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石禹山收斂起臉上的冷笑,眼底嘲諷依舊,卻隱隱有些閃爍,到最後也避開了伍妙可的視線。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


    石禹山的聲音忽然低落起來,那緩慢的語調,讓人感覺他真的是個遲暮老人,好像奪舍的事情不曾發生,他還是石禹山。


    “可可,你是個本性善良的孩子。不管我做了什麽,你都還對我抱著期望。就連銘洋都對我說,再也不管我的死活了,他的爺爺已經死了,你卻也不曾真正怨恨過我。我以前都覺得是別人負了我,卻沒有想過自己的做法是否應該。銘洋看不上你,是他沒福氣,那邊那個傻小子對你是真的上了心的。石爺爺對不住你!”


    正和賈芳說話的歐瑛揚眉,頭微微抬了幾分,手指揚了一下,又垂了下去,神色平靜。


    他感覺到石禹山要用巫術,卻很快發現了他的意圖,又放棄了動手製止的打算。


    這畢竟是法治社會,他自己想通了,自我了斷自然最好,他沒意見,還省了他很大的麻煩。


    石禹山推開伍妙可,抬起頭將一張符咒向自己額頭上貼去,就在大家愣神的時候,他猛地把符咒拍向伍妙可,身形暴漲,猛地從地上竄起來,順便在腿上貼了一張神行符,飛射出去。


    “找死!”


    歐瑛溫儒的眉目一厲,猶如實質的氣勢鋪天蓋地,如同眾生膜拜的帝王。


    江鸞隻覺得從心底升騰起一股想要叩拜的心思,若不是被墨清玄托著手臂,就已經跪了下去。墨清玄的臉色凝重,眼神凜冽,顯然並不輕鬆,但是在場所有人裏,他卻是最鎮定的一個。


    保鏢心智非同一般,表情緊繃,似乎是在努力對抗從心底傳來的臣服感覺,麵上帶著掙紮。


    而一旁的沈淩,伍妙可,還有方從英已經跪了下去,方從英和伍妙可尚有掙紮的跡象,沈淩卻是雙手平攤擺放著麵前的地麵上,額頭虔誠的落在手上,姿勢端正,一絲不苟。


    對此,歐瑛頗有些意外的掃了她一眼,旋即眸中透出一絲了然,嘴角勾起一絲弧度,說不清是嘲諷還是同情。


    而逃出去好一段距離的石禹山,則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右腿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像是骨折了。


    而石禹山拍向伍妙可的符咒自然沒有生效,隻是落在伍妙可麵前的地麵上,像是在嘲諷伍妙可居然還會相信石禹山這種人會良心發現。


    “感情都能利用,你和他們倒真有些相似。隻可惜,和他們相比,你終究隻是個廢物。”


    歐瑛臉上神色不動,聲音清和,卻沒說他們是誰,隻是提起他們的時候,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嘲諷和憎惡,隱隱還有一分畏懼。


    歐瑛強大如斯,讓他畏懼的人,該是怎樣強盛?


    聽他所說,那也是像石禹山一樣泯滅感情的,視萬物為芻狗……


    “你到底是什麽人?不用符咒,不用咒語,你怎麽可能有這樣的手段?”


    石禹山眼見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臉色猙獰的看著歐瑛,因為他跑的遠,反而沒有收到歐瑛身上散發出的勢影響太深,但是畢竟是有些影響的,所以他說話的時候歇斯底裏,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


    “愚蠢!”


    歐陽手指一抬,竟隔空將石禹山掀翻起來,離開地麵足有一米,然後又重重的摔了迴去。


    “凡夫俗子,隻會借用外物罷了。”


    石禹山被摔了這麽一下,徹底躺倒在地,腿下竟滲出了血,似乎是被之前骨折的骨刺刺穿了皮膚。


    原本奔跑途中猛地摔出去很容易受傷,再加上他用了神行符,速度堪比轎車,這樣的速度摔出去腿骨粉碎也是有可能的。


    看石禹山徹底失去了反抗能力,歐瑛才不緊不慢的收迴身上的勢,明明沒有變化,卻讓人莫名的感覺輕鬆了許多。


    全場唯一沒收他的勢壓的人,也就隻有在他刻意保護的賈芳了。


    沈淩從地上站起來,滿臉茫然之色,她不會為自己跪下而覺得尷尬羞惱,隻是迷茫,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跪。


