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上馬車,來到了鴻運酒樓,崔婧雁並沒有買丫鬟伺候,為的是讓自己的形象更深入人心,塑造出一個落魄的樣子。


    她的衣裳被整齊疊好放在包袱裏,神態自然地向店小二詢問宋慈語的位置,崔婧雁從前來過這裏,不過那時她的身份可遠沒有現在的卑微。


    這也是為什麽崔婧雁一心想要往上爬的原因,見識過榮華富貴和權勢,又怎能甘心當一輩子的繡娘或是一輩子的商戶呢。


    她敲了敲門,宋慈語的丫鬟從內打開,那丫鬟脫口而出了一句,“崔姑娘,你怎麽在這裏?”


    她不是應該跟著崔大人一家去邊疆嗎...


    宋慈語反問了句:“哪個崔姑娘?”


    丫鬟往後挪了挪,崔婧雁也就出現在宋慈語的麵前。


    崔婧雁也裝著吃驚的模樣,然後迅速低下頭:“宋...宋姑娘。”


    宋慈語美目微圓,起身拉著崔婧雁的手認真觀察,嬌俏道:“哎呀,這不是崔雁兒崔姐姐嘛,怎的...怎的在此出現呢?”


    宋慈語上下打量著崔婧雁,看到她手上的包袱,黛眉淺皺,很快就把眼前的崔婧雁和那位崔繡娘聯想在了一起。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宋慈語的熟稔令崔婧雁鼻尖一紅,她水朦朦地抬起眸子,小聲道:“沒想到宋姑娘竟然還記得我,這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宋慈語是個心善的姑娘,見她這模樣更是慌了神,用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又把她牽到桌邊坐了下來,她憐惜地說道:“我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崔姐姐了呢,是崔大人將你救出來了嗎?”


    崔婧雁一聽到這個,淚就止不住了,她搖著頭說道:“不是的,我爹他...他想要把我送給押送他們的將士,想給我哥哥求情,我不想遂了我爹的願就想要自刎,可是我奶娘突然說我並不是崔家的女兒,她不忍心看我被爹用孝道壓著,所以便坦白了我的身世,然後就撞牆而亡了。我擔心爹還會逼迫我,就把我身上的所有首飾給了那位將士,因著還有昊哥哥的幫助,我才得以逃脫。”


    宋慈語俏臉怒色,她黛眉倒豎,責問道:“真讓我想不到崔大人會是這種人!為了你哥哥的命,竟然這麽對待你。還好你不是崔家人,沒理由要跟著他們一起受罪。那崔姐姐現在就靠著繡活過日子嘛?”


    宋慈語是想問周文昊的事情,她是知道崔婧雁和周文昊之間的親事,可現在她已不是崔家女,自然是成不了親的。


    隻是宋慈語不明白為什麽一個奶娘會如此膽大包天,竟然會將這個秘密隱瞞多年?


    可是看著崔婧雁的哭顏,宋慈語也不忍心再多問,畢竟在她心裏,崔婧雁就是一個柔弱的閨中女子,哭哭啼啼的,是不可能會在這種大事上撒謊的。


    “是呢。”


    宋慈語不禁好奇了起來,“那你是怎麽和我哥哥認識的?”


    崔婧雁眸光一閃,解釋道:“興許是不知道從哪處聽說了我的好手藝,宋公子又疼愛你這個妹妹,所以就找上我給你做了那件衣裳。”


    這話宋慈語愛聽,宋家庶女有四,她排第二,最為受寵,所以宋家唯一的男丁宋衍庭,四姐妹都很想和他處好關係呢。


    “早先就聽說崔姐姐女紅精湛,沒想到會這麽出色,我祖母見了你的繡活,一直打趣我呢。”


    崔婧雁順著她的話奉承了幾句,宋慈語不禁得意幾分,從前高高在上的崔家姑娘,現在還需要看她的臉色行事,這種對比,換誰都覺得舒坦。


    崔婧雁拿捏的就是她們的這種心態,她的卑微絕對不是一時的,現在的低三下四,日後她絕對會找迴來場麵的!


    說起這衣裳,宋慈語就把話頭轉到了金嘉夕那邊,她做衣裳就是為了金嘉夕的及笄禮,雖然她是庶女,可誰讓她在家中最受寵,又沒有嫡女的存在,所以她自然要出麵參加金嘉夕的及笄禮。


    “金嘉夕?金姑娘這麽快就到了及笄啊。”崔婧雁感歎幾句,當年她及笄的時候,金嘉夕還是個小姑娘,現在就成了大姑娘了。


    宋慈語拉著她說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你以前和金嘉夕姐姐的關係也是不錯的呀。”


    崔婧雁下意識地搖搖頭,幹笑道:“我現在這身份,不太合適去吧,到時候她們問起來,我也不太好說呀。雖然我爹做的是不對,可好歹養了我多年,我也不能不孝。”


    宋慈語被這番話說一下子拉近了她們兩個人的距離,崔婧雁不跟別人說反而跟自己說,不就是代表了她對自己的親近嗎。


    她想了想,就說道:“沒事呀,就算有人問出來,你就說是你的親生父母找上了門,帶你走便行了呀。”


