是海軍中以硬派作風而出名的鐵血軍人,鼴鼠的個性完全就是軍人的標準個性,警惕程度直接拉滿。他原本隻不過是打算執行計劃的,結果對方反而懷疑他被人調包,先把刀給抽了出來。於是他隻能無奈的先自我證明了一下。


    “不,我沒有被人調包,鼴鼠。”


    看到多拉格掌心的那一團風暴之後,鼴鼠才有些訕訕的放下了良快刀狩血。惡魔果實能力是沒法作假的,也就是說眼前的人的確還是海軍中將多拉格。


    “抱歉,多拉格前輩,我以為……”


    “算了算了”多拉格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這種小事完全沒有必要道歉,不過你現在該命令你手下的那些海兵們出擊了,鼴鼠。”


    “是!”


    鼴鼠馬上下意識啪一個立正,但是很快又停了下來。


    看到對方猶豫的神色,多拉格垂下眼簾。


    “你會怎麽做呢?鼴鼠……”


    在今天以前,鼴鼠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決定。


    他總是習慣的聽從命令,打擊海賊,做一個軍人該做的的事情。


    但是殺死一群平民,他……


    他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城牆外。


    那些圍攻的人大多衣衫襤褸,他能讀懂這些人的眼神,他也很熟悉這些人的眼神。


    那些失去一切的人,那些充滿憤怒人的眼神,他見過很多次了。這種眼神大多出現在受到海賊迫害的普通人身上,那個時候,正義的他就會提起武器,用自己的力量為這些人討迴公道,他深深為這樣的自己而自豪著。


    但是他現在卻不能那麽做。因為造成這些人相同眼神和憤怒的是貴族,是世界政府加盟國的國王,是他身為海軍需要保護的對象。所以他不能再像過去那樣毫無顧忌的揮刀斬殺敵人,反而要幫助他最厭惡的對象去彈壓這些平民。


    他手下的這些人都經過六式的鍛煉,一旦讓他們放開手腳殺戮,軍團的成建製屠殺之下,城外的這些人當中又有幾個能活下來呢?


    他深深知道自己所帶領的這些精英海兵雖然在頂級的戰場上隻不過是被大海賊們一刀一個的雜魚,但能夠參與那種層次的戰鬥,就本身證明了這些人的精銳。這是一群如果在生在20年後足以參與頂上戰爭的精英海兵,麵對這群連開槍都手忙腳亂的平民來說,那絕對是虎入羊群的屠殺。


    “多拉格中將,這麽多人,他們都是平民啊。”


    他澀聲開口道:“這個國家的國王究竟是什麽樣子我太清楚了,那麽一個彈丸小國國家的國王卻富裕成那個樣子,他們的那個國王……他們是被逼無奈才這麽做的,就算受到那個誌村團藏的教唆,也罪不至死。”


    “這是你的迴答嗎……”


    多拉格心中歎氣。鼴鼠沒有在第一時間反對他的說法,而是在求情。他受到軍人思想的影響已經太深了,他更習慣成為一個執行的工具,而不是一個會獨立思考的人。


    從他沒有反對自己殘忍的提議的時候,多拉格就知道,鼴鼠最終還是會屈服的,就像他曾經無數次接受來自其他人的命令那樣。


    “鼴鼠少將,我要提醒你。”多拉格說的話打破了鼴鼠最後一絲幻想。


    “從他們進攻被世界政府所庇護的世界政府加盟國國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不是平民了,他們就是名為曉組織的反抗勢力的一員,是海軍必須要鏟除的敵人。”


    “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些平民很困難,也很困苦,我很清楚,但是他們不應該幫助曉組織做事情。”


    多拉格擺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麵對平民,我們的確需要保護,不能夠像薩卡斯基那一派那樣完全不顧他們的性命,但是麵對敵人,我們也絕不能心慈手軟。”


