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第一縷日光破開雲層,一縷常人看不到的紫氣鴻蒙絲絲縷縷的鑽進白茵的雙目之中,良久之後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白茵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歎了口氣,她現在剛滿周歲,稚兒可能會有的陰陽眼還未消退,可她並不想要這陰陽眼。

    人有三眼,一曰陰陽眼,隻在年幼懵懂的時候會出現,可界通陰陽,見鬼神,但極少有人是天生陰陽眼,成年之後若陰陽眼仍未消退,則壽命大減,多災多難。二曰天眼,可曉過去未來,但需要起碼陸地神仙一樣的人物親自護脈才有可能打開,且成功率極低,曆史上也沒有幾人擁有。三曰慧眼,慧眼可識人,可斷人命運,但隻能依靠天賜,非人力可為。

    白茵上輩子有師父幫她開過一次天眼,所以第二次開天眼也是輕車熟路。

    就在白茵端坐準備再多吸收一些東來紫氣的時候,一個不輕不重的巴掌忽然就蓋到了她的頭上,“死丫頭,起床了!”

    白茵看著王秋芬不耐煩的臉,她自然而然的就伸出了手,要她抱。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王秋芬沒好氣道。

    然而她雖然是這麽說著,還是動作輕柔的把白茵給一把抱了起來,往飯桌那邊走去。

    王秋芬剛把白茵抱起來,她就皺起了眉,狠狠的盯著白茵說:“我喂你的那些雞蛋都進了狗肚子裏了嗎?”

    這丫頭怎麽喂都喂不胖,瘦瘦小小的,一看就不健康。

    白茵低頭瞅了瞅自己十分勻稱的小身板,她左看右看也不覺得有哪點不對的地方。於是白茵抬頭衝王秋芬傻笑:“媽媽。”

    本來白茵是很不習慣“媽媽”這個稱唿的,但王秋芬教的時間長了,她被逼無奈也得喊。

    為什麽不是娘呢?還有現在到底是什麽年代?

    白茵已經察覺到了這裏恐怕已經不是明朝了,可她也沒有走傳說中的奈何橋,也沒有重新投胎,怎麽會又把人生重來一次呢?

    白茵清楚的知道她能活下來的的原因恐怕是師父手裏那個祖傳的羅盤的緣故,但具體原因她就不知道了。這世界那麽大,知道的越多就越無知。

    白茵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王秋芬看著隻會傻笑喊爸媽的閨女,她點了點白茵的額頭,哭笑不得道:“笨丫頭。”

    就在王秋芬給白茵喂飯的時候白勇也迴來了,身上還帶著剛幹完活的汗水。

    “快吃飯,一會兒飯就涼了。”王秋芬連忙招唿白勇。

    白勇用掛在門後的舊毛巾粗粗的擦了擦汗就開始唿嚕嚕的夾菜啃饅頭。因為白茵很乖巧也不費力,所以王秋芬很快把她喂飽之後也開始吃早飯。

    白勇吃了一半,然後像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就放下飯碗說:“今天晚上村西頭有放電影的要來,我們帶茵茵去看電影行不?”

    電影是什麽東西……就在白茵在腦海裏翻著自己所有所學的東西也沒有找到這個名詞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又是一個上輩子沒有的東西。

    白茵突然對新奇的東西充滿了好奇,於是她就用手拍著桌子想要引起王秋芬和白勇的注意:“電……影……”

    等白茵喊出來以後,她才發現小孩子的嘴巴是沒有什麽自製力的。

    王秋芬看著自己閨女飛濺的口水糊了自己滿身的時候,她連忙拿來毛巾給她擦手,一邊擦,王秋芬一遍喊:“我的小祖宗哎,別拍了別拍了,你看你身上弄的。”

    白茵吸了吸口水,口齒清晰道:“電影。”

    王秋芬投降,“行行行,晚上帶你去看電影行了吧。”

    白茵看著王秋芬的臉,確認她不是騙小孩兒以後才老實起來。

    白勇在一旁看著手忙腳亂的王秋芬,他一陣樂不可支。

    果然還是有個孩子好。白勇想著這段時間王秋芬再也沒有出現過的愁容,就覺得這閨女果然沒抱錯。

    等早飯過後,王秋芬在白茵迫不及待的催促下準備抱著她出去溜達,臨走時她對白勇說:“虧咋倆還以為養了個傻子,我現在才發現咱閨女都快成精了。”

    天天都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吃飯過飯要消食,喝水必須要燒開的白開水,就連她爹幹完活迴來也不讓他就著井水喝,也不知道這麽點兒的人兒怎麽那麽多講究。

    如果白茵知道王秋芬的想法她一定會歎氣,中醫裏忌諱剛吃過飯就休息睡覺,這樣容易積食,日積月累之下必然傷胃,老來更是容易落下病根。白茵上輩子九歲之前也是貧窮佃戶家出身,那時候各處疫病橫行,問題歸根究底都出在家畜和飲水上。她現在雖然不知有沒有抑製疫病的方法,但保險起見她還是不想讓王秋芬和白勇有什麽閃失。