    崔婧雁遲疑著,宋慈語晃了晃她的手,說道:“你難道不想見你的那些手帕交了呀。”


    崔婧雁抿了抿唇,道:“到那時,就得麻煩宋姑娘了。”


    “沒事兒,不過要委屈崔姐姐扮我的丫鬟了。”


    她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崔婧雁反而安慰了她,這讓宋慈語更是對她好感十足。


    這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二十六那日,八月正值炎夏,知了聲吵鬧,屬於夏日的熱浪撲麵而來,熏的那池中蓮花瓣熱的愈發粉嫩,好似是為了表達出它的燥意,那朵朵蓮花開的十分的旺盛。


    油紙傘是這個季節必不可少的物件,即便是園林有樹蔭重重,但陸紜紜還是為了不被曬黑打了一把翠盈盈的油紙傘。


    她外穿輕薄如蟬翼的紗衣,上襦小袖,下著長裙,裙腰高係,俏麗修長的身型隨著她襦裙的係帶而顯現,雪青色的裙兒一層一層的加深著,裙擺繡著幾對花鳥,豔色而不俗氣。


    油紙傘的傘骨不知怎的勾住了她發釵,扯痛了她的發絲,陸紜紜蹙著柳眉,無奈的取下了那釵,然後來到一池塘,對著清澈的水麵,當鏡對照。


    美目盼兮,燦如春華,彎彎眉眼,又添了幾分俏色,惹得那池塘的錦鯉都“撲騰撲騰”地拍著水花。


    “姑娘,姑娘,你在哪呢。”


    “這兒呢。”


    巧玉聞聲趕來,看著她打著傘坐在石凳上正看著自己淺笑,巧玉嗔怪道:“奴婢還以為把姑娘給弄丟了呢。”


    “沒呢。”


    巧玉過去扶著她,說道:“馬車都備好了,剛剛公子還問起姑娘呢。”


    陸紜紜下意識加快腳步,道:“那我們快些吧。”


    “好嘞。”


    賀金氏正在給賀延鬆說著話,賀章之立在不遠處四處張望著,待看見陸紜紜時,他邁動腳步朝她走去。


    他無聊的神色一變,不由得就笑了起來。


    賀金氏還想交代幾句,就發現人沒影了,再一看,自己那好兒子正圍著陸紜紜說話呢。


    這讓賀金氏心裏頭很是不舒坦,臉色就帶了幾分氣,賀延鬆見狀,笑說道:“當年娶你進門的時候,我娘估計也是你這樣子的吧。”


    賀金氏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哪能跟陸紜紜比?


    賀延鬆沒什麽門第之見,但也不會因為陸紜紜掃了賀金氏的麵子,他說道:“是是是,你當然與旁人比不得,不過你兒子命苦,好不容易有個看中的,你就多擔待一些吧。”


    賀金氏說起這個就來氣,要不是賀章之眼挑,名門貴女們都不入他的眼,也不會讓蘇文山找準時機,把他那沒皮沒臉的女兒許給了賀家。


    算了,今兒是個高興的日子,就不說那些敗興事了。


    陸紜紜再怎麽身份低也是個安分守已的,有了蘇綺這個前車之鑒,賀金氏已經降低很多要求了,要不然也不會讓陸紜紜住在賀府老宅。


    “伯父,伯母。”


    賀金氏看著陸紜紜這知禮的模樣,滿意一笑,別說男子愛看漂亮的人兒,女子也是如此,所以嬌嬌滴滴的陸紜紜不由得就讓賀金氏的心情美了起來。


    賀金氏覺得時辰也不早了,便使喚起了車夫,陸紜紜在與賀章之對視之後,便坐上了賀金氏給她安排的馬車。


    馬車不急不忙地駛動著,陸紜紜聽著巧玉和盼姿說話的聲音,時不時地插上幾句,這隨著茶幾上的果脯漸漸露出了盤底,茶壺也慢慢變少時,終於,馬車抵達了金府。


    陸紜紜抬頭看著這座宅子,迴想賀金氏的娘家,她是書香世家,她的兄長是翰林掌院,這人脈關係可是一絕啊。瞧瞧這門口停的馬車,就能看出這人緣是有多好了。


    隨著車簾被撩開,賀章之的手伸了過來,陸紜紜眼眸落在他的臉上,這位反派的外祖家的勢力可不小呐。


    賀章之見她沉默不語,還以為是陸紜紜在緊張,他小聲叮囑道:“待會子跟在娘的身後,逢人就笑,不知道該怎麽說就低頭裝靦腆,其餘的事情娘會給你處理的。還有,小心著點那人。”


    陸紜紜抿嘴一笑,看著賀章之對自己的體貼勁兒,心裏甜滋滋的,乖巧應了聲:“曉得啦。”


    賀章之頷首,帶著她跟在了賀延鬆與賀金氏的身後。


    他這一家子的出現,引起了門口候著的管家一喜,對身邊的下人道:“快去給夫人們和老爺們說一聲,姑奶奶和姑爺迴來了。”


