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頭土臉的陸小空小心翼翼的走到門邊,想看清外麵的情況。


    隻見那被大風吹飛的楊正很快又平穩落地,十六條觸須長足固定在地麵上,支撐住了楊正的上半身。


    “真是麻煩啊。”何家安凝視著楊正這副詭異的模樣,叼著被咬變形的煙蒂,幽幽說道,“看來你是聆聽了不可聞低語了嗎?”


    “不可聞低語?”陸小空眉頭一皺,“這是什麽東西?”


    難道說讓楊正顯現出這樣變化的,就是這“不可聞低語”造成的嗎?


    “那是來自宇宙的叮囑,是對癡愚無知的人類的教導,說什麽不可聞,其實隻是你們都那位至高無上的存在的陰謀論罷了,有什麽不可以聽的,祂之所言皆為真理,皆為預言……是你們這群無知而又卑賤的家夥,曲解了亞弗洛戈的意誌,畏懼了祂至高無上的力量和通天徹地的智慧。”楊正搖著頭,辯駁著何家安的說法,兩眼流露出的殺意表達著他對何家安的不滿,以及對那未知存在的病態仰慕。


    化為鳥人的何家安,銳利的雙瞳一片平靜,左臂化為的巨翼一展,一扇。


    狂風唿嘯,裹挾著從巨翼上脫落的灰黑色羽毛,猶如漫天刀片旋轉飛舞,霎時間便將楊正切裂得支離破碎,斷截的觸須和手臂被堅硬的羽毛輕鬆斬斷,散發出惡臭和腐爛氣息的綠色血漿從斷裂的觸須支管狂噴而出。


    麵對何家安的一擊,楊正顯得是那樣蒼白無力,頃刻間便化作人棍,倒在了腥臭的綠色漿液之中,那此前無往不利的利爪和無聲無息的疾速完全沒能派上用場。


    “何叔,小心他可以快速自愈!”陸小空見楊正連何家安一個正麵都過不去,心下一陣驚喜,但看見何家安那毫無防備的直接靠近過去,又忍不住提醒道。


    他想起因為他而受傷,還倒在血泊之中的李瑩琪,內心又一陣不安和愧疚。


    聞言,何家安腳步頓了頓,但很快又繼續前進,讓右翼複原成人手,將飄落的一根羽毛如飛箭一般甩出,深深貫穿了楊正空蕩蕩的左眼,把對方釘死在地板上。


    但令陸小空不寒而栗的是,大腦都遭到這種程度破壞,楊正卻依舊能口吐清晰的說著:“你們該聽從祂的意誌,遵從祂的安排,讓混沌降誕世間,待人間充斥絕望與黑暗,祂就會從希望與絕望的夾縫中出現,為世界帶來新生……”


    “在絕望和墮落時才能帶來‘新生’?若真全知全能,根本不需要如此。還有,作為一名研究員,麻煩你拿出點科學精神好嗎?要信,也是信科學神教啊。”何家安一腳踩住楊正重新生長出觸手的下身,用力踐踏將之完全踩碎。


    楊正毫無痛感般,一顆心地與何家安爭辯著:“無知!人間汙濁,人類是這顆星球罪惡的根源,抹去罪惡之根,讓祂降臨世間,在祂無限的偉力下讓整個宇宙歸於完美,這才是這顆星球最好的歸宿。”


    “不知所言,明明你也區區是個人類而已。”何家安像是打地鼠一般,對方的手和觸須哪個再生了就往哪裏踩碎,看他臉上那興趣盎然的樣子,似乎還樂在其中。


    陸小空看得臉皮一抽,也沒想到何家安居然還隱藏著這樣的惡趣味。


    聽到何家安的話,楊正不由高聲大笑:“人?追隨神的腳步,聆聽他的神諭,我早已不是人……”


    他話還未說完,何家安就猛地轉過身低頭看向了他,眉頭一挑,打斷道:“你已經不當人了?”


    “我當然……”楊正一臉自豪的模樣還沒得意多久,何家安的鷹爪就朝著他的大腦踩了下去,整個踩爆。


    何家安抖了抖腳,將血腥的穢物在地上抹了抹,然後才一步步走向陸小空,變迴人形,喃喃道:“早說你不是人不就完了嗎,我還需要留手?”


    陸小空皺了皺眉,看了眼楊正的無頭屍體再無重生跡象,他不禁對何家安問道:“你就這麽殺了,不打算抓住後再深入拷問一下?”


    “既然知道他是低語者,就沒必要再去問了,他們說的東西已經扭曲且沒有價值了,而且……聽久了會被影響的,你想變成他那樣嗎?”何家安搖搖頭,解釋著,然後看了眼陸小空,似乎將他的小心思看穿,提醒道,“一旦陷入這種模樣,就沒得救了,變不迴來的。”


    陸小空抿抿嘴,盯著何家安問道:“就是你說的不可聞低語嗎?那究竟是什麽東西。”


    “不清楚,有的人說那低語來自宇宙深處,有人說它藏於暗物質世界,也有人說它存在於其他維度,還有人說它來自看不見的深淵……但總而言之嘛,那是一種蠱惑人心的魔音,能影響人的思維和大腦,讓人的軀體發生畸變。