    他看著越來越沉默的鼴鼠,直接給外麵的那些人定了性。


    “他們就是我們海軍需要鏟除的對象,因此無論使用多麽殘忍的手段都是有必要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維護海軍的正義。”


    “可是……”


    “沒有可視鼴鼠少將,盡管你名義上是這一次部隊的長官,但是實際上元帥應該跟你說過了,我才是這支部隊的真正首腦。抱歉。我需要為了海軍和世界政府的正義而負責,很明顯,”


    多拉格指了指窗外。


    “如果不對這些平民出手的話,你手下的那些海軍根本不可能完全攔住那麽多的平民。”


    王宮修建的這一點就是不好,雖然采取了一定的防禦,甚至樣式都是按城池來修建的,但是王宮的占地麵積太廣了。


    占地麵積越廣,在同一秒鍾內能夠攻擊王宮的人數就越多,雖然壘了牆,但畢竟是城內的王宮,修建的時候怎麽可能考慮到今天這樣的情況呢?所以也隻不過是幾人高的地步,海賊世界的人普遍身材高大,隻要有人在下麵用雙手做一個支點幫忙托一把,很輕易就能攀爬翻越過去,連梯子都不需要。


    海軍和國王軍的人全都被派上了城頭,基本上都被密密麻麻的槍擊壓的抬不起頭來,這些平民也許對槍的熟悉度簡直幾乎為0,但是操作這種傻瓜式的基礎槍械盡管慢,還是能夠做到激發的。


    人數基數擺在那裏,就算10個人裏麵隻有一個人能夠成功開槍,100個人裏麵隻有一個人能夠成功打準,但也足夠讓牆上的那些人喝一壺了。


    那些國王軍的人基本上已經全部成了鴕鳥,戰鬥從原本國王軍和海軍一起逐漸變成了隻有海軍他們單打獨鬥,聰明的國王軍聰明久了,根本沒有。什麽戰鬥之心了。


    眾所周知,一個國家最爛的軍隊永遠是養在京城的天子禦林軍,這幫萍嫦隻會撈錢和欺壓良善的廢物,指望他們忠君報國奮勇殺敵什麽的實在是太勉強了些。


    這群海軍的槍法和戰鬥力絕對比這些國王軍強多了,但是由於鼴鼠的命令,他們實在是沒法對著城外的這些平民出手,隻能組成部隊守在圍牆邊上,來一個爬上來的平民就給他踹下去,因為普遍超越普通人的實力,基本上登上的平民都無法反抗,隻能乖乖的被打下去,但也維持住了戰鬥的平衡。


    但是這種平衡是不可能持久的,隨著從四處趕來的平民越來越多,同一時刻內湧向城頭的平民也越來越多,海軍需要打下城頭的人數越來越多,這些爬上來的人滯留在城上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按照這個態勢,王宮被攻破是遲早的事情。


    “世界政府承受不起一個加盟國國王死亡的質疑了。”


    多拉格拍了拍鼴鼠的肩膀,“有時候很多事情我們也不想這樣發展,但是我們對此毫無辦法,隻能接受這一切。”


    “如果我們帶走加盟國的國王,那麽他就不會死了,這是不是可以……”


    “海軍任由曉組織的人攻破一個國家卻無能為力,這件事情會上明天的頭條的,”多拉格攤攤手,“加盟國國王也許可以被封口,但是那些曉組織的人卻無法控製。這世界上總有些鋌而走險的小報,摩根斯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就算沒有報紙願意報導,他們也能夠把這件事情宣傳給需要知道的人,頂多不是全世界聞名罷了。就算政府辟謠,但是懷疑一旦產生,辟謠基本上沒什麽用處。這就從新聞報道變成了一個自由心證的問題。”


    “放棄吧,鼴鼠,總要有人犧牲,我們別無選擇。”


