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冬去春來。


    當桃枝吐蕊,迎春花開的時候,江鸞的肚子已經快要瓜熟蒂落了。


    直到現在,她依然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但是一想到自己體內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就忍不住泛起愉悅的笑容。


    五個月前,賈芳醒過來之後告訴他們,她沒去過桃源鄉,也沒聽歐瑛說起過自己的父親,但是有一次聽到他打電話,好像聽他說起父親,如果她沒理解錯的話,他的父親不止健在,還有意識。


    江鸞第一反應就是,他們還需要電話這種人類的產物嗎?


    之後,賈芳把自己和歐瑛之間的事情也大概說了一遍。


    賈芳因為天生媚骨,從小沒少被人追,自己性子也開朗,雖然和同學相處的好,卻從沒生出過談戀愛的想法。


    直到前些年看到歐瑛,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是自己苦苦尋覓的男人,然後就展開了攻勢。


    動心之初,她絕對想不到這個男人那麽容易追,認識不到半個月就領了結婚證。


    兩人成了夫妻之後,歐瑛家裏來了個老嫗,非但將她禁在家裏不許出門,甚至還強製讓她收斂身上自然天成的媚骨,更過分的是兩人的房事也必定有老嫗在旁觀摩指導。


    最初她曾反抗過,被歐瑛和老嫗聯合壓製,隻能無奈的接受了。


    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在他們的調教下漸漸失去了自我。


    可是,這時候她發現,歐瑛似乎並不開心,他偶爾會看著自己發呆,眼裏也會露出一抹溫柔。


    她知道,歐瑛愛上自己了。


    她也試圖讓歐瑛尊重自己,可是結果往往不理想,每次他收縮空間都是她的噩夢。


    時間長了,她也絕望了,雖然憑著對歐瑛的愛,以及歐瑛對自己那一絲愛意,一直堅持著,可是因為結婚多年她一直沒有孩子,那老嫗也已經有些不耐了,偏歐瑛不著急,那老嫗倒也沒說什麽,隻是平日裏對她多有刁難。


    有一天,歐瑛忽然做主讓她去看弟弟,她看到他眸底的溫柔和暖,竟信以為真,親自做了蛋湯盛進他遞過來的罐子裏,卻沒想到那竟是給弟弟的一帖毒藥。


    迴去之後看到新聞,她隻是擔心弟弟,卻根本沒想過這和丈夫有關。


    至於那讓歐瑛下藥,聯合各大媒體在背後搗亂的黑手,則是毫無頭緒。


    賈芳醒過來沒多久,賈凡的身體也徹底恢複了,一家四口千恩萬謝的出了院,迴家去了。


    江鸞記得離開時候的賈芳,麵上帶著開朗歡快的笑,雖然媚骨天成,卻並不妖嬈,反而看著非常舒服,依稀能看的到她敘述中那個曾經的女子。


    “阿鸞。”


    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麵前也籠罩了一片陰影,原本曬的有些發燙的頭皮瞬間覺得清涼舒服許多。


    江鸞抬頭衝來人展開一抹笑靨,看他一邊把遮陽傘安置在一旁的傘座上,一邊溫柔的叮嚀自己。


    “不是說每天隻能曬兩個小時嗎,你怎麽又忘了把遮陽傘撐起來?”


    “今天的太陽曬著舒服,忍不住多曬了一會兒。”


    江鸞笑著迴他,一邊撐著身下的躺椅準備起身。


    石銘洋快步走過來順手扶住她的手臂,幫她坐穩。


    江鸞順著他手臂的力道坐好,又收迴手臂,神色自然,沒有表露出一絲排斥的樣子,卻顯得客氣疏離。


    “這孩子眼看就要生了,你有什麽打算?”


    石銘洋神色晦暗的盯著她隆起的腹部,這五個月來他從陌生的學長變成了熟悉的朋友,卻一直覺得自己雖然走到了她的身邊,卻從來沒有走進她心裏過。


    她對他的態度一直都是禮貌而客氣的,雖然這麽長時間兩人之間親近了不少,即便不是無話不談,江鸞有很多話也是願意和他說的。


    可是,他卻一直覺得,他們中間有一層隔閡,他想要更進一步,幾乎不可能。


    江鸞聽到他突兀的問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從他眸中讀出一些信息,有些慌亂的避開了視線。


    “銘洋學長,我不會因為這個孩子就對自己不負責。孩子我自己可以養,我不能因為要給他找個爸爸,就隨隨便便的……”


    “嫁給我就是隨隨便便的嗎?阿鸞,其實你對我也是有好感的對不對?為什麽要一直逃避我?我喜歡你,我會把你的孩子當成我自己親生的!”


