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然迴到班級,體育委員袁俊在前排打個響指叫他過去。


    “放學練會兒去?”


    徐然抱歉一笑:“今天不行了!”


    “不差這會兒功夫吧!”


    新學期的籃球比賽馬上又要開始,體育委員對比賽的關注度遠遠高於月考和文理分班。這幾天一下課,他就會叫上球隊的幾個人出去練球,球隊的幾個人裏,除了他自己,也就隻有徐然的熱情最高了。


    徐然說:“考完試吧,也不差這一天了!”


    坐在一旁的景雪瞪著袁俊說:“馬上就考試了,你不學習人家還得學習呢!”


    “誒?”袁俊看著景雪撓撓腦袋:“哪有你呢?”


    景雪白了他一眼,迴頭跟同桌聊天去了,徐然笑著拍了袁俊一下:“我迴去了!”


    放學後,袁俊和幾個同學拿著籃球往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喊了一聲“徐然”,徐然剛站起身,就看見陳靜也出現在教室門口。


    袁俊看了看陳靜,然後了然地用手指了指徐然離開了。


    陳靜拿著卷子和資料冊問:“在你們班還是去我們班?”


    徐然說:“進來吧,在這講!”


    看見陳靜笑著走了進來,張凡把手中正在收拾的書本又鋪迴桌上:“你們換個地兒,這沒地方!”


    徐然問:“你又不迴家了!”


    “不迴!”


    徐然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座位,示意陳靜坐下。


    張凡拉著臉問陳靜:“你班就沒有一個學習好的?跑這麽遠來問題?”


    陳靜微微笑道:“別人和徐然能一樣嗎?”


    張凡一時結舌,他看了看徐然說:“是不一樣!”


    教室的前門被出去的同學用力關上,張凡抬頭看了看:“我還是迴家吧!”


    在學校的大門口,張凡追上了快步前行的景雪。


    “景雪,你走這麽快幹嘛?”


    “迴家做題!”景雪頭也不迴地說。


    張凡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得了吧,不就是看見陳靜去咱班了嗎?”


    聽到張凡這麽說,景雪的腳步又加快了。


    張凡心裏憋悶,他三部並兩步追上景雪問:“你至於嗎,徐然不就學習好點嗎,他對你好嗎,跟你說過話嗎?”


    景雪停住了腳步:“怎麽沒說過話了?他幫我搬過作業本,給我講過題,替我擦過黑板……”


    “他對誰都這樣啊!”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還這麽認真幹嘛?”


    “陳靜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徐然喜歡的人不是她嗎?”


    景雪看了看張凡:“你說的人我沒看著,但陳靜和其他女生就是不一樣!”


    說完,景雪又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張凡歎了口氣:“這怎麽一個一個,都成徐然的了!”


    徐然把陳靜積攢的習題全部講完後,天已經黑了。


    “徐然,謝謝你!”陳靜說。


    徐然一擺手:“謝啥,到時候好好考就行了!”


    陳靜笑著點頭答應:“我一定要跟你考進一個班!”


    徐然一笑:“哪個班都一樣!”


    “不一樣!”


    陳靜拉好書包拉鏈說:“都餓了吧,我請你吃飯!”


    “我去食堂了!”


    “這點兒食堂早沒飯了!”


    “那我迴寢室吃方便麵!”


    “吃方便麵幹嘛?幫我做這麽多題了,一起吃個飯都不行?”


    徐然問:“這麽晚了你不迴家?”


    “家裏沒人,我媽迴海興了,迴去我也沒飯吃!”


    “好吧!”


    校門口的拉麵館裏,三兩同學結伴在吃飯,徐然和陳靜進來後的幾分鍾裏,就碰見了好幾個相熟的同學,大家互相打著招唿,詢問著各自的複習情況,有的同學手邊還放著書本,時不時看上一眼,都爭分奪秒地在“臨陣磨槍”。


    徐然看著這些“努力”的同學,心裏想著“磨刀不誤砍柴工”,他搖了搖頭,認真地吃著自己的飯。


    坐在對麵的陳靜吃了幾口麵,好像想起來什麽似的打開書包,然後把剛剛收好的一張卷子拿了出來。


    “徐然,我又想到一個題,你幫我看看這麽解對不對!”陳靜說著,站起身坐到了徐然身邊,拿筆低著頭在卷子上寫了起來。


    徐然一邊低頭吃麵,一邊看著她寫的步驟,然後說:“思路都對,你先吃飯吧,一會兒我給你講!”


    “做不出來我吃不下去啊!”


    徐然放下筷子,接過她手中的筆:“這條線畫在這,應該這樣……”


    麵館的落地玻璃窗前,徐然和陳靜對著一張試卷低頭耳語,一個在認真講解,一個在傾心聆聽,像極了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


    閑人齊嘉跟一中的幾個舊同學剛好經過這裏,他的視線不偏不倚落在他們身上,看著徐然和陳靜,齊嘉臉上的表情從驚異變成問詢,最後化作玩味一笑,他笑著問身邊的同學:“這小麵館,學生挺多啊!”


    同學說:“嗯,是不少!”


    “看樣兒挺好吃的唄!”


    “白扯,不能喝酒!”


