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長山帶著齊元三人滿心憂慮地迴到眾人中間時,又有一個不好的消息由一名弟子稟報了上來。


    緣由不知為何,在被“屍鬼海”吸入時造成的傷勢一直流血不止。


    縱然是紫河宗的眾弟子都有修為在身,但畢竟在此地是無法動用靈力的,所以走到了現在,雖然那殘峰已經遙遙在望,但有不少弟子也支撐不住了。


    “這鬼地方處處透著邪性,該不會是那黃泉魔宗在臨覆滅前特意布下了什麽陣法禁製吧?那股鎮壓之力亦與此有關?”


    許厲胖乎乎的臉上泛起了些許躁狂之意,在他的身邊,王月珊和齊元也是緊緊皺起了眉頭,臉色都不太好看。


    他們之前便親眼見識過化嬰修士隕落的恐怖,錯非自己等人並未傷及性命,再加上李長山還在,在被“屍鬼海”吸入這處詭異之地後,他們三人恐怕早就無法保持鎮靜了。


    到底是十來歲的少年,方才李長山的一番話,將他們心中對於魔道上宗的那種恐懼之心給完全激發了出來。


    “寧心靜氣,切勿亂了方寸!”


    看出了弟子們心中此時的惶恐,站在一側的李長山沉聲一喝,皺眉不已。


    但話雖如此,他背負於身後的雙手也是不自覺地攥得很緊,心中充滿了陰鬱,初一進入遺藏之地的激動與狂喜之情,也漸漸熄滅了下來。


    就是再有萬古一遇的潑天造化,若是朝不保夕,又有何用?


    隻是,就在李長山等人在為前途滿心憂慮之時,一道怯弱憨厚的聲音卻是突然從一旁傳了過來,讓他們為之一愣。


    “那、那啥,俺好像知道這是咋迴事……”


    眼見著李長山等人倏地轉頭看向自己,蕭器似乎相當膽怯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而後他就抬起手撓撓頭,嘴中訥訥地小聲說道:“俺剛剛忘了說了,山上不止老神仙自己一個人……”


    “什麽?!”


    齊元一咬牙,俊逸稚嫩的臉上神色一寒,幾步路直衝到蕭器麵前,手掌如同鐵鉗般猛地抓住了蕭器的手腕,厲聲喝問道:“你這泥腿子為何不早說這地方還有其他的魔宗之人?!”


    “嘶——啊、啊!”


    似是被齊元給抓得生疼,蕭器頓時齜牙咧嘴地叫了起來。


    “齊元!”


    王月珊也一下子衝了過來,連忙拉開了齊元,先是低聲安撫了蕭器一句,隨即就秀眉一橫,轉頭瞪著滿臉煞寒的齊元,嬌喝道:“你在幹什麽?!鍾兄弟不過是無心之失罷了。還有,什麽泥腿子?即使是齊宗老亦常常交代我們要以仁慈待萬物,往上數十代,就是我王家也是凡塵出身!你齊元就那麽高高在上?!”


    “我!”


    麵對少女的怒視,齊元語塞了一下,旋即就臉色鐵青地又瞪了一眼畏畏縮縮地躲在王月珊身後的蕭器。


    “俺、俺不是故意的……”


    微微齜著牙,蕭器在王月珊身後縮著腦袋,揉著自己的手腕,貌似很是害怕的模樣,一臉委屈地小聲咕噥著。


    “你……!”


    “好了!”


    終於,和許厲站在一起的李長山沉著臉,開口大喝一聲,本來還有些吵嚷的場麵霎時一靜。


    “暫時原地休息一下,注意周圍動靜!”


    對一個個好奇地轉頭看來的弟子們皺眉說了一句,緊跟著李長山就一招手,將三名弟子和蕭器又帶到了一旁去。


    “小兄弟,你別緊張,方才你說你知道為何這傷口會流血不止?能否告知我等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見到李長山語態和藹地詢問蕭器,王月珊就像得了依仗般的又暗暗剜了一眼身邊的齊元,惹得他臉色一陣僵硬,隻能皺著劍眉,眼含不善地看向了那道站在李長山麵前一臉緊張的瘦弱身影。


    “俺之前聽神仙大人你們問老神仙的事情,就這茬給忘咧,真的是給忘咧,俺不是故意不說……”


    嘴裏委屈地嘟囔著,旋即蕭器瞧了瞧李長山臉上那看似溫和的笑容,就囁嚅著低聲說道:


    “迴神仙大人的話,山上麵啊,除了老神仙他老人家之外,還有他的兩隻寵物。”


    “一隻呢,是隻黑不溜秋的麻雀,那麻雀可煩人了,天天在俺門口叫啊叫的,還有另一隻啊,是隻大老虎,長得可醜了!也就比俺們村那鍾老頭差那麽一點!”