    石銘洋蹲在江鸞身前,雙手輕握她附在腹部的手,抬頭仰望著她,視線直直的射進她清亮的眸子裏,不容她迴避。


    “可是,這個孩子畢竟不是你的。這對你不公平。”


    江鸞咬著下唇,想要抽迴被石銘洋握在掌心的手,隻覺得他的掌心滾燙,隻片刻功夫就已經蒸的她的手心盡是濕汗。


    她也曾經問過自己,石銘洋溫柔俊帥,工作好,待她更好,為什麽她卻一直沒有動心。


    可是,這種事情哪裏會有答案?


    她不知道動心是什麽感覺,隻是偶爾眼前會浮現那天去柏林路的時候的那張側臉,以及他滿臉驚恐擔憂的望著自己的樣子。


    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卻壓根沒往喜歡上想過。


    他是救了她,可是畢竟他們認識的時間加起來不過兩三天,或許這是對他心生愧疚,腦海中才會一直出現他的身影的吧。


    “我要的不是公平!我喜歡你,阿鸞,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娶你,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石銘洋看著江鸞,眼裏帶著一往無前的信念和期盼,就等著她點頭了。


    江鸞搖頭,神色間帶著愧疚:“對不起,銘洋學長。我介意。這個孩子的父親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我寧願自己一個人養大。你對我很好,但是這不是我愛上你的理由。你很好,可是我沒辦法愛上你。”


    江鸞不是喜歡逃避的人,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關於今天的情況她自己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她曾認真的想過自己和石銘洋有沒有希望,得出的結果是沒有,所以她不願意在這樣的事情上將就。


    石銘洋看了她許久,才放開了她的手,起身,麵上帶和溫和淺笑:“不要說不可能。誰和誰在一起並不是天注定的,我相信我能讓你接受我。”


    江鸞心裏無奈,眸子裏也染上了幾分愧意,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自己不會喜歡石銘洋。


    所以,從之前考慮過之後,她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我去給你拿一杯果汁。”


    石銘洋眉眼間蘊起一抹溫柔寵溺,轉身去給她拿果汁。


    轉身之後,他的眼底浮現一抹狼狽,江鸞是不會在熟人麵前掩藏心思的。


    去年出事迴來,因為經曆太多事情,以及老婆婆的教導,她學會掩藏心思,有時候她的想法別人誰都看不懂。


    可是,墨清玄在給她消除記憶的時候,也有意識的淡化了那些曾經不好的經曆,如今的她還是那個幹淨透明,倔強俏皮的女子。


    他看到江鸞臉上的愧疚,那是因為無法給他迴應的愧疚。


    難道,就連失憶,就連墨清玄不在她的身邊,自己都沒有一點機會嗎?


    “鸞兒,我就知道你在這裏。”


    墨清苒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石銘洋的脊背僵直了一下,頭也不迴的走了。


    墨家和白鴿他們似乎都默認了他陪伴江鸞,不像剛開始那段時間防狼一樣防的緊密 ,雙方之間並無接觸,卻又默契的不在江鸞麵前同時出現。


    他們依然不待見他,他也依然不願麵對墨家的人。


    是不是,他們也看透了江鸞絕對不會愛上自己,所以才安心的讓他與她接觸,就是為了讓自己死心?


    嘴角揚起一抹風輕雲淡的笑弧,卻又重如千斤,隻掛了一瞬便又垂了下去。


    唇瓣微抿,石銘洋強壓下胸中幾乎要炸開的情緒,眼神暗沉。


    江鸞看了看墨清苒,又迴頭看了看石銘洋的背影,見他果然沒繼續往果汁機那裏走,而是轉了方向向外走了。


    這裏是墨家為江鸞辟出的一片沙灘,這裏通常是不對外開放的,因為這裏屬於私人場地。


    “今天寶寶乖不乖?”


    墨清苒眼角掃也不掃石銘洋一眼,似乎沒看到不遠處還有那麽個大活人,直接坐在江鸞身邊的躺椅上,小心翼翼的撫觸她的腹部。


    “剛才動了一下就沒怎麽動了。應該也是喜歡曬太陽的吧。”


    江鸞低頭笑看小心翼翼貼在自己腹部的手,臉上帶著一絲喜悅。


    一開始她是不接受的,後來見大家也都沒什麽反應,自己也真的不想這條小生命真的就沒了,倒是誰都沒提過流掉的想法。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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