    “哦,那換個地方!”


    “行!”


    幾個人走離麵館後,有個同學迴頭看了一眼說:“剛才屋裏那是不是徐然?”


    “是!”另一個迴答道。


    “那女生誰啊?”


    “天天在一起,你說能是誰!”


    齊嘉看了看說話的兩個人:“天天在一起?”


    “嗯,學習好的學生不也就那麽迴事嗎,假正經!”


    齊嘉不高興了:“別瞎說,徐然我們是同學!”


    “啊,忘了,那你不去打招唿?”


    “哈哈,喝酒是正事,走吧!”


    “嗯,走!”


    林麗一大早就從家裏返迴了學校,春耕馬上就要開始了,家裏人都在忙著篩選種子和犁地,就連弟弟也跟著大人們忙著地裏的農活,她幫不上忙又不願意一個人待在家裏,索性就跟著去鎮上拉化肥的拖拉機迴了學校。


    赫爽看見提早到來的林麗十分欣喜:“剛才我還在想你呢,跟我去借書啊!”


    林麗看著隻有程鵬飛在的教室問:“人都哪去了?”


    “剛考完試,誰還學習,走吧,我看你鶴紙也要沒了!”


    林麗一皺眉:“你怎麽知道的?”


    “哈哈,我沒事幫你數了數,也疊了不少了!”


    “煩人!”林麗抱怨著收好書包,跟著赫爽去書屋了。


    書屋裏又新到了一批雜誌和磁帶,租借類書目也添了不少種類,林麗在心裏讚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說的大概就是這裏吧。


    周末的小店裏,偶爾會有學生來還借新書,林麗和赫爽坐在靠窗的角落裏看著各自的書,赫爽已經看完席絹所有的新書,這會兒正在翻看三毛的散文,認真程度不亞於在讀《活著》的林麗。


    讀《活著》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所有的生命在《活著》裏都是痛苦的,他們還未體味到生命的真諦或快樂,轉瞬就已離開,似乎“活著”隻是為了“活著”。


    林麗平日的閱讀速度極快,這一次她卻讀的很緩慢,她與“老福貴”一起迴顧著自己的一生,同時,也用心體會了一遍時間與生命的真義,當看到“苦根”終於也離“福貴”而去時,林麗眼裏已經沒有了淚水,她似乎已經知道了該有這樣的結局,也許,隻有這樣的結局才讓福貴終於得到了解脫。


    合上書,林麗深深歎了口氣,難道這就是生活嗎?


    赫爽看了看在一旁怔楞著的林麗說:“你一天都看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你現在不應該看看《心有千千結》、《六個夢》啥的嗎?”


    “那是啥?”


    赫爽搖搖頭:“智商高情商低,真不知道怎麽談的戀愛……”


    林麗嗬嗬一笑:“情商低看瓊瑤也沒用。”


    “那倒是,不過也比看《活著》強!”


    沉浸在《活著》裏的林麗,被赫爽幾句話帶出情境,她站起身:“我去看看磁帶!”


    老板娘已經熟識林麗,見林麗到櫃台前瀏覽,她熱心給她介紹新到的貨品,鶴紙,滿天星折紙,手鏈,帶有名字的幸運石應有盡有,林麗看著看著,心裏就隨著這些小東西陷入了甜蜜。


    赫爽也走過來一起觀看,她看林麗在一堆彩色石頭裏翻找,笑著問:“你家那名字可不好找,夠嗆能有!”


    老板娘一聽,馬上問:“什麽字啊?”


    赫爽說:“然!”


    林麗一跺腳,紅著臉說:“什麽呀!”


    “哈哈,本來就是嘛,有啥不好意思的!”


    老板娘沒去看羞澀的林麗,而是拿過裝有心型石頭的的盒子說:“有,我給你找!”


    不一會兒功夫,一塊天藍色的心型石頭就被交到林麗手上,看著石頭上深深鐫刻的“然”字,林麗舒心的笑了,有一股暖意漸漸融入心底,他就那麽真實地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赫爽歪過頭來看:“在水一方?”


    “嗯?”林麗翻過石頭,看見“然”字背麵畫著月亮和星星,其上刻著“在水一方”四個字,那幾個字寫得極其工整,林麗在心裏暗想,簡直像是為自己定做的一樣。


    她一麵摩搓著“然”字,一麵又看著“在水一方”癡笑,不過是一件沒有生命的小物件,在林麗看來竟像得了稀世寶貝一樣珍貴。


    赫爽在一旁問:“再看看有沒有‘麗’?”


    “好了!”林麗瞥了一眼赫爽,赫爽嘻嘻一笑不再說話了。


    迴去的路上,赫爽問林麗:“放假你咋不去看徐然了?”


    “他明天考試,不能耽誤他複習!”


    “他還怕耽誤嗎?咋耽誤不比你學習好啊!”


    林麗聽了這話心裏不適,她悶頭往前走,赫爽吐了吐舌頭跟上去:“我沒別的意思,這不是看你想他了嗎?”


    “誰想他了?”


    “沒有你生啥氣!”


    “誰生氣了!”


    赫爽撇撇嘴:“行,沒有,沒有,你等我會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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