    “哦!另外啊,這山上還有一位女神仙和她養的一隻大黃狗,女神仙和老神仙關係好像不大好,俺從沒見過他倆打招唿,但是那女神仙啊,人可好了!我……”


    忽地,蕭器正說得口沫飛濺時,注意到了自己麵前幾個人那奇怪的臉色,不禁閉上了嘴,看似呆愣地眨巴眨巴眼睛。


    旋即,他的臉上就倏地再次泛起了赧然之色,瘦弱普通的麵容上羞紅一片,連忙低下頭去,怯怯地說道:“俺、俺從小沒見過什麽外人,所、所以……”


    “噗哧……”


    看著蕭器那副呆頭呆腦的窘樣,王月珊忍不住就抬起手捂嘴一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而幾個人之間先前還相當嚴峻的氣氛被這麽一鬧,好像也緩和了下來。


    李長山臉上也露出了一抹莞爾似的笑容,隨後沉吟了一下,轉轉頭,和身邊的齊元、許厲等人相視看了一眼,均能看到彼此眼中濃濃的怪異與疑惑。


    麻雀、老虎、女神仙,還有……大黃狗?


    蕭器的話在他們的腦海中勾畫出了一幅非常古怪的畫麵,聽起來貌似毫不著邊際,但仔細一想……好像又聽不出什麽差錯?


    自從紫河宗一行人進了這詭異的地方之後,發生的事情就件件奇怪,現在再聽蕭器這麽一說,李長山等人除了覺得怪異之外,心中卻並不覺得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了。


    更何況,蕭器不過是肉眼凡胎,許是他有眼不識真貌,亦未可知?


    幾個相似的念頭在李長山幾人的心中流轉而過。


    “原來這山上的情況如此複雜……那按照小兄弟你這麽說,我們身上的傷,可與那……那幾位大人有關?”


    臉色頗為古怪地說出了這番話之後,接著李長山就嘴角含笑地看著蕭器,目光深遠,似乎在隱隱閃爍著點莫名的光芒。


    “迴神仙大人的話,是、是的……”蕭器一臉怯怯地迴答道:“俺之前提到的那隻大老虎吧,有個怪癖。”


    “怪癖?”


    “是啊,那大老虎吧,它非常嗜血,尤其是鮮血,越新鮮越好,每次俺在山上見到它捕食的時候,都不直接把獵物殺死,而是在獵物身上弄幾道傷口,等獵物血流盡了,死了,它才會把獵物給吃了。”


    霎時。


    似是想到了什麽,李長山幾人的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王月珊一下子小臉莫名有些泛白了起來,向蕭器遲疑不定地問道:“鍾兄弟……你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我們的傷,是那隻……那隻大老虎暗中造成的?”


    “對、對,王姑娘,俺就是這個意思!”


    蕭器用力點點頭,咽咽唾沫,說道:“那家夥脾氣可差咧,俺記得俺前幾年有一次惹到了它,它就不知怎麽弄的,在俺身上弄了幾道口子,那血,一直流!要不是最後老神仙幫俺求情,俺可能真就沒了呢!”


    言語間,蕭器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麵前的幾個人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起來,露出了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許厲胖臉僵硬,嘴中低沉地吐出一句話:“應該至少是結丹期的妖獸……否則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瞞過李師叔!”


    “鍾兄弟……”王月珊站在蕭器身邊,嘴唇咬得一陣發白,那雙靈動的眸子緊緊看著蕭器,悅耳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控製不住的顫抖:“如果真的如鍾兄弟你說的一樣……是那隻……那隻大老虎做的事情,你可有辦法解決?”


    “那……這俺可沒辦法。”


    在李長山幾人瞬間失望下來的眼神中,蕭器局促地低著頭,一臉為難地對小臉發白的王月珊小聲說道:“那大老虎可兇了……俺上次還是靠老神仙發話才活過來的,唯一的辦法啊,隻能讓神仙大人你們快點趕到山上去,找到老神仙才有辦法解決。”


    “到山上去……”


    李長山的臉頰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抬起頭,目光鄭重無比看向了遠處那座直直插入黑雲中的山峰,臉上的神情不見什麽異樣,但背負在身後攥緊的雙手卻好像微微顫動了兩下。


    本來決定自己一行人前往那座殘峰,是因為那是此地唯一有可能讓他們找到出口的地方。


    現在亦是如此,自己等人的活命機會,貌似也落在了那座殘峰至上。


    然而這一路走來,發現的一個個“真相”,讓李長山的內心越發忐忑不安了起來。


    此行一去……究竟是死,還是生?


    心中前所未有地充滿了茫然,李長山滿心沉重地暗歎一聲,隨即就把思緒收了迴來,將其餘的雜念暫時拋擲到了一旁。


    至少,眼下誰都可以亂,他不能亂。


    但恰在這時,本來滿心憂慮的李長山卻注意到了自己麵前蕭器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直勾勾地……落在了齊元手中的那柄佩劍上。


    臉上不禁閃過一抹異色,李長山眯了眯眼睛,觀察了蕭器的表情一會兒,然後就開口問道:“小兄弟……你為何一直看著齊元的劍?”


    聽到李長山的話之後,本來還沉浸在擔憂與害怕中的王月珊三人同樣迴過神來。


    他們瞧了一眼李長山臉上看似好奇的表情,又看了看蕭器聽到李長山的問話後那副麵露膽怯的模樣,各自的臉上也禁不住地泛起了點奇怪的神色。


    齊元的劍眉一皺,將手中的那柄長劍反手收到了自己身後,語氣不太友好地對蕭器冷冰冰地說道:“你在瞎看什麽?!”


    “那啥,俺……”


    蕭器貌似很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撓了撓頭,然後就小心翼翼地說出了一句讓在場的幾人目光一凝的話。


    “那啥……俺想讓你把那把劍給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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