    而伍妙可第一時間看到自己麵前落下的符咒,石禹山之前說的話,和說完話之後的舉動驀然出現在腦海裏,臉色刷的雪白一片,眼神僵直,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保鏢也鬆了一口氣,抬手擦掉 額頭上的冷汗,看了神色正常的墨清玄一眼,暗自汗顏,還好沒有跪下,不然落了大公子的麵子,少不得一頓教訓,兩罪並罰,不脫層皮不算完。


    方從英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有些尷尬,但到底不是拘泥於小節的人,很快恢複正常,擔心的爬起來走到伍妙可身邊。


    “妙可……”


    方從英自從到這裏之後的話並不多,但是卻處處體現著對伍妙可的濃情,那樣執著,那樣熱烈。


    伍妙可看到方從英過來,呆呆的任由他把自己拽起來,盯著他的臉看了許久,才終於撲進他的懷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方從英心疼的輕撫伍妙可的脊背給她順氣,卻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緊緊的抱著她。


    他並不是一個寡言的人,畢竟是做記者的,沒有好的口才怎麽挖到新聞?


    可是,此刻他什麽也說不出來,這種事情隻有等她自己明悟,自己放下,別人什麽忙也幫不上。


    而歐瑛,放棄關注石禹山之後,把目光投向沈淩,眸底帶著一抹玩味。


    “上次我怎麽沒發現呢?”


    他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那語氣雖然是問句,卻很明顯並沒有打算讓誰迴答。


    “你是不是認識我?”


    沈淩看著之前讓自己下跪的人,輕快的眨了一下眼睛問道。


    “你不覺得和我很親近嗎?”


    歐瑛不答反問,看著沈淩的眸子如同一汪墨譚,看不清裏麵的情緒。


    沈淩凝眉,上次她就感覺到了歐瑛身上熟悉的氣息,隻是當時歐瑛隻專心注意自家媳婦,完全無視外人。


    “先把敗類清理了,其餘的事情晚些時候再說吧。”


    歐瑛抬手把石禹山揚起來,這次竟高達十數米,摔下來不死也殘。


    “等等。”


    江鸞忽然推開墨清玄,匆匆出聲。


    歐瑛眸底略過一抹不耐,他是看媳婦的麵子過來的,這些人一會兒慢,一會兒等等,讓他非常不快。


    不過,他還是讓石禹山停留在了空中,距離地麵還有五六米的樣子,足有二層樓高了。


    實在難以想象,怎麽會有人有這樣鬼神莫測的手段,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還能將人扔十幾米上去。


    “歐先生,現在是法治社會。作為警察,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殺人。”


    江鸞也有些無奈,在場所有人裏麵,誰也不及她恨石禹山,但是作為警察,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歐瑛在自己麵前殺人。


    “不死不就行了?”


    墨清玄把江鸞扯迴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歐瑛聽了,終於掃了墨清玄一眼:“都說醫者仁心,你還真是與眾不同。”


    話雖這麽說,臉上卻沒有任何鄙夷厭棄,隻是卸去力道,眼看著石禹山摔下來。


    地上都是雜草,五六米的高度還不足以摔死石禹山,但是他現在驚懼交加,傷痕累累,摔這一下不死也隻剩一口氣了。


    隨著“砰”的一聲悶響,石禹山發出一聲短促的申銀,雙唇一張,嘔出一大口血來,臉色發白,顯然是摔破了內髒,隻剩一口氣吊著,死也不過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了。


    江鸞神色複雜的盯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石禹山,也知道他這是廢了。


    墨清玄的顧慮她知道,石禹山這種人舍不得死,隻要留他一口氣,他就能翻江倒海折騰不停。


    江鸞收迴眼神,給李連斌打了個電話,讓他派人過來一下歐瑛不想和警方接觸,就帶著賈芳先走了,說好吃完午飯到靜安醫院等著。


    而伍妙可和方從英身份特殊,作為記者不太方便出現在這裏,所以他們也相扶著出了玻璃廠,墨清玄示意保鏢跟上,開車送他們迴市裏,吃了飯送他們迴去。


    這些事情差不多已經完了,其餘的關於桃花源的事情,和伍妙可方從英就沒什麽關係了,他們心裏有數,雖然工作室性質特殊,這件事情正與題材相符,但是這些畢竟不是他們能夠接觸的層麵。


    石禹山差不多已經快死了,現在也是出氣比進氣多,隻要他一死,伍妙可就真的徹底解脫了,眼不見心不煩。


    走的時候,伍妙可看也沒看石禹山一眼,臉色蒼白,精神特別不好。


    所有人都走了,現場就隻剩下江鸞,墨清玄,還有沈淩,畢竟沈淩不在現場的話,石禹山的情況說不過去。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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