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念王決定由他一人留下來當人質,在哲遠和江南二人的堅持下,不得不作出讓步,留下了江南陪著他,而哲遠則隨烏爾漢族長迴到了烏雲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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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遠比江南更想留下來,這是毋庸置疑的。

    哲遠與江南不一樣。哲遠是念王的貼身侍衛。他出自名門,其父哲文探花出身,文才風流,官拜二品戶部侍郎。長子哲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及第出生,八年前新科進士殿試時,皇上親點為狀元,官拜三品吏部侍外郎。次子哲科,文采學識與大哥相當,幾次三番於參加科舉考試,卻不想天意弄人,每每科舉考試之時便大病一場,難離病榻,故而幾次之後,他遂放棄舉路,棄文從商。說來也怪,自從他放棄科舉之後,大病再未上身過,商場之路,一帆風順,也許,這是天意把。幼子哲遠,自小聰穎,人見人誇,眾人都猜想此子必與其父兄相當。卻未想到,他卻苦酷愛武術,將用在讀書上的時間都用在練武上了。父兄對他的行為幹涉過幾次,見他心意已決,便未再多過問。沒想到他十四歲時偷偷參加武試,竟然金榜提名,高居榜眼,乃孟朝武試科舉曆史上三甲之中年紀最輕之人。因他與念王交好,自請為念王貼身侍衛,官拜四品帶刀侍衛長。他與念王,名為主仆,親如兄弟,乃念王摯友也。

    而江南,他是哲遠二哥的一個好朋友,是一位隱名的劍客,沒有人知道他從何而來從何而去,隻知道他是個劍客,一流的劍客。他與念王和哲遠有過數麵之緣,並未深交,念王對他的印象不錯,是個可以信得過的朋友。此次邀他相助,他稍作考慮,便欣然而來,一路之上,沉默少言。

    羌後請念王暫時下榻在她的心腹――耶甘達 烏爾漢將軍副將的營帳裏,那裏離羌後的營帳不近,但也不是太遠。同時,她認為來者是客,任何人等不得打攪。也就是說,她允許念王有一定的自由,而自由的範圍是,營帳裏。

    這個營帳很樸素,也很幹淨。念王用完早膳後,閑來無事,便對著一盤棋,自己對自己下起來了,一下就事一上午。耳邊羌軍的操練聲不斷,馬蹄聲不斷,不用走出去,便知道羌軍軍營裏有多忙碌。江南饒有興趣地看著念王下了一上午的棋局,見他手執一黑子,遲遲沒有放下,看他如何破棋。

    江南等了好久,未見念王把棋子放下,卻見他留下那盤殘棋,又新辟一局,對江南道:“陪我下盤棋吧。”

    江南立刻答應,道:“沒想到羌軍軍營這麽吵,念王殿下居然還有心情下棋。”

    念王在棋盤上放下第一顆子,道:“先生曾經對我講過,下棋者,重在心境,心平如鏡,則波瀾不驚,此乃棋者之修養也。”

    “確實如此。”

    “可否陪我下盤棋?”

    “恭敬不如從命。”江南在念王對麵坐下,執起一粒白字,放在棋盤上。

    念王執黑子,江南執白子,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半個時辰後,念王手中的黑子又遲遲放不下來,如同方才那盤殘棋。

    “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念王忽而問道。

    江南脫口而出,道:“念王殿下是在怪江南留了下來。”

    念王笑道:“我果然猜得沒錯,你的文濤武略,不在哲遠之下。”

    江南笑笑,對此不發表意見。

    這一路來,雖然江南沒有對如何解圍成之圍發表過任何意見,但是,他的冷靜與理智,念王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有些人生來是將,譬如哲遠,有些人生來是才,譬如朱聰。朱聰心思敏捷,非常人可比,能夠對各種突發狀況做出迅速的反應,乃軍師的不二人選。哲遠則氣魄不凡,行為舉止乃大將之風,足以統帥千軍萬馬,但是,唯一的缺陷就是――經驗。麵對從未有過的強大壓力,經驗上的缺乏會影響決策的正確性與及時性。而江南在江湖中腥風血雨的曆練,練就了他處驚不變,果斷決策的性格,剛好彌補了哲遠的缺陷。但是,他卻偏偏留在了這裏。

    念王沒有打算讓其中的任何一人留下來,之所以帶他們同來,是因為此計的關鍵並不是當人質的念王,而是執行此計的將帥,他們必須要對當前的局勢有充分的了結,卻不想他們竟然放心不下他,硬是留下了一個。當初哲遠硬要留下來,那卻是萬萬不可的,無論江南有多優秀,畢竟不是朝中之臣。而較哲遠而言,江南的武功更高,更有把握保全念王的安危。

    “兵逢險棋,改如何應對?”念王百思難解。“江兄可否指點一下。”

    江南道:“念王殿下何須我指點,您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唯一的失策就是我。但是就算這與計劃有所出入又如何呢!畢竟我們占了天時和人和的優勢。”

    念王道:“這使勝算少了一層,怎麽能不擔心呢。”

    江南道:“既是險棋,必然要承擔風險。再說,我們還有時間周旋。”

    念王道:“可是太子那裏不能等了。誰能知道現在圍城之中到底是什麽情況!”

    江南聽了,不禁問道:“殿下,您難道就沒有擔心過自己嗎?”

    念王聽了,一時不知作何迴答。

    “難道您沒有過嗎?”

    “不,當然有過。隻是這些時日太忙,沒有注意到而已。”

    “為什麽,您要冒這麽大的險?”江南的表情很嚴肅,此刻他沒有把念王看作高高在上的王爺。

    江南給人的感覺永遠是冷漠少言的,他的表情永遠是平靜的,永遠沒有太大的變化,而此刻他的表情是這樣的嚴肅。念王有種說部出的感慨。

    “你想知道什麽?”念王問。

    江南以沉默作為迴答。

    念王想給江南一個迴答,道:“太子事關社稷,不可有何閃失。更何況,兄長如父,於我而言,二哥給我的關懷遠遠比父要皇來的多。對於皇位,我沒有興趣,我隻想做一個平凡的人,過一種平凡的生活。可是我生在帝王之家,這一切都由不得我。”

    他說的非常懇切。以他王爺之尊,大可不必如此。他能夠這樣毫無架子地對他說這些話,足可見他的誠意。

    江南的目光溫和了許多,道:“殿下,您可知您把自己送到了虎穴。既使是太子平安地出了圍成,您的安危也還是個未知數!”

    “我知道,可又能怎麽樣呢!你不是也知道會這樣,也不是來了嗎,也不是留下來了嗎!”

    “我隻是一介草民,死不足惜,可您是王爺!”

    “哈哈哈!”念王笑道:“我們不是一樣的嗎!我隻是比你運氣好,生在帝王之家。”他的笑聲中帶著絲悲傷。

    江南無話可說,但他的心情已經變了。如果說在此之前他的心情是:因為需要他的保護而保護,現在卻是:因為他一定要保護。

    “狹路相逢勇者勝。”江南道。

    “嗯?”念王不知他為何突然轉變話題。

    “因為,我對哲遠有信心。”說著,江南露出了一個微笑。

    原來他的笑也可以這樣溫暖,如同春風般吹過念王的心田。念王舒展開微微皺的眉峰,還給他一個微笑,一個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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