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們已經住在一起了,那天我去她家裏還是風老師給我開的門。驚的我都不敢進門了……”曉曉的柔唇一開一合,碾壓著我的最後一絲冷靜。


    “……還有呢,她家裏也是常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這都是我親眼看見的……”


    “不會吧,看她平時也不像是那樣不檢點的人。”


    “哎呀,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她會不會幹那些見不得人的……”


    已經太清晰了,那些聲音,還有那些轉身看到我的人。就連厲夏此時也不知所措的釘在地上,不可思議的喊出了那個名字:“曉……曉曉……”


    曉曉聞聲迴頭看到我逆著光看她,我的臉上沒有表情,也看不到她的表情,在我的眼前隻有一片鮮紅,血淋淋的蔓延,淹沒了所有。


    “為什麽……”這是我唯一能夠問的話,我不明白被我視為姐妹的她為什麽要如此的對待我。


    “你自己做過的事還怕別人說麽?”她的話裏滿是譏諷,轉過身她看著我,是完全陌生的眼神。


    “我做了什麽?”我幾乎聽不到自己的聲音,我極力克製著自己的身體,可它還是忍不住的在顫抖,我的聲音在顫抖,我的身體在顫抖,就連我的心也是顫抖的,它緊緊的收縮起來抵禦傷害,卻痛的我幾近窒息。


    “我做了什麽值得讓你如此花費心思針對我?我做了什麽讓你不惜一切手段侮辱我?我本不願意去相信,可是你讓我如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的字跡……再潦草我也認得……”眼眶被燒的和夕陽一個顏色,我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淚卻不爭氣的爭先恐後流了出來,我的世界嗡的一聲,被炸的稀巴爛。


    “沒錯,投影裏的字是我寫的。你的一切我都痛恨,你在我心裏就是個婊子,你討好所有人,讓所有人都認為你好,認為你是女神。”曉曉的眼裏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像一根冰錐冰冷而鋒利,“哼,你以為我和你是好姐妹麽?別鬧了。我恨你還來不及,怎麽會把你當朋友?逢場作戲而已,你竟然傻瓜一樣就信了。哦不對,你本來就是個傻瓜,徹頭徹尾的蠢貨!”


    “還要再聽嗎?讓我告訴你我是從什麽時候討厭你的,從我一見到你開始,我就討厭你!我就是要看到你痛苦,你越痛我就越是開心。你總是裝的那麽高高在上,在你眼裏其他人都是醜小鴨,所有人都應該以你為中心,所有人都要在乎你的感受,憑什麽!你隻不過是過得比別人更加孤獨而已,你有什麽?有朋友麽,對你來說朋友這個字眼,太奢侈了吧。”


    就像被宣判了死刑的囚犯,我聽著曉曉對我做下的判決——做作。愚蠢。虛偽。


    “你閉嘴!”風尹趕來,他來到我麵前,我別過頭去閉緊雙眼不看他,如今的我就像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臭水,從頭到腳的汙漬,每一絲頭發都是肮髒,每一個舉動都沾滿汙穢,狼狽至極。我不敢看他,更不敢看我自己。


    “楊曉曉,你不要在這裏造謠,千炤怎麽對你,是不是真心你自己很清楚。而你所謂的痛恨,有多大成分來自你自己的內心我也不想多說。我能告訴你的隻有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好自為之!”風尹說完就要帶我離開,可是這時我卻又聽到了曉曉的聲音——


    “就算到今天她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你還要維護她麽!她憑什麽!憑什麽!”


    而這時,風尹也是停下了腳步,他站在夕陽下微微頷首,淡淡的說了一句:“就憑她是阮千炤。”


    就憑她是阮千炤。隻是這七個字,它們重重的敲擊著我的大腦,驀然迴頭,太多的人,太多的目光被風尹的身體擋在身後,我隻是隱約的看到那個恍惚是曉曉和影子一個踉蹌,繼而絕望。


    “別迴頭。”風尹對我說,“多少也給她留些什麽。”


    聽到了這話,我的心裏也是灌進了鉛一樣猛的一沉。到如今,我留給曉曉的除了悲痛和憎惡還有什麽呢,原來我始終不曾察覺的是她對風尹的心意,是喜歡嗎……還是比喜歡更甚?我不知道,這些我從不曾察覺,隻是到這一刻我才從她嘴裏聽到,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我不知道在我獨自坐在家裏無心的向風尹抱怨早上的公車太擠的時候,曉曉正在用她的雙手為風尹精心準備著各式的糕點。我不知道在我不在的日子裏,曉曉是如何苦心孤詣的跟在風尹左右隻為多看他一眼。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在我每每比曉曉快一秒按下搶答器的時候,對她的自尊都是無情的打擊。我不知道我在舞台上每每撥響一根琴弦的時候,對她而言就好像是最惡毒的欺騙和諷刺的叫囂。我不知道,我都不知道。原來早在一開始就不曾動用真心,那麽就算再痛也是咎由自取吧,從一開始就是完全不同的軌跡,那麽注定到最後隻能是永遠的不再有任何聯係,不再交集。


    眼淚被風吹幹,皮膚像是一張脆弱蒼白的紙貼在臉上。迴到家裏,鬼鬼搖著尾巴舔我的手,那溫柔的暖暖的溫度再次濕潤了早已幹涸的眼睛,我彎下身抱住鬼鬼的身體,把自己的頭埋進去。


    “千炤,不要難過。”風尹的聲音在一旁,沒有強烈的語氣卻給予了我最大的力量。


    “不要難過……”


    “我已經感覺不到難過了,風尹,我覺得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風尹……這麽久了,我果然一直都是一個人呢,父母不在身邊,朋友不在身邊,他們都走了……這些年,除了小墨,我隻有鬼鬼,隻有鬼鬼陪著我。”我抬起滿臉的淚痕給了自己一個大大的嘲笑,“他們都說好棒啊,你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多好!可是,你知道嗎,這麽大的房子……隻有我和鬼鬼,我從來不敢在周末出門到晚上不迴家,因為我害怕鬼鬼一個人在家會難過啊,這個家裏隻有我和鬼鬼,如果……如果連我也不迴家了,那鬼鬼怎麽辦……晚上天那麽黑,夜那麽靜,鬼鬼她一個人……”我已經說不下去了,後腦一陣酥麻,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偌大的房子裏隻剩下無聲的啜泣,和鹹苦的淚水落在地板上的聲音。風尹沉默著把我攬到身邊,我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衣服,沾濕了他的肩膀,他不說話,隻是用手不斷的拍打著我的肩膀一下又一下。隨著這一下又一下的拍打,我漸漸放鬆下自己的身體,漸漸平息了哭泣,可是心裏卻還是像被什麽咽住一樣吞不下也吐不出,風尹依舊安靜的在我近在咫尺的地方,他說過他會一直都在。


    “風尹,你真的會一直都在麽……”我問。


    “會。”


    “謝謝……”


    最後一滴淚潸然而下,它劃過眼角,濕潤皮膚,最終變成了誓言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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