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漢死後,王劉聽從村裏老人的話,找了一個依山傍水的地方把陸老漢葬了。山實際上不過是王劉砍柴的荒山,水也隻是寬不過幾丈的小河罷了,但這已經算是附近最好的“風水寶地”了。


    一個土包,這就是埋葬陸老漢的地方,上麵插著一個木頭牌子,牌上的字跡談不上秀美或剛勁,但是一筆一劃寫出來看上去極為工整,上書:祖父陸大根之墓,落款:孫陸王劉。他沒有用陸仙聖當做落款,而是把自己的‘姓’當做了名,加上了陸字,這代表他的內心深處已經把陸老漢當做了自己最親近的人。


    王劉的名字不算是正統的名字,更像是一種紀念,前四世被殺,他取了姓作紀念,身為人時親人死亡,作為後人,自然沿用了陸老漢的姓,現在王劉對自己的名字也感覺奇怪,陸王劉李王?姓陸名王劉字李王?這還真是個頭痛的問題,於是甩了甩頭索性不去想它。


    祭拜過後,王劉從陸老漢的墓旁迴了陸家村,看著空蕩蕩的房屋,少了陸老漢的囉嗦,王劉的心裏頓時變得和房屋一樣。這時,門口突然有腳步聲傳來,王劉猛地迴頭,多麽希望站在門外的是心裏想的那個人,就像是陸老漢的六迴首所說一樣,滄桑不改舊模樣。


    人的期望往往會得到相反的迴報,門口的自不可能是陸老漢,而且是少數讓王劉厭惡的人:陸大富。


    還是那兩個狐朋狗友,三人就像是狼狽的組合,但是沒有狼的健壯以及狽的頭腦,有的隻是滿腦的猥瑣和偷機取巧。王劉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三人,淡淡的問道:“你們三個來幹什麽?”


    陸大富臉上露出了張狂的笑意,就像往常一樣開口了:“哈哈,這不是你們家那個愛做大俠夢的陸老漢死了麽,同樣是一個村的村民,甚至算還是我的叔爺,於情於理都要過來看望一下啊——”話拉著長音,假惺惺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卻忍不住大笑起來,旁邊兩人聽完後也配合的囂張大笑起來,三個人笑的前仰後合,像是看見了什麽極為有趣的事一般。


    王劉表情依舊平靜,一如三年前麵對陸大富嘲諷時的表情,隻不過他並沒有像三年前一樣轉身就走,而是慢慢的走向了屋子的牆角,慢慢彎下腰,撿起了一把斧頭,接著又慢慢的向著陸大富三人走去。


    斧頭鋒利,閃爍著寒光,看見王劉逼近,陸大富三人像是被這寒光施了法術,大笑戛然而止,因為呆愣還保持著大笑的模樣,看上去異常可笑,但是王劉並沒有因此停下,依舊是緩慢的向三人走去。


    空氣安靜的可怕,隻能聽見王劉的腳步聲在迴蕩,“踏,踏,踏……”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陸大富的心尖上,仿佛他們的心跳也隨著王劉的腳步在跳動,不過兩三丈的距離,卻像是走出了很久。


    陸大富感覺有些不對,這和平時的王劉太不一樣了,帶著這種平靜的眼神走過來反倒更讓他心驚,像是為了給自己打氣壯膽一樣,陸大富指著王劉大聲叫罵道:“你……你這個不人不豬的東西,拿著把斧子就把自己當成陸老頭吹噓的俠客了?把斧子放下,今天老子就當這事沒發生過,不然哥幾個今天就好好給你個教訓!”就好像有人告訴他,大聲叫喊可以把人嚇跑一樣,但是他自己都沒發現,他說的話越來越沒有底氣,指著王劉的手指還在不停顫抖著,於是,像是連鎖反應一樣,手指帶著手,手帶著手臂,手臂則延伸到了全身,他開始像是得了寒病一樣渾身打著篩子。


    他感覺到了恐懼,顫抖,無力,想要轉身逃跑,但雙腳像是被灌了鉛,隻能眼睜睜看著王劉一步一步走過來。


    “他,不是你們可以嘲笑的,他有自己的夢想,而你們隻是一群等死的廢物,你們有什麽資格……去說他啊!”王劉怒吼著,接著把舉著斧子的右手舉起,左手也放在了斧把上,並把斧子舉到了頭部的位置,擰腰,雙腳分開,腿帶動腰,腰帶動雙臂!就像是砍柴一樣,狠狠地劈了下去!


    伴隨著鮮血的噴濺以及‘嗤’的一聲,斧子直接砍到了陸大富的大腿上,鮮血下麵隱約可見慘白色的肉,如果把斧子拔出來,更是可以看到傷口下更顯蒼茫的一抹白——那是骨頭。


    斧子劈下去後,像是釋放了解除法術的訊號,陸大富的臉立馬由驚恐轉為了痛苦,發出了淒厲的嚎叫,好像受到致命傷害的野獸,他直接倒在了地上,抱著自己的腿慘叫著,但是忘記了斧子還沒有拔下去,這一倒把傷口牽扯的更大了,陸大富“嘎——”的一叫直接疼暈了過去。旁邊的兩人都嚇呆了,完全忘記了王劉現在的手上根本沒有武器,就這麽呆呆的傻站著。


    王劉並沒有去關注那兩人,而是看著自己的雙手,“原來砍到肉的感覺是這樣的。”王劉在心裏這樣想著。人有能力時可以殺豬,豬有能力時也可以殺人,前者為了裹腹,後者為了報複,王劉現在就有著這樣的能力。當他看見陸大富倒下後,卻並沒有報複後的暢快,也沒有傷人後的驚恐,隻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接著他又是慢慢的彎下腰,慢慢的把斧子從陸大富的腿裏拔了出來,動作緩慢有力,直接把昏迷的陸大富疼的醒了過來,當斧子拔出來的時候,陸大富又是一聲怪叫,眼白一翻再次暈了過去。


    陸大富的狐朋狗友眼角抽搐看著這一幕,心仿佛墮入了冰窟裏,嚇得二人直接跪在了地上,連忙求饒道:“我們……我們錯了,我們和富哥兒,不,不對,是陸大富這個孫子一點關係都沒有,您,您就高抬貴手,饒過我們吧。”二人磕頭的頻率之快,連王劉也不禁愕然。


    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王劉淡淡吐出一句:“滾吧,把他也帶上。”說著指了指昏闕的陸大富。


    二人仿似聽見了聖旨一般,帶著陸大富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看見了這樣的景象,王劉沒有半絲得意,有的隻是莫名的疲憊,他不喜歡斧子砍在人身上的感覺,這樣莫名的會讓他想起當豬的時候。


    但是陸大富三人觸犯了王劉的底線,他不會去想是否觸犯了律法,沒有痛下殺手已經是王劉的慈悲,一把殺人的刀和一顆殺人的心讓人命和畜生一樣,甚至還不如畜生——至少殺了豬還能賣錢,而人則不能。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王劉把地上和斧子上的血擦拭幹淨,讓一切保持在了陸大富來之前的樣貌,自己則換了一身幹淨的布衫,背了一個包裹,裏麵有一些衣服和幹糧,走出了屋子。


    或許是時候離開這裏了,自己想要看更多的人類,更多的去觀察,去感受,去看村外的天地,高山,流水,去看一看……我沒有看過的世界。


    鎖上門,王劉最後迴頭看了一眼曾經居住過十八年的房子,然後閉上了雙眼,似是要把這裏的一切全部都保存在腦海的樣子,然後大踏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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