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國,古名為楚,是桑河域東部邊陲的一個修真小國。


    說是修真國,實際上幽國並不入三等九品之列。


    王族尚為凡人血脈,國中修士更是寥寥無幾,倒是那幽王不知從何尋到了機緣,拜了一位結丹修士為國師,這才讓幽國勉強跨入修真國,擁有支配本國疆域內修煉資源的權利。


    縱是如此,這幽國最著名的出產,怕也就隻有那出產於楚水之畔的一品靈草引靈草了。


    然而就在一百二十年前,幽國卻是發生了一件轟動桑河修真界的大事。


    一座不知來處的山峰破空降臨而至,一時牽動的氣機,甚至驚動了不少正在閉關中的老怪,引得無數修士蜂擁而至。


    那山峰奇高無比,直入雲霄,經多方探查之後,這才發覺山靈有缺,靈氣外泄,竟似是隻得一截峰體。


    有如被人以大神通給削去了部分一樣,隻留下那峰頂的半截,矗立在了幽國境內。


    其後,等到修士們想要再行查看時,不知怎麽,觸發了那殘峰上的陣法,引得四麵通天的黑氣幕障自四方拔地而起,將百裏之內的範圍全都圈禁了起來,隔絕了外界所有的探查手段。


    但也因此,讓人認出了那殘峰的來曆。


    從此,使這小小幽國,揚名桑河域。


    ……


    “李師叔,如您所說,半截山峰就那般高大,雖然確實不俗,但究竟是有什麽樣的大來曆,以至於可以震動整個桑河啊?”


    一碧如洗的萬裏長空中,一道紫色的長虹正從遠方唿嘯而來。


    那是一柄十分巨大的古劍,長長的劍身看起來猶如一條浩蕩的長河,散發著陣陣的紫色光華。


    而就在這巨大的古劍之上,此時正有十來名少男少女圍坐在一名神色悠然的中年男子身旁,一臉恭敬而好奇地看著他。


    這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精美的紫紅長袍,頷下長須飄飄,再配上臉上溫和的笑容,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頗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至於圍坐在中年男子身邊的那一群少男少女,他們模樣各異,身上也統一穿著一套淺紫衣衫,分坐在了三個方位,隱隱以三個少年為首。


    方才出聲提問的,就是這三個為首少年中,一個笑眯眯的小胖子。


    不過,沒等中年男子開口迴答什麽,另一名端坐在一旁的少年就冷眸掃了那小胖子一眼,說道:“許厲,李師叔為我們講述這桑河百國之事,自有自己的考量,你在這插什麽話?”


    這少年雖相貌青澀,但五官俊逸,神色間還透出了一股若有若無的冷峻,身側端正地擺放著一柄流轉銀光的長劍,腰杆挺拔,一襲相同的紫衫穿在他的身上,卻自有一派不同於他人的不凡氣勢,而在他身後,坐著的人也是最多的。


    “喂,我說,齊元你不要太過分啊!別以為在入門比武上小爺輸了你半招你就真的高我一頭了!”


    一看到這俊逸少年出聲嗬斥自己,那名被稱作許厲的小胖子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一臉不爽的表情,嚷嚷道:“你們齊家這一代除了你姐齊蝶之外,其他人還有誰能跟我許家比?”


    那名被稱作齊元的少年聞言臉色頓時一寒,微微直起了自己的身體,一手按在劍上,“許胖子,你再說一遍試試?!”


    “呦嗬!怎麽?你還想當著李師叔他老人家的麵跟我動手?”


    胖乎乎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明顯的不屑,許厲一邊挑釁般地衝齊元眨眨小眼睛,一邊就用自己眼角的餘光若有若無地往旁邊瞄了一下。


    劍眉不由一皺,齊元也顧忌地看了一眼坐在中間似乎饒有興致地看著他們兩人爭吵的中年男子,隨即按在劍上的手就緩緩收了迴來。


    這時,三人中剩下的最後一人,那名相貌秀美的少女開口說道:“好了你們兩個,好歹你們也是我們紫河宗這屆入門的第一和第三,非要在眾師弟師妹麵前丟人現眼嗎?”


    少女的聲音雖然溫軟,但也帶著點說不出的嚴肅。


    一見到那張白玉般的小臉都皺起了眉頭,許厲和齊元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各自的臉上雖還是有些不服氣的神色,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選擇閉上了嘴。


    “嗬嗬,月珊說得不錯,齊元、許厲,你們兩人既入我紫河宗此屆三甲之列,當為師弟師妹們做出個榜樣才行!”


    像是終於在旁邊看夠了戲,那位李師叔也適時地開口了,他麵含微笑地看著自己身邊這三個少男少女,嘴裏隻是輕描淡寫地教訓了一句,滿懷溫和。


    隨後,他就一拂衣袖,不再理會兩個少年間這小小的意氣之爭,繼續自己剛剛的話題說道:“許厲會這麽問也沒錯。若光是高大,憑這殘峰都已經缺損了一半的山靈,確實算不得什麽大事,問題在於,之後將它圍護起來的那個陣法!”


    “那個陣法?”


    李師叔的話,讓他身邊一眾少男少女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那名被喚作月珊的少女輕蹙秀眉,嘴中輕聲呢喃著:“四麵通天的黑氣幕障……莫非?”


    忽然,不知是想起了什麽,那名被喚作月珊的少女雙眸睜大了些許,美麗的小臉上忍不住湧出了一片震驚之色,抬頭看向了正捋須不語的李師叔。


    “師叔,您所說的……可是萬載之前,那赫赫有名的天下魔宗,黃泉上宗的護宗大陣‘屍鬼海’?”


