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夕陽在金色的雲層裏慢慢沉寂,最後一抹餘暉在天邊輕揚曼舞,楊柳枝頭的鳥兒鳴喚著正待歸巢。


    林麗一個人坐在宿舍的課桌前,認真地翻看著手邊的一摞信件。


    從高一初入學到現在的學年期末,她一共收到了他的28封信,其中不包括他臨時留下的便簽,夾在書裏的紙條,還有寫在練習本上的文字。


    她將這些信一封一封讀來,在文字裏又重新梳理了這一年的心情。


    他對她的稱唿從“林麗”到“麗”,從“麗”到“傻丫頭”,他對自己的稱唿從“徐然”到“然”,從“然”到“你的然”,這一切的發生的猝不及防又水到渠成,以至於時間的流逝,並沒有給天真少年體味“愁滋味”的機會。


    林麗的幸福融化在心裏,笑容洋溢在臉上。


    “偷著看情書呢!”


    林麗一笑:“你來了!”


    “嗯!”


    他隨意坐在她身側的椅子上,笑著拿過她手中展開的一封信。


    “這文采,也是沒誰了!”


    “臭美!”


    “哈哈,不是嗎?”


    她湊過來看了看,不得不點點頭:“嗯,是不錯!”


    “東西都收拾完了?”


    “嗯!”


    看她把信收迴抽屜裏,他笑著問:“不上鎖啊?”


    “不怕看!”


    “也是!”


    “倒是你,戴著這個幹嘛?”


    “我也不怕看!”


    他抬起手臂,將腕上的手鏈抬至眼前,迎著窗前的亮光仔細觀摩起來。


    “打球你就戴著這個?”


    “啊,怎麽了?”


    她羞澀地別過頭去,心裏的甜蜜卻洋溢在臉上。


    他們的期末考試已經結束了大半個月,暑假裏的補習班都已經臨近了尾聲。徐然的學校比林麗早了幾天放假,於是,他就混在林麗和李佳明的輔導班裏,繼續“補習”著功課。


    “剛才碰到好幾個高三的學生。”


    “都是迴來查成績的吧!”


    “嗯!”


    “考的怎麽樣?”


    “一般吧!”


    徐然手中擺弄著一本磁帶,漫不經心地說。


    相較於徐然的隨意,林麗的心情卻不輕鬆。


    “也不知道我們到時候能考啥樣!”


    徐然放下磁帶,認真的看了過來:“我們這麽努力,肯定能考好!”


    “但願吧!”


    “不用緊張,還有兩年呢!”


    他雖然這麽說著,但心裏還是希望她能更努力一些,如果不是因為惦記她的學習,他也不會在這裏“陪讀”了。


    “明天我送你迴家!”


    “我自己走就行!”


    “我送你!”


    “哦!”


    陳靜坐在櫃台裏看書,偶爾有顧客上門,她便不冷不熱地應付一下。自從上了高中,她已經很少幫父母看店,假期裏,她給自己製定了滿額的學習計劃,如果不是母親催她迴來,她寧願一個人待在市裏。


    母親和隔壁阿姨坐在門口嘮著閑話,陳靜聽著聽著就皺起了眉頭。


    “這些住宿的孩子,沒幾個好好學習的,我看放假也不迴家,天天在學校混!”


    “在學校幹啥?”


    “處對象唄!”


    陳靜不打算再聽到這樣的對話,她站起身走出櫃台,對著門口的方向說了句:“我上樓了!”


    夜晚的風穿堂而過,酷熱也在逐漸消融,正如此刻陳靜的心情一樣,安定而波瀾不驚。


    母親迴到樓上,陳靜正在翻看雜誌,數學習題冊橫放在眼前,陳靜的心思卻都在雜誌上。


    “又不學習了!”母親把切好的西瓜放在桌子上,很有興致地坐在陳靜身邊。


    陳靜拿起一塊西瓜,邊吃邊說:“你以後別跟她們嘮些沒用的,實在沒事就上樓看電視!”


    “我們也沒說啥啊!”


    “我都聽著了,說人家這個那個的,好像你們真知道似的!”


    母親一笑:“我還想問你呢,她們說的能是真的嗎?”


    “啥真的假的,真的假的跟你有啥關係,再說,住宿生不迴家就是處對象啊,人家也都在補課,你不也知道嗎,就跟著瞎摻和!”


    “我這不也是好奇嘛!”


    “閑的慌!”


    聽到女兒的奚落,母親不怒反笑,同時也放下心來。


    “我聽說徐然一直在學校呢!”


    “他去老師家補課了!”


    “就這幾天還去補課?”


    “咋了?我還想去了呢!”


    迎上女兒犀利的眼神,母親再一次笑了:“行,你學習吧,我去看看你爸迴沒迴來!”


    母親的腳步聲遠去後,陳靜對著麵前的書本輕歎了一聲,書上的題目不管多複雜,所有的“x”和“y”都會有一個“解”,但她心裏的這道題,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解得開。


    韶華穿梭如水,記憶流連忘返,生命中璀璨的瞬間,都在那些盛夏纏綿。


    鄉間的小路上,徐然騎著單車,身後載著他的小人兒,晨風吹過他們的臉龐和衣衫,“陽光”或者“明媚”都無以形容少年眼中的顏色。


    林麗輕扶著徐然的背,他的襯衫貼著她的麵頰,熟悉的氣息翩然而來,讓她感到既踏實又羞赧。


    “坐穩了!”


    “嗯!”


    “把好了!”


    就好像他們是第一次這樣親密出行一樣,她竟不好意思再伸出手。


    他的一隻手從前邊伸了過來,她的手被扯到他的腰間。


    “這樣!”他有些霸道地說。


    她幾乎笑出了聲兒:“不熱嗎?”


    “哪熱?你是不是傻!”


    她不應聲,也不辯駁,隻是她的臉龐與他的後背越貼越近,近到她能清楚的聽到他的心跳聲。


    “麥子都要熟了!”他說。


    “是啊,上次還是綠的呢!”


    “真快啊!”


    “嗯!”


    “迴家用不用你幹活啊?”


    “不用,鐮刀和鋤頭我都不知道怎麽拿!”


    “那你要考不上大學,還嫁的出去嗎?”


    “哈哈,我媽也這麽說我!”


    “會做飯嗎?”


    “不會!”


    “洗衣服呢?”


    “洗不好!”


    “那完了,考上大學也嫁不出去!”


    “哈哈……”


    在距離村口很遠的地方,林麗就下了車。


    “我走迴去就行了!”


    徐然知道她心裏的芥蒂,笑著說:“行,就書包有點沉!”


    “不沉,沒幾本書!”


    “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


    “沒事也給我打電話!”


    “行!”


    “我迴去了!”


    他調轉車頭跨了上去,車輪轉了幾圈後,他按住手刹,單腳點地落下。


    林麗站在路口,看著眼前的少年,他在單車上慢慢迴過頭,早晨八九點鍾的陽光下,他笑著說:“開學見!”


    她使勁點著頭:“開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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