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無益。方卓來到自己的洞府,四下裏看了看,不錯,比較安靜。方圓數裏之內,隻有他一個洞府。


    他在洞府內稍息片刻,便掏出符具三件套,準備嚐試臨摹天罡神相圖中的那副青年肖像。


    鋪開符紙,他調動了一下體內的木之靈氣。一道木之靈氣順著他的手腕,透過這個靈竹杆製作的符筆,直接在筆尖閃出點點青光。


    筆尖輕輕一滑,一道墨跡充滿著生機撲麵而來。


    然後,——停筆了。


    方卓不得不停,隻此一筆,體內的木之靈氣便被消耗殆盡。


    他愣了半晌,心中是百般滋味。最後,他一咬牙,用水之靈氣起畫第二筆,筆尖藍光閃爍,剛一落筆,符紙卻無火自焚,化為灰燼。


    方卓目瞪口呆。


    ——五行不容!


    他的臉色五色變幻,精彩之極。長歎一口氣,好容易挨到覺醒期,卻想不出自己這一丁點靈力能做些什麽?


    他想了想,掏出一枚玉簡,正是從包同身上得到的那枚記載著五行道法的玉簡。


    上麵記載了修道界最初級的五個道法,分別記載了金劍術、滾木術、水箭術、火球術、土刺術。


    這五個道法口訣並不長,方卓揣摩了一下火球術,暗自運轉這段心法,隻覺火之靈氣緩緩在手中凝結,最後凝結成一個比拇指肚還小的火團,溫度也不是很高。


    方卓用力一彈,火團卻無力得掉在地上,然後很快就消散了。


    “靠,這也能燒死人?恐怕一個人綁在那裏一動不動,也燒不死吧?”


    方卓再一次被打擊得無語了。


    ——垃圾,還有比這個更垃圾的身體嗎?


    無語了半晌,方卓一拍腦袋,狠狠罵道道:“媽的,老子的靈氣確實駁雜,老子的經脈確實細小,但又怎麽啦?老子拚命修煉,拚命吸納靈氣,提高靈氣的濃度,不信就射不出一個火球?”


    ————————


    第二天,方卓根據燕師兄指點,匆匆來到符籙堂覺醒期弟子修煉的場所——明鏡台。


    明鏡台是用大塊青石鋪成的巨大廣場,中心有一塊巨大的青石,上麵有青桐宗開山老祖篆刻的“明鏡台”三個大字,線條崢嶸,道意盎然,氣勢直衝霄漢。


    明鏡台上密密麻麻擺放著數百張書桌,書桌上放有符具三寶——符紙、符筆和符液。


    每天有數百名覺醒期弟子在此臨摹始符,積累靈氣,領略符意。


    ——這是符籙堂的修煉法門,以符意入道。


    明鏡台上所用的符紙、符筆和符液,是宗門為來明鏡台領悟符意的覺醒期弟子免費提供的。


    所實話,這些符具在修行界隻能算是低檔貨色,可即便這樣的貨色,也不是寒門修士能隨用隨有的,畢竟這些貨色放到世俗界,可是件件價值不菲的。


    符筆必須是靈竹或者其他靈氣容易穿透的材料製成,上麵的毫毛也要是從妖獸身上采集下來的毛發精華;符液則是妖獸的精血融合各種靈草精心調配而成的;符紙更是用妖獸皮或者其他靈樹皮經過數道工藝加工製作的。


    寒門修士有的真是出自寒門,他們的世俗家庭以家徒四壁也不以為過,他們個人僅僅是由於某種機緣才踏上修行這條道路的。他們根本沒有財力為自己購買足夠好,甚至足夠用的符具。如果宗門不為他們提供修行的基本物質條件,他們在修行界是寸步難行。


    這些貨色雖然不好,雖然低檔,但畢竟為寒門弟子提供了一個繼續修行下去的物質基礎,也給那些寒門真正的天才提供一個脫穎而出的機會。


    明鏡台上一片安靜,數百名覺醒期弟子坐在書桌前默默臨摹符文臨帖,領略臨帖上符文的符意,無人敢交頭接耳,更無人敢自由走動。


    方卓也從執事那裏領了一份符文臨帖,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看了一眼書桌上的符具,將符筆拿在手中仔細瞧了瞧,撫了撫上麵的毫毛,不由歎氣。


    這些統配的符具果然不能和自己當年在天相山所用的符具相比,隻是那套符具隨著方卓修為提升身體晉級,已經不能適用了。


    方卓翻了翻書桌上的符紙,這是修行界最低檔的符紙,而且總共才兩張。墨盒裏的符液呢?也僅僅十餘滴,節約一點,也許勉強夠兩張符紙所用。


    這本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宗門沒有足夠的財力為寒門弟子免費提供優質的符具,讓寒門弟子有符具可用,即便數量有限也是宗門盡了最大努力了。


    方卓打開臨帖,剛看一眼,便大搖其頭。


    這張臨帖不知被多少人臨摹過,上麵墨跡斑斑,符文的有些墨跡已被汙染的模糊不清,甚至有不少地方出現破損,有些筆畫線條已經缺失。


    不過,方卓知道明鏡台上的臨帖都是這樣的,執事隨機給了他一張,倒沒有故意針對他的意思。


    臨帖每天在散場時都要交迴,第二天會重新發放,方卓自然也不會爭一時之長短。


    符籙堂弟子能達到覺醒期,誰不是用筆高手?方卓在天相洞修習畫術十餘年,用筆更是爐火純青,即便如此,卻也不敢匆匆下筆——總共才兩張符紙。


    他看了看周圍的其他弟子,發現他們各有各的法門。有的帶一個沙盤,用木棍在沙盤上先進行臨摹練習;有的找一塊方方正正的石頭,用普通的毛筆沾著水進行臨摹練習;更有甚者,刺破手指,用普通的毛筆沾著手指上的鮮血在普通宣紙上臨摹練習。


    方卓暗歎一聲,誰會想到高高在上的修道之人竟有如此心酸的一幕!