    “黃泉上宗?!”


    霎時,一陣驚唿聲響起。


    不止是身後規規矩矩坐著的一群少男少女,就連許厲和齊元兩人也因少女的這句話而倏地睜大了雙目。


    “不錯,正是那黃泉魔宗的護宗大陣‘屍鬼海’!”


    聽到少女的話之後,李師叔目中就露出了一抹讚賞之色,對反應頗大的眾弟子微微頷首,旋即又一整麵容,神情嚴正起來地沉聲說道:


    “你們這一批弟子基本上都是宗內血脈,應該打小就被家族裏的人教導過。”


    “修真界內,十人為堂,百人為門,千人為派,萬人為宗,十萬稱大宗,百萬號上宗!至於海外勢力,閣、樓、島,不入此列。”


    “那黃泉魔宗,就是萬載之前,統治我桑河,與其餘南疆諸域的魔道上宗!”


    “仙與魔,自古不兩立。我道修士,盼的就是有朝一日飛升成仙。”


    話說到這,那李師叔就緩緩抬起了頭,將目光望向了頭頂那浩渺無比的天空,中年的麵容中罕見地泛起了一陣悠然神往的敬畏與歎息之色。


    “上宗之尊,何其威嚴!上宗之怒,何其悲壯!”


    “那萬載之前,我們南疆諸域掀起的與黃泉魔宗的修界之戰,直殺得血流成河,屍骨成山,就連那原先的滄海大宗,亦被憤怒的黃泉魔修,滅了近乎滿門,自此沒落了下來。”


    “好在,之後仙還是勝了魔!”


    “黃泉魔宗舉宗上下十不存一,被逼得以全宗之力,挪移走了宗內的一百零八座魔峰,退進虛空之中,自從渺無蹤影。”


    “但萬古以來,非飛升成仙,不得進入虛空之界,這是修真界約定俗成的鐵律,所以想來,那黃泉魔宗也該是覆滅了。”


    “隻是沒想到……在萬載之後,當年的魔道上宗,卻是又現身了。”


    冷峻的臉色也不由一陣動容,齊元眉梢一動,情不自禁地開口問道:“那麽,按師叔您所說,那殘峰該是那黃泉魔宗當年一百零八座魔峰中的一座?”


    齊元的開口讓眾人的視線暫時匯聚到了他的身上,小胖子許厲坐在一旁斜睨了他一眼,卻是暗自一撇嘴,沒有多說什麽,而是同樣好奇期待地看向了李師叔。


    李師叔方才的一番敘述,讓他們所有人都心馳神往,縱然是以他與齊元兩人的家世背景,此時心裏麵也禁不住湧出了一陣陣激動之情,恨不得能夠親眼見識一下萬載之前的那場驚天戰爭。


    “不錯,雖說那陣法的威力連最普通的厲鬼和力屍都未催生出來,但按照古籍描述,那應該就是黃泉魔宗護宗大陣‘屍鬼海’。隻可惜……”


    李師叔搖了搖頭,麵露遺憾,“隻可惜縱然是威力不足,隻剩下那半截殘峰,上宗之威,依然綿延萬年。”


    “這一百二十年以來,那殘峰似乎還未曾完全掙脫虛空,時不時就會沒入虛無,無論在原地怎樣探尋,都找不到一絲蹤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有每隔十年,它才會重新現世一次,‘屍鬼海’大陣亦會拔地而起,讓所有人不得門路,即使是如我一般的結丹之修,亦不敢輕易靠近,否則若被那屍鬼濁氣纏身,就是保住了修為,今生也不得存進了。”


    言盡於此,李師叔就輕歎口氣,神情很是感慨地抬頭遙遙望向了遠方的天際,嘴中自語道:“算上前幾日我收到的上諭玉符,這黃泉遺藏已是現世十三次了,也不知我桑河修士,究竟有沒有這個福氣,破開那魔陣,得到這潑天的機緣……”


    黃泉遺藏?潑天的機緣?


    聽到李師叔的話之後,紫河宗的一眾弟子就神色各異了起來,為首的三個少男少女均是目光一凝,臉上各自露出了沉思之色。


    而看到眾弟子的樣子,李師叔就像是已經看透他們的心思一樣,溫和一笑,又開口道:“這本不是你們靈動期修士該知道的事情,但既然宗門安排我帶領你們遊曆這桑河百國,那麽提前告訴你們也無妨,隻是得謹記一點,明心靜氣,勿為他物所擾,知道了嗎?”


    眾弟子心中一凜,全都正色點頭,齊聲應道:


    “弟子明白!”


    這個時候,李師叔在微笑頷首的同時,目光好像也望見了什麽,中年的麵容上笑意越發濃鬱了起來,輕聲說了一句:“嗯,我們到了。”


    立即,許厲、齊元等人臉色齊齊一動,轉頭看去。


    一瞬間,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震撼之色。


    在那遙遠的天邊——


    有四麵湧動著無邊黑氣的天幕,自四方而起,猶如四麵巨大無比的漆黑城牆一般,巍峨屹立在天地之間!


    在天幕之外,空中還懸浮著無數密密麻麻的黑點。


    仔細一看,才發覺,那是一名名麵帶狂熱與恐懼的修士。


    他們圍繞在四麵天幕的附近,各顯神通,化作了一道道長虹,想要衝進頭頂上那與天幕相連的滾滾黑雲之中。


    似要與天,爭個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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