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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唐武德三年,公元六二零年九月初,頡利可汗匯合突厥諸部,兵鋒如海一般向大唐北方涼州邊界撲來。得知頡利可汗親自帶兵出征涼州,涼州邊界的平民已經開始盡快的疏散,涼州城裏的老鼠似乎都聞到了即將到來的刺鼻血腥氣息,拎著自己家的大米匆忙的逃出了生養他們的土地。


    戰馬的嘶鳴在城外響成一片,舉目望去,全部是一片片黑壓壓的騎兵,在涼州九月陰沉的天氣裏,他們似乎比九月的濃重鉛雲更加讓人感覺窒息。戰馬的鼓噪和人群的腳步遮蔽了原本荒涼的涼州邊界,烈烈的軍旗在秋風中肆意的飄揚,似乎要席卷每一塊藍天下的土地。空氣裏一股混合著鐵製兵器腥熱的鐵器味道和戰馬身上的騷臭,以及濃烈馬尿味道,中間似乎還夾雜著突厥騎兵幾個月沒有洗澡的身體味道。


    涼州守城的劉山都為之驚唿,突厥騎兵想用他們的體味熏暈涼州守軍,以期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他熱情洋溢的號召大家要與突厥騎兵熏人的體臭做徹底堅決的鬥爭,當時涼州守城軍士在劉山身邊爆笑。將領的無謂和勇敢迅速的感染了身邊的軍隊,看到自己鎮靜的將軍,開始被突厥騎兵駭人氣勢逼迫的心驚膽寒的新兵們此時終於緩了口氣。


    城防不斷加固,之前由於撤出了涼州的孤弱百姓,此時涼州已經成為一座名副其實的兵城,在這裏駐紮著劉山和林蒙手下至少四萬的軍隊,隻是這些軍隊素質奇差,參差不齊。征招的新兵從未上過戰場,甚至沒有摸過兵器,他們睜著滾圓的眼睛,看著視線裏一片墨色的大海,其中,殺伐的氣息直衝天宇,似乎要將天空的濃雲衝破,兵器甲衣的反光耀的人眼花。


    人站在城牆上,似乎都能感覺到迎麵而來突厥騎兵彪悍的氣質,而戰馬在秋風中烈烈的嘶鳴聲不絕於耳,金戈鐵馬的大漠秋風吹過每一個人的臉頰,大戰在即的濃重空氣壓的人胸腔發出沉重的唿吸。


    劉山在城牆上看著突厥騎兵黑色的馬蹄將涼州城外荒僻的原野填滿,枯黃的小草在鐵騎之下發出微弱的呻吟,此時的年輕將軍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和壓抑,甚至和旁邊的林蒙開著玩笑。


    “打開城門,讓我出去會會這些草原上的騎兵。”忽然,年輕的將軍對著城下的戰士命令,在城牆後方,上千的騎兵早已列隊整齊,成群的弓弩手已經上了城牆,強弓盡張,弩機上弦的聲音響成一片,尖利的箭頭如同密集的叢林一般直指著城外,。


    “你瘋了,我們借助城牆和弓弩兵的威勢還能守住涼州一些時日,你出去和突厥騎兵打,你這是拿著雞蛋砸石頭。我們現在隻要守住涼州,等待援軍即可。”林蒙驚唿,大聲命令城下的守城官兵將城門緊閉。


    “你看一看周圍兵士的表情,你看看他們看突厥人的眼神,你要守涼州,靠這些人,隻怕沒有等突厥的大軍盡數到來,我們就要先丟了涼州。”劉山壓低聲音,對著林蒙說道。林蒙何嚐不知道此時涼州守軍之中都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這種氣息是畏戰,畏縮不前,是對突厥人深深的畏懼。這種畏懼在劉山的軍隊裏還很少見,但是在涼州守軍和此時新招的涼州新軍的眼中可以毫無阻攔的看到。


    長久以來,突厥人在北疆的肆意橫行,極力破壞,早就在邊境守軍和民眾的心裏留下了深深的陰影,這種陰影在隋末亂世之中又被各路反王對突厥的一再容忍和放縱,甚至是稱臣拜服中不斷的加深加重。


