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銀白小樓的隔寰洞天當中走出之時,蘇離心中的那滾滾怒意,終於忍不住的徹底爆發開來。

    但也隻是瞬間!

    在蘇離光明心的毫光之下,這種負麵情緒,很快被驅散開來。

    蘇離知道這種憤怒的來源,來自與蘇離這具身體記憶的最深處,一段關於蘇離身世的悲劇。

    那殷琉璃口中,取父一字為子納姓的典故,就發生在蘇離身上。

    蘇離之父,名喚上官流蘇,乃是大明四府當中紫府之主。

    百多年前,那上官流蘇也隻不過是一戶窮苦人家的兒子,因其聰敏,詩書精絕,在其進京趕考的時候,與一未梳籠的青樓花魁邂逅。

    無非是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

    男子有才無財,在紅顏知己的資助下,潛心讀書,終於高中狀元。

    可惜的是,那青樓花魁有佳人之名,卻無狀元夫人之福,那上官流蘇中了狀元之後,第二日,便成了大明紫府的倒插門女婿。

    上官流蘇有鴻鵠之誌、順理天下之才!

    青樓花魁倒也病不怪他,便是做一沒什麽名分的別院外室,那青樓花魁也心甘情願。

    可惜,上官流蘇終究隻是那紫府之主的贅婿。

    紫府女主人天性善妒,所以哪怕是做過別院外室,連紫府大門都未曾踏入,那青樓花魁的日子,也不好過。

    十八年前,蘇離出生。

    在那紫府女主人的強勢之下,蘇離差點兒成了一個無姓之人。

    蘇離母親,更是因此而抑鬱病重,臥床不起。

    上官流蘇對於蘇離母親,倒也不是沒有感情,在蘇離母親苦苦哀求之下,取了個巧,從自己的名字當中,摘下一個“蘇”字,為蘇離納了姓氏。

    取父一字,為子納姓!

    在一些好事者的吹捧下,反倒成了一段佳話。

    而蘇離母親,一個通竅境的強者,八百之壽,十去其九,最終也因為那一場大病,在蘇離五歲之時,抑鬱而終。

    這才有了蘇離負氣離京、北上參軍,卻意外讓蘇離穿越而至的事情。

    蘇離的穿越,並非是奪舍、也不是借殼重生,而是與前身靈魂的一種融合,所以即便是五歲之前的記憶、感情,蘇離也從未忘記而過。

    隻是北疆十三年,蘇離把這一憤怒,死死的壓在了心底而已。

    之前在那隔寰洞天當中,那殷琉璃應該是看出了什麽,或者說是有一些懷疑之類的,想要用“取父一字為子納姓”的事情,來試探一下蘇離。

    其實自己身份曝光與否,蘇離毫不在乎。

    大明四府乃是理政機構,而北疆邊軍歸屬於五軍之中,雙方互不幹涉,就算是蘇離身份曝光,也不會有太大影響。

    畢竟那上官流蘇,在官麵上,從未承認過蘇離是其親子。

    在法律意義上而言,蘇離其實是一個有母無父之人。

    在蘇離的潛意識中,也從來都沒有承認過,自己有上官流蘇這麽一個父親。

    自己上輩子就姓蘇名離,關他上官流蘇何事。

    至於蘇離在隔寰洞天當中所說的,那殷琉璃是否相信,會不會懷疑,就完全無所謂了。

    跟著殷琉璃小樓門前的另一名家仆,蘇離很快來到了相隔不遠處的另一棟紅白交加的小樓之處。

    這一棟小樓蒲園當中,倒是沒有那驚世駭俗的隔寰洞天。

    但同樣的,在那蒲園之內,也布置了一方內有乾坤的武道陣勢,將那整個蒲園中的麵積,也足足擴大到了方圓十裏之大。

    某種意義上,這種手段,比隔寰洞天那等洞天異寶,還要驚人。

    隔寰洞天畢竟有寶物承載,隻是安放在了龍舟之上而已。

    但這內有乾坤的武道陣勢,卻是硬生生的憑借著陣法手段,憑空開辟出了方圓十裏的空間而來。

    能夠布置下這般武道陣勢之人,已經是技近乎道了。

    而且和那殷琉璃隔寰洞天當中純粹的修行布置不同,在這一方陣勢空間當中,青山綠水共為鄰、小舟湖畔蕩清波,點點漣漪,朵朵紅蓮,完全就是如同山水畫卷一樣的純粹休閑之地。

    太尼瑪奢侈了!

    一場乘坐龍舟的旅行而已,隻是乘搭一次,居然布置出這麽一方傳說級的精妙陣勢而來。

    瑪德,家裏有礦啊!

    和之前在隔寰洞天的情形一樣,一進到蒲園空間當中,在入口之處,就看到了一名接待引領之人。

    不過不是漂亮丫鬟,而是一個須發灰白,看起來頗有喜感的胖老人。

    老人雖胖,但臉上卻絲毫不見皺紋,紅光滿麵的,看起來有點兒想蘇離前世一個動作明星,洪大寶。

    這應該就是這一處貴人子嗣家裏的老仆了,同樣是先天境界的修為水準。

    “蘇小友來了?”

    老仆和善,見到蘇離出現,臉上露出一個笑嗬嗬的表情而來。

    對於老人,和善老人,蘇離還是很尊敬的。

    這也是蘇離骨子裏,從上一世當中帶來的尊老愛幼的基本修養。

    躬身執一晚輩禮,蘇離方才開口而道:“老先生好,晚輩蘇離,有勞老先生等候了!”

    老仆依舊是笑嗬嗬的,道:“後生娃娃不錯,是個斯文的!快去吧,裏頭有人等著了,就在那靜湖之畔便是!”

    蘇離拱手,道:“多謝老先生指路。”

    儒家之儀,禮道周全,哪怕是對於一老仆,隻要心懷善意,也不外如是。

    告別了老仆以後,蘇離不緩不急向著空間深處的靜湖方向走去,內裏當中,卻是催動剡注心經,將那光明心緩緩鼓動起來,綻出絲絲毫光,將自己心底深處的那些戾氣消磨開來。

    對於自己的身世、父親,還有那紫府女主人。

    蘇離分得清楚,憤怒可以、痛恨可以,甚至未來報複也可以,但絕對不能因此而戾氣橫生、扭曲心性。

    欲速而不達,終有一日,自己會站在上官流蘇麵前,質問他當年所做,是否有愧!

    但那不是現在,自己現在,也不應該為此而誤了眼前正事。

    調理身心,當蘇離來到了那靜湖之畔的時候,心底當中的那一絲絲戾氣,也被完全消磨而掉。

    身如琉璃潔淨、心如光明綻放!

    僅是站在那裏,蘇離身上仿佛就散發著一種清冽陽光般的氣質意蘊。

    隻是,自己要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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