    “奴婢這就去知會。”


    賀章之顯然也遭到了管家的熱情對待,看著他一把年紀了還對賀章之這般親親熱熱的,讓陸紜紜嘴角的弧度愈發上揚。


    賀章之總算是應付好管家,他把自己的親爹推了出去,他退到一邊,擦了擦額頭的虛汗,他這人沒怕過什麽,就害怕管家這副親熱勁兒,實在是受不住啊。


    “你還笑話我。”一雙眼睛彎彎的,別以為他什麽都沒看見。


    陸紜紜掩嘴輕笑,說道:“公子少見的手足無措的樣子,還不許人家笑笑啊。”


    賀章之無奈,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他真想掐一把陸紜紜的臉呢。


    管家當然也留意到了陸紜紜,也發現了賀章之和她肢體上的親近,管家默默一笑,什麽也沒說。


    賀章之沒有在陸紜紜身邊待多久,就被金府的其他公子哥兒給喊走了,對於他身邊站著的絕色美人,他們一個勁兒的追問著。畢竟這賀章之和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所以在猜測陸紜紜到底是什麽人。


    金嘉靈也就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她是賀金氏的大侄女,嫁給了長公主的次子,與陳長舟的姐姐是妯娌。


    “姑姑。”


    “嘉靈。”賀金氏小心翼翼得摸了摸她的腹部,一看便知懷了身孕,賀金氏之所以這麽小心,是因為太醫號了脈之後說懷了雙胎,這下可把長公主給歡喜的不行,她的地位一躍提高。


    陸紜紜在旁裝著乖,不過金嘉靈對她早就知曉,二人眼眸不自覺地對視著,金嘉靈善意一笑,陸紜紜也迴之。


    賀金氏解釋道:“這就是我說的那苦命的孩子。”


    “姑姑既然認了陸姑娘為親戚,不如就喊我一聲姐姐吧,都是一家子人呢。”


    陸紜紜也說道:“靈姐姐便喊我紜紜吧。”


    金嘉靈淺笑應和著,陸紜紜也知道自己在她們之間插不上什麽話,不急不躁地站在一邊,靜靜聽著她們的閑聊。


    金嘉靈眼神略有幾分欣賞,便將話拋給了她,主動帶著陸紜紜說起了靖州現在流行的首飾花樣。


    賀金氏淡淡一笑,她故意把陸紜紜冷在一邊,就是想讓金嘉靈看看她的性子,還好陸紜紜是個妥善的。


    陸紜紜雖被賀章之一直養在宅子裏,從未接觸過這些,但她身邊有巧玉,還有現代的見識與思維,和這位身份高貴的金嘉靈並沒有太大的差距,這就讓金嘉靈十分的驚喜,連連誇著道:“紜紜真是懂得極多呢。”


    “都是夫人教的好。”


    賀金氏笑出了聲,“你就別給我戴高帽了。”她也頗為意外陸紜紜的談吐,愈發覺得陸紜紜若是沒有被抱錯,沒被她家裏人賣掉,興許她會嫁給個官家也說不定。


    “姑姑,我們再聊下去怕是嘉夕都要鬧了。”金嘉靈在身後丫鬟的提示下,對賀金氏打趣道。


    賀金氏也想到了金嘉夕的折騰勁兒,頭疼地皺起了眉頭,寵溺道:“我可真是怕了你妹子,從小就是個愛哭鬧的,比渾小子都淘氣。”


    金嘉靈點點頭,讚同道:“我娘都時常說她生了個假小子呢,不過現在及笄了,不知不覺就成了個大姑娘了。”


    賀金氏扶著金嘉靈,陸紜紜跟在身後,從長長的走廊來到金嘉夕的閨房。


    陸紜紜探頭看了看,房內站滿了人,除了賀金氏以外,她一個也不熟悉,幹脆就不進去湊熱鬧了,她一個外人也不好擠進去,就和賀金氏說了聲,帶著巧玉和盼姿坐在了離這邊不遠的小涼亭裏。


    賀金氏不放心她,便指了個自己的心腹丫鬟跟著陸紜紜,然後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這邊忙著,暫時顧不了你,有事兒就讓丫鬟過來找我。”


    陸紜紜行禮,甜甜的說了幾句話,哄的賀金氏受不了這個膩歪,將她給轟走了。


    陸紜紜用帕子掩著唇笑,幾人一同走進了那涼亭。


    陸紜紜坐在石凳上,擦了擦汗,無奈道:“今兒這天真夠熱的。”


    盼姿和巧玉用團扇給她扇著風,好在這涼亭時不時有清風徐來,這讓陸紜紜沒有這麽燥熱。


    陸紜紜十分懷念空調,可惜這輩子是沒辦法在享受那份清爽了。


    她白瑩瑩的膚色格外顯眼,手腕上的紅玉鐲更是豔美,陸紜紜的模樣出色,哪怕不在人群中,也能被人一眼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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