    畢竟在明朝和明朝之前的時候,無論是瘟疫、時疫還是鼠疫都是要人命的東西,她雖然會治,但她現在因為年歲的限製也無能為力。

    ——

    晚上,整個村子都收到了西邊村頭有人帶家夥來放電影的消息,幾乎家家戶戶都搬著凳子趕了過去。

    “勇子快點,再不走就趕不到前頭了!”王秋芬抱著白茵衝白勇喊。

    白勇聽了媳婦兒的話,趕忙把門落鎖,提著兩個小馬紮就跟在王秋芬身後。

    到了西邊村頭,白茵滿臉好奇的看著那個發出“哢嚓哢嚓”聲音的東西,裏麵好像還有黑色的條狀物在不停的轉動著。

    王秋芬叫閨女滿臉的好奇,她指著那個播放機說:“那個叫播放機,裏麵轉的東西叫錄影帶,一會兒那個幕布上就會出來人影兒了。”

    白茵似懂非懂的點頭。

    她好像有點聽不明白……

    大約半個小時以後,白茵張著小嘴兒滿眼驚奇的看著幕布上出來的栩栩如生的人。

    白茵本來以為這個所謂的電影就是和影子戲一樣的東西,沒想到它是把活生生的人給放了上去。

    王秋芬看著閨女驚呆的傻樣,她噗嗤就笑了,“這個還是黑白的,聽說城裏有一種叫彩電的東西,那上麵的人都是有色兒的,比這個真多了。”

    白茵想像了一下,然後覺得十分神奇,她對於自己現在所處的朝代更加的好奇了。

    電影放的是抗戰片,白茵看著電影裏你來我往的子彈和炸彈,她眨了眨眼,這裏的火器可要比明朝的先進多了。

    所以說明朝亡了以後,後麵的那個朝代也被人滅了,還是被洋人給滅的?

    白茵清楚的記得明天啟年間,大不列顛進犯廣州府,後被明軍圍剿,直到大不列顛留下保證書以後才被放離開國土。後尼德蘭騷擾東南沿海,明軍萬人登陸澎湖,拆其棱堡,勒令其不得再入明土。

    可如此強盛的朝代到底還是沒了。

    一時間,白茵心緒複雜。

    師父他,竟然是沒有成功嗎?

    王秋芬和白勇在看電影,一時間也沒有注意到白茵的沉默。

    良久,白茵才自嘲一笑,這些還與她有什麽幹係呢。

    然而經過這些思緒穿插,她也沒有了看電影的欲望了,於是她百無聊賴的看著四周,到處都是喧鬧議論的人。男人和男人之間在侃大山,女人和女人之間在討論今年的收成,小孩子在津津有味的盯著大屏幕。

    改朝換代更皇帝,百姓依舊笑風生。

    忽然,白茵看到了

    白勇的鼻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道隱隱的細小的豎紋,她有些驚訝。

    破財之相,怎麽會出現在白勇身上

    白茵微微皺了皺眉,接著她又環顧了一周,周圍人群多多少少都出現了這種麵相。

    白茵想了想,然後把目光投到投影儀的旁邊,但原來投影儀旁邊播放電影的人已經不見蹤影,就連原來跟著裝抬設備的人也消失了。

    這是趁著各家人都不在去偷東西了嗎?

    白茵看著自己幼小的身板,她煩惱的抓了抓頭發。

    就在這個時候,白茵看到坐在前頭的老李頭對著身旁的村長說了什麽,村長頓時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很快村長講了兩句話,然後就驅散了滿場的人群。

    “怎麽能這樣,電影還沒看完呢。”王秋芬不滿的對白勇說。

    白勇無奈的說:“就這一個片子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王秋芬把懷裏的白茵轉到另一個手上,然後一把揪住白勇的耳朵,“當初咱倆談戀愛的時候你說的啥,你說這電影陪我看一輩子的,這才幾遍你就看夠了?”

    白勇感覺到王秋芬並不用力的手,他笑嗬嗬的討饒。

    等王秋芬鬆開白勇的耳朵以後,白勇用有力的手臂一把抽出看熱鬧的白茵,“臭丫頭,就知道看爸爸的笑話。”

    白茵傻笑。

    白勇看著閨女,然後一個用力,就把她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讓白茵騎上去。

    白茵下意識的抓住白勇的頭發,她有些驚訝這個朝代男子的不同。

    沒有君子遠離庖廚,沒有三妻四妾。不過,這樣似乎也不錯。

    等到了家以後王秋芬就發現了自家的門鎖被撬了,她的臉色當時就變了,“天殺的,誰幹的!”

    白茵微微閉了閉眼,她的腦海裏一閃而過一個畫麵。她的天眼如今才半開,隻能看到一點東西,但隻有這一點也就足夠了。

    “啊啊啊啊……”白茵小嘴裏叫著,然後指著一個方向。

    王秋芬不知道她的意思,她怒瞪白茵,“死丫頭,別給老娘添亂!”

    白茵頭疼,她隻好邊說邊指,嚷嚷道:“人……人……”

    王秋芬是個精明的婦人,她一聽就明白了,下一秒,她就抄起了木頭大門後麵放的鋤頭,然後刷的一下衝著白茵指著的方向就衝了過去。

    “

    死丫頭你要騙我,看我迴來怎麽收拾你!”遠遠的,白茵還聽到了王秋芬的聲音。

    白茵眨了眨眼,然後低頭和白勇大眼瞪小眼。

    作者有話要說:

    尼德蘭是荷蘭。

    一直覺得明朝亡了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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