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現在宏偉的大廳。刺眼的燈下,我看到洛馬諾夫滔滔不絕。


    角落裏,達夏在幕布後捏著裙擺,西裝革履的尤爾裏奇安撫她。


    雖然年紀還小,但達夏的一頭暗紅色發披到肩膀。她的白色碎花洋裙太短,鞋跟高得不是七八歲孩子能適應的,款式太過成熟了點。


    但達夏僅僅是晃了兩下,並沒有一屁股摔倒,表情有些不好受。


    “應該還能適應吧?”尤爾裏奇忍不住伸出手,扶住了達夏。達夏叫了一聲,輕輕抱怨了一句。


    雖然達夏有點不舒服,卻沒有說出來。尤爾裏奇露出一副抱歉但是無能為力的樣子,他看著達夏,笑著說:“您今天可真是漂亮。”


    “真……真的嗎……”達夏的樣子……看起來很緊張,也很緊張。


    尤爾裏奇顯得緊張。他瞟了一眼某個方向,放低了聲音對我說:“馬克去花園裏了,你追上吧。”


    “什麽……追上去啊……”達夏看起來……好像一副害羞的樣子。


    “記住早上那個阿姨教的。”


    “可那個……好難為情……”


    達夏轉過身,羞澀地低下頭,一隻手抓著裙擺,顯得扭扭捏捏。


    我不明白他們到底在這裏幹什麽,為什麽天冷的時候,達夏隻穿了這麽少。順著尤爾裏奇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窗口的影子一閃而過。


    “你必須成功!”尤爾裏奇扶住達夏的肩膀,“你是紅公主!我知道你不習慣,但那其實沒有什麽關係!都有第一次的,不是嗎?”


    “好啦好啦我知道,”達夏有點不耐煩,“我知道,他是維拉迪摩叔叔的養子……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要監視那個馬克耶布卡?”


    “你沒有監視他!”尤爾裏奇說。燈光下,他顯得有點不自在。


    “算了,我盡力吧。”達夏輕吐了一口氣,邁著小碎步離開了。


    尤爾裏奇聽著達夏噠噠的腳步聲,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我突然明白……我與達夏的初見,洛馬諾夫其實蓄謀已久了……


    因為我想起來,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中途逃掉的宴會……


    這一段情景消失了,並在我意識到前,又重組出另外一番景象。


    達夏在總理辦公室裏,尤爾裏奇站在洛馬諾夫身旁。洛馬諾夫表情尷尬,達夏似乎在求洛馬諾夫。


    “對不起,爸爸。真的——”達夏一直在哭著,總理想安慰她,卻插不上話,“您能不能改主意,馬克耶布卡……對我根本沒感覺!”


    “聽我說……”洛馬諾夫試著安慰她,“馬克耶布卡是你維拉迪摩叔叔的唯一的後代,如果能……”


    “父親,我不做‘燕子’……”


    總理的樣子看起來不為所動。


    “你不是燕子!”洛馬諾夫皺了皺眉頭,“那個詞太可怕了。”


    “這就是我在做的事情,”達夏的臉上掛著淚痕,“馬克耶布卡是很優秀,但他對我太冷漠了。”


    洛馬諾夫看了眼尤爾裏奇,低聲說:“努力讓他對你熱情吧。”


    這次出現的,是我在出發去風暴小組之前,達夏來給我送行的那次場麵。我不想再看一遍,因為我忘不了那次見麵的點點滴滴……


    場景轉換到晚上。達夏穿著睡袍抱著手臂,站在臥室門口處,曾經的私人保鏢,卡列娃少校跟前。


    “聽說如果我不開門的話,你要在這自殺,所以我才卡門的。”


    “真對不起……我沒想騙您,我也不知道……總理會變卦……”


    “別找借口了!”達夏的聲音沒有同情,“我忍馬克耶布卡那家夥有好幾年了!我不敢相信,我還想和他說話。爸爸的計劃比我還重要——瞧!你都不否認這點了!”


    可憐的卡列娃少校。她僅僅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又閉上了。


    “我再也裝不下去了。爸爸想怎麽做是他的事,我不想摻和。”


    “達夏,我並不是故意……”


    “——騙我?可你也要我接近馬克耶布卡,即使我不喜歡他?”


    卡列娃中校還拚命找說辭,達夏輕蔑地看看她,就轉