    突厥的士兵被邊境的臣民和各路反王在長久的容忍中渡上了一層不敗的顏色,血肉之軀不斷的被畏懼和恐慌打上神聖的色彩。


    突厥不敗,草原騎兵所向無敵,縱橫睥睨的說法不僅僅在民間廣為流傳,甚至在當兵的聚集的軍營中也甚囂塵上。


    血肉之軀被渡上了黃金,成為不敗的神話。劉山深深明白這其中的可怕。


    未先戰,士氣全失,這仗就沒有辦法打了。


    劉山更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涼州雖然號稱有四萬精銳,但是其實林蒙手下的兵士隻有一萬三千多,而且這些軍隊裏的新兵比例很大,因為邊境一直戰亂不斷,小的邊境糾紛幾乎天天上演,一些小的廝殺,單獨拿出來似乎並沒有怎麽可怕,但是長期積累,林蒙手中的百戰精兵少之又少,新兵比例大的特點表露無疑。而劉山帶來的六千兵士,其中除了陳虎和張彪的軍隊數百人以外,全部也是新兵,不過他們都參加過新安會戰,宣陽會戰,從中原奔到大漠邊緣的一路上,他們也被自己強逼著學會了騎馬。


    而剩下的人都是涼州當地的百姓草草組建的軍團,真正上過戰場的人,劉山這裏滿打滿算也不到兩萬,這樣的新兵比例,別說是在此時的涼州,即使放在隋末的所有戰爭之中,也可以成為一個傳奇。而更加可怕的是,在林蒙的軍隊之中,畏戰的情緒非常的高漲,幾乎到了士兵談突厥人麵色大變的地步,而當地的百姓對突厥人是有濃重的仇恨,但是害怕畏懼的情感絲毫不比當兵的少。


    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劉山是深深知道的,要是不在開戰的時候就破開突厥不敗的神話,那麽,以後的戰爭隻會舉步維艱。


    而且,劉山最怕戰爭越拖延,自己不利的一麵越明顯,等突厥大軍到齊,麵對如同海嘯一般的軍隊,涼州的守軍士氣會更加的低迷。而更讓劉山想一想就害怕的是,若是突厥在開始的時候獲得一些勝利,或者說破開薄弱的涼州城牆,那麽,軍心崩潰的危險不是沒有。一旦軍心崩潰,涼州失守隻是時間問題。


    劉山知道此時自己是站在刀尖之上,涼州就是大唐對付突厥進攻的刀鋒,而且,劉山更知道,林蒙期盼的援軍是不會來的。能讓自己帶兵來到涼州,以自己的身份參加涼州會戰。這不正說明自己是最後的援軍。


    涼州是河西走廊的門戶,涼州後麵就是古代最著名的絲綢之路所經的河西走廊,若是突厥騎兵過了涼州,一路南下,後果想一想就讓劉山害怕。兵家必爭,鏖戰之城,涼州當屬此列。


    “劉山,我敬佩你的勇氣,也知道你所說的,士氣低落,涼州不好守。但是你帶著這點兵力出城,無異於”林蒙沒有說後麵的話,但是一個明眼人都知道林蒙想說的是找死。


    “那也未必,突厥兵驕縱成性,前幾日在涼州上演的百人騎兵都敢衝擊城牆絕不是個別事件。你自己放眼看看,突厥人的隊伍到了這裏以後,可有隊形可言,可有布置防守。你再看看他們營寨的布局,兵力的分布。”劉山指著麵前黑壓壓一片兵士。


    “你的意思。”


    “立足未穩,趁亂取勝,驕兵必敗,以密集騎兵衝擊敵人混亂的隊伍。涼州若想守住,必須要一場勝仗,此役兇險,但是不經此役,涼州被破城隻是時間問題。而且,突厥大軍到來之時,我們更沒有機會。此時即使是冒險,即使我劉山殞命城下,我也覺得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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