    他初來乍到,毫無準備,便隨遇而安,以手為筆,以桌為紙,在書桌上畫了起來。


    一上午的時光一晃而過,隻是臨帖上有許多模糊不清的地方,方卓仔細揣摩,還是不得要領。


    用罷午飯,方卓淨手洗麵後,再次開始臨摹。這次,他打算使用符筆正式在符紙上臨摹。


    一上午的臨摹,他對臨帖上這個符文間架結構、線條走向,墨跡輕重有了初步的了解,對模糊不清的地方也有了大致的猜想。


    方卓提筆蘸墨,讓筆頭飲飽了鮮紅的符液,又輕輕理了理飽滿的筆肚,心平氣和卻又精神煥發地運起筆來。


    體內的金之靈氣緩緩運轉,順著符筆杆漸漸流動到筆尖,筆尖散發出點點微弱金光,漸漸與符液融合為一體。


    一時間,符紙上的墨跡如血,其中有金光點點。


    如他所料,隻此一筆,體內的金之靈氣便消耗一空。


    方卓臉上平靜,隻是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倒不是因為靈氣不夠消耗,而是他感到符筆和符紙之間隱隱有一絲斥力,他的筆鋒好似直接從符紙上滑過,完全沒有行筆的艱澀感。


    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外。這是由於符文和符圖本身的區別,還是由於自己修為晉升到覺醒期後的自然反應,他有些把握不準。


    他瞅了瞅另一種符紙,一咬牙,又用土之靈氣在上麵緩緩畫了一筆。隨著土之靈氣的消耗,他清晰地感到在符筆和符紙之間有一股淡淡的排斥之力,稍不留神,筆鋒走向便發生偏頗。如果壓製這股斥力用力過大,又很容易導致墨跡變粗。


    方卓歎了一口氣,他必須適應五行不容和筆紙互斥這兩種開化期根本不存的情況。


    體內的金、土兩種靈氣消耗殆盡,其他三種靈氣彌漫了整個經脈。必須將體內靈氣全部消耗掉,運轉開化心法,才能補充金、土靈氣。


    方卓愁眉苦臉地四顧了一下,看到旁邊那個弟子正用毛筆沾水在一塊石板上練習符文,心中不由一動。


    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光滑如鏡的白色玉盤,玉盤拳頭大小,拿在手中大小合適,觸手溫潤滑膩。


    方卓運轉木之靈氣,以手為筆,緩緩滑過玉盤,潔白的玉盤上竟然顯出淡淡的綠色劃痕。但令方卓方卓詫異的是,劃痕上的靈氣竟然沒有消散在空中,而是竟然便被玉盤吸得幹幹淨淨。


    方卓的心卻在臨摹始符上,他的手不停,又是一筆,水之靈氣,玉盤上出現了藍色劃痕。又是一筆,火之靈氣,玉盤上出現的是紅色劃痕。


    玉盤則是來則不拒,劃痕上的靈氣一概接受。


    方卓收起玉盤,運轉開化心法,靈台開始緩緩吸納五行靈氣。


    不得不說,方卓經脈容納的靈氣太少,很快就補充完畢了。


    他拿起符筆,又用金、土兩種靈氣分別在符紙上畫了第二筆,然後在玉盤上將其他靈氣消耗掉,開始下一輪的吸納補充。


    ………


    暮色將至,方卓終於將一枚符文完整地畫在兩張符紙上。兩張符紙上,符文墨跡如血,偶有金色和褐色斑點在其中隱約閃爍。


    在離開明鏡台時,唯有這兩張臨摹的符紙可以帶著,其他符具和臨帖要全部交迴,這是明鏡台的規定。


    方卓看了看臨貼和自己臨摹的兩張始符,輕輕搖了搖頭。二者不但有差距,而且差距相當大。


    臨帖上的始符雖然模糊不清,但筆力飽滿,遒勁有力,道意盎然;而自己的始符,單以筆法而論,也算佳作,然而卻道意蒼白。如果把原始符比作一個精神飽滿的青壯年的話,自己的始符隻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像則像矣,卻沒有絲毫精神。


    這就是差距,急也急不來。


    方卓想起當年在天相山後山,老道告訴他的話。天相神圖不是簡單的的畫像,而是要畫出人的命理。而這個符文看來也是同樣道理,不是簡單的書法,而是要畫出其中的道意。


    方卓看了看天色,距離散場還有一刻鍾的時間,他掏出玉盤對臨帖符文開始第一次連貫的臨摹。五行靈氣在玉盤上留下的金、綠、藍、紅、褐五色虛影,交相輝映,甚是好看。


    可惜,方卓體內的靈氣太少,隻能畫出五筆。他看著這個剛畫一半的始符不由暗歎,要想完整的臨摹一個始符,是任重道遠啊!


    散場後,迴到洞府,稍作休息,便在玉盤上臨摹起了天罡神像圖。待五行靈氣消耗完畢,便開始運行心法修煉,補充靈氣。


    原本他還想和小家夥溝通一下,問問玉盤的事,可曾經活潑到極點的小家夥突然銷聲匿跡了,無論任憑他千唿萬喚也不出來,方卓頗為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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