    鼴鼠說不出話來。


    “好吧,”他最後垂下了頭。


    現實並不是電影小說,為了素不相識的平民就決心舍棄一切去向著不可能成功的方向前進的英雄不可能人人都是,鼴鼠最終還是妥協了。


    見此情景,多拉格在心中長歎一聲,雖然早就對眼前的。這一幕有所預料,但是真正的出現在麵前的時候,他仍然忍不住覺得有些遺憾。


    鼴鼠才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的想法,他們也許有些正義的心,但最終就是被各種各樣的東西束縛。


    鼴鼠的臉色很不好看,不過他還是站起身,向著多拉格微微欠身。


    “那麽,多拉格前輩,我去傳達命令了。”


    到現在為止,多拉格到來的事情還是秘密進行的,所以他們的會麵當然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


    因此當鼴鼠微微欠身,轉身打算離開會麵的房間的時候,他就被信任的多拉格前輩一起手刀打在了頸後,由於剛剛做出的決定,還有些心神恍惚的鼴鼠少將,被纏繞著武裝色霸氣的手刀打得悶哼一聲,立刻就昏厥了過去。


    “布魯布魯布魯……”


    多拉格不緊不慢地從懷中掏出了電話蟲,幾秒鍾後,金色的搬運工嗖的一聲出現,拎起地上失去知覺的鼴鼠,嗖的一聲又消失了。


    等到水門再次迴來的時候,多拉格已經從窗戶離開了他和鼴鼠之前所交談的這個房間。


    知道他迴來的人隻有鼴鼠一個,也就是說當鼴鼠被俘,那些海軍們甚至不會知道他和青雉兩個人的存在。


    波風水門檢查了一下房間,將有人來過的痕跡都打掃了一下,然後原地結印,在一陣白煙中變成了鼴鼠的樣子,然後就施施然地推開了房門。


    ……


    ……


    ……


    “所以我想不明白的是。”帶土坐在青雉的身前:“你難道不知道那個國王究竟是什麽樣的德性嗎?所以為什麽要幫助對方呢?”


    青雉原本不該跟他說話,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生擒活拿,這種陰溝裏翻船的事情著實有些丟人。不過青雉本身就是隨和的性格,燃燒的正義隻是指他原本的行事手段和意誌,並沒有描述他的性格。


    “我維護的並不是那個國王,說到底,我覺得這些民眾的暴怒,如果不是你們挑唆的話,是很對的事。”青雉的話讓帶土有些不解。


    “那你在維護什麽?”


    “規則,這個世界運轉的規則。”青雉說:“再糟糕的規則也比最優秀的沒有規則好。”他看向遠處一片混亂,即使在隔了那麽遠的地方,仍然能看見城內燃起火光散發出黑煙的王都。


    “就像這一次的這些住在貧民窟的人。”他看向宇智波帶土。


    “沒有你煽動,沒有你給他們武器,他們仍然能夠活下去,隻不過活得艱難一些罷了,但是再艱難的活著也隻是活著,再壯烈的死亡也隻不過是死亡罷了。那你現在看看他們。”


    “他們的政變注定失敗。”


    他看向帶土。


    “如果你是真心打算為了這些平民好,你該做的是找一個能夠幫助這些平民的貴族在世界政府的麵前完成一次軍事政變,而不是直接煽動他們,造成現在這種不可收拾的境地。”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些人以後怎麽辦?有鼴鼠的存在,他們殺國王的計劃失敗,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麵對什麽樣的結果不?你沒有想過,他們對你來說也隻不過是一個利用的對象而已,你和那些國王和貴族有什麽區別呢?隻不過那些國王和貴族隻需要利用這些人的錢財和勞動力,你卻直接利用他們的命,你比他們更加恐怖。”


    青雉依然在等待著多拉格的幫助。正常來說,多拉格應該離他不遠,應該足以幫助他才對,可是到現在他心心念念的多拉格學長沒有出現。


    麵對青雉的指責,帶土麵色平靜。


    “你說的這些很對,但是如果這些人殺死了國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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