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柘與紅裙女子的爭鋒,已然是道與理的爭鋒。


    理念與認知不同,他們注定是仇敵。


    這樣的仇,甚至是遠遠超出了世俗中‘殺父奪妻’此等大恨、大仇。


    身受反噬,被扒了馬甲的紅裙女子,並不僅僅隻是掉了馬甲。


    關鍵在於,她讓曹柘,讓那些幫助曹柘的文明之靈們,進一步的‘認識’了她。


    隨著她身上的馬甲被一層層的扒開,哪怕是還沒有觸碰到底層,她所攜帶的未知與恐懼,也已經大打折扣。


    此消彼長之下,浩瀚無垠的宇宙深處,淺層的能量交鋒,深層的道理衝突,都逐漸開始變得一麵倒。


    這一次···節節敗退的是紅裙女子。


    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圍堵,她無法逃離,隻能迎戰。


    時空成為了她的囚籠,認知成為了她的鐐銬,思想正在限製著她,文明正在拘束著她。


    她已經處在了宇宙的底端,是所有惡意的凝結點。


    所有的一切,都在針對著她,限製著她,要將她摧毀,要將她掩埋。


    她向全宇宙施壓,製造了淩駕於所有文明之上的恐怖文明。


    如今恐怖文明反噬,她自身所要承擔的重量,就變得無法想象的沉重。


    用個體意誌,淩駕於宇宙之上,這樣的結果應該在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的心理準備。


    哪怕是曹柘,也是一樣。


    他創造了靈能之法,以個人意誌強行修改宇宙規則。


    如果反噬,所遭受的衝擊,也絕不尋常。


    這就好比鑄壩蓄水,雖是利國利民,卻是在與自然做抗爭,一旦大壩傾塌,瞬間爆發的洪水,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曹柘手持神劍,一麵是道,貫穿星空,橫跨宇宙,一麵是理,縱橫古今,穿越諸天。


    曹柘的道理算不得真理,但當他的劍達到如斯程度,達到如斯層次的時候。


    他就是宇宙的真理,他手中之劍所貫穿的,就是絕對的重心。


    此時的曹柘,自然也早就不必在拘泥所謂的劍招、劍理、劍法。


    他所用,即是法、是理、是道、是萬物萬化的向心點。


    從今往後,那些被遮蔽、保護在諸天世界裏的芸芸眾生,於刹那間,在天地宇宙中所領悟的劍理,都是曹柘站在宇宙的中心,向諸天世界輻射的‘餘韻’。


    效彷曹柘,學習曹柘,便是最大的道,最大的理,最正統的通天之路。


    那些文明之靈們,如此的縱容曹柘,如此的幫助他,難道就不怕是在引狼入室?


    她們還真不怕。


    對於她們而言,紅裙女子是未知的恐懼,是籠罩在頭頂的陰影,是必須要打破的頑疾,是卡在喉嚨裏不吐不快的魚刺。


    而曹柘是他們親手提攜,一眼一眼看著成長起來的。


    即便是曹柘的個人訊息,還有所隱瞞,但暴露的更多。


    沒有龐大的未知作為掩護,在她們的認知裏,曹柘永遠也無法達到紅裙女子的程度。


    至於直觀上的所謂‘強大’,對文明之靈們而言,毫無意義。


    她們也並不向往與推崇,所謂的宇宙霸業。


    一切都是為了文明的存在與延續,以及向更高的層次遞進、突破。


    所以,即便是曹柘真的因此成為了宇宙霸主,執掌宇宙的核心,她們也毫不介意。


    做的越多,暴露的就越多。


    破綻就越明顯。


    文明之靈這個層次裏,往往比較的不是誰比較強勢,而是誰隱藏的更好,擁有更多的未知。


    隨著曹柘的道理之劍,一次又一次兇猛的落下。


    紅裙女子周身環繞的恐懼,被消減的愈發澹薄。


    她就像是正在被卸掉厚實包裹的外殼,開始顯露出她核心處的脆弱。


    當最後一縷恐懼的氣息,被曹柘的道理之劍消除,紅裙女子反而徹底的鬆懈下來。


    她沒有再做任何多餘的抵抗。


    任由那來自萬物萬靈萬化眾生的劍,狠狠的落在身上,將她體外的科技外甲劈碎,將她的身軀變得殘破。


    她還有底牌未出,但是卻不再選擇反抗。


    而是敞開雙臂,任由曹柘施展。


    曹柘也並不留情,更不遲疑。


    事已至此,前瞻後顧反而不妥。


    換個角度想,紅裙女子的不反抗,難道就不會是一種刻意的心理戰?


    在賭曹柘想要從她身上獲知更多?


    一劍疊著一劍落下,就像是宇宙的刑罰,一次次的鞭撻著紅裙女子。


    她的身上,燃燒起了無名的火。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火是一種呈現方式。


    真實的狀態是,她正在主動的消散‘自我’。


    此刻燃燒之後,散去的每一點火星,都是她的存在。


    當火焰燃盡之時,這諸天之上,宇宙深處,便不再有她這樣一個文明之靈。


    取而代之的,將會是諸天萬界裏,諸多她的‘化身’,她將以各種各樣的身份,在不同的世界裏活著。


    她好保有意識,但這些意識並不完整。


    就像一個個碎裂的、散落的夢。


    人在夢裏,是無法完全認知自己、掌控自己的。


    散落諸天的她,存在卻並不統一。


    文明之靈無法被徹徹底底的消亡,隻能通過各種方式分化、掩蓋。


    “我在天路的盡頭,等著你。”紅裙女子正在燃燒的最後半張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翹起的半張嘴唇,緩緩開合著,對曹柘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像是一種詛咒。


    更像是一種對命運的提前預測與規劃。


    像她這樣的存在,最後以完整的形態,留下的一句話···怎麽都不像是一句廢話。


    曹柘此時手持宇宙的道理,正是萬象歸一之至境。


    故而反手一劍,斬在自己身上,要將身上可能附著的一切不利因素,全都斬出。


    數聲破碎聲後,曹柘的身上,的確冒出了幾團獨特的氣息。


    而另一邊,亦有數名早在曹柘身上埋線的文明之靈,發出了悶哼和不滿之聲。


    但是,曹柘沒有找到紅裙女子,在他身上留下詛咒類烙印的痕跡。


    那似乎真的隻是一句話···無關其他。


    曹柘又接連三劍,分別斬向了過去、現在與未來。


    無論命運如何安排,他都斬斷了那命運,維係著自我。


    此刻的曹柘大權在握,有權不用,可是過期作廢。


    “還是沒有遇到阻力。”


    “看來也不是提前為我的命運,埋下了伏筆。”


    “那她這句話,就要結合‘前後文’,進行更深層次的解讀了。”曹柘不喜,反而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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