    受到低語影響的人會有間接傳播低語的效果,他們的瘋言瘋語也一樣能迷惑人心,所以不能長時間的和他溝通交流,就算是一味堅定的持相反態度去辯駁,人也會慢慢迷失其中,被其同化。對了,那種低語無孔不入,就算是聾子也能聽得見,並且可以以任何存在形式影響聽到的人,也就是說不管你是錄下來後將它處理過,還是通過觀看記憶的方式聽見,都會被影響。”


    “這……san值狂掉啊。”陸小空忍不住吐槽。


    “所以,以後要是碰上類似的人,直接弄死,不要多言,更別去探究。”何家安拍了拍陸小空的肩頭,隨後走向倒在另一邊的李瑩琪那裏。


    看著李瑩琪還倒在血泊中昏迷,但仍有意識的低聲嗚嗚嚶嚶,陸小空鬆了口氣。


    異人的體質要比普通人強上不少,陸小空脫下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為李瑩琪做了個臨時止血包紮,然後才匆忙下樓去查看了一下父親和胡醫生。


    父親那邊他倒不怎麽擔心,畢竟是他親手阻止的楊正,自然也關注到了父親的狀態。


    陸父還是老樣子在閉目酣睡,仿佛萬般生死危機都無法令他驚醒,雷打不動的做他的植物人。


    胡醫生稍微慘了點,肩膀有三處貫穿傷,腦袋與牆壁重重的撞了一下,表麵上看是破了點皮,但願是不要腦震蕩了好。


    “小空!”就在陸小空背起陸父下樓時,陸母跟著一群調查員爬上了樓。


    看到母親蒼白的臉上汗水不止,眼睛也為驚慌和急切而紅,陸小空滿是擦傷的臉上不禁展露出釋然的笑容,“媽。”


    看到陸小空仍舊活著,陸母捂著狂跳劇痛的心髒晃了腳,若不是身後的莫英俊及時發現並扶住,恐怕要直接暈倒在地。


    陸小空見此,連忙背著父親走了下去,一手抓住母親的手臂,關切的問道:“媽,你沒事吧。”


    陸母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流淌下來,她咬牙切齒的伸手掐住陸小空的臉,那憤怒的同時又不敢使勁,她恨恨的說道:“你個死孩子,嚇死你媽了!”


    “媽,別!疼疼疼!!!”


    ……


    捂著腫了一邊的臉站在病房外,隔著房門的玻璃看著屋裏的母親在照顧父親,陸小空忍不住露出舒心的微笑。


    “你媽媽是真的厲害。”莫英俊不知何時站在了陸小空身邊,他隔著窗戶看了眼陸母,又對陸小空說道。


    “莫哥。”


    莫英俊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你媽媽為了給你找幫手,一個人著急忙慌的在馬路上亂跑,在車流中尋找人家幫助,我們感到醫院附近的時候,看到你媽媽好幾次都差點被車撞上了,但她還是一點兒也不怕似的,逮著這些車主就問有沒有異人在,能不能幫她救你。


    之後她終於碰上了我們,然後一路領著我們跑,真是想不到她一介中老年婦人,還是普通人,居然能帶著我們的車一路跑……嘖嘖,你媽媽是真的厲害,我是服了。”


    陸小空動容,但他沒有說話,而是注視著病房裏的母親,內心已經被腦補的畫麵所溫暖。


    許久,陸小空才長唿了口氣,對莫英俊問道:“莫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為什麽楊正會出現在這裏,你們又是怎麽這時候才趕過來。”


    莫英俊歉然道:“抱歉,一開始瑩琪跟我們說的時候,我們也沒能全信,最多隻是默許了瑩琪帶著武裝單獨出發。”


    “這我理解,畢竟人力有限。”陸小空點點頭。


    “但在瑩琪走後不久,局長那邊打來了電話。”莫英俊嚴肅的說道,“局長說,他們千辛萬苦深入了平陽森林地下,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疑似楊正的根據地,在這裏的確是找到了大量的異能精華液殘留、異人屍體,以及最關鍵的收容物——剝離器。


    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楊正不在現場,而且所有收集精華液的瓶子都空空如也,隻剩一丁點殘留,仿佛楊正在離開前將所有的精華液都吞食了一幹二淨。如此海量的精華液,就算是能級s的異人都承受不住,更何況是楊正了,結果局長那邊的人就進一步調查發現到,那據點裏居然還存在著另一個收容物,是未知的。”


    “還有?”陸小空一驚,一個“剝離器”就能鬧得人心惶惶,居然還有一個。


    “嗯。”莫英俊重重點頭,“暫時取名為‘沙之書’吧,那是一本由沙子構成的書,必須在沙土裏才能翻閱書籍,內容包羅萬象,深入涉及宇宙真理、未來預言、過去曆史,參雜著各種各樣的知識,其中還包括禁忌的知識。”


    “從遺留下來的翻開的頁麵來看,楊正走前最後觀看的內容是有關某種邪神的降臨儀式,但具體未能完全翻譯,但大致就是楊正需要一個特殊的異人作為獻祭品,以自己的肉身作為邪神降臨的軀殼,然後完成召喚。”


    “所以,他選中了我父親。可這又為什麽?”陸小空了然,但很快又十分不解。


    “我也不清楚,但我感覺何隊多少應該知道一些。”莫英俊搖搖頭,猶豫的說道。


    又是何叔嗎?看來這禿子瞞了他不少事情。


    或許,當年父親身上發生過什麽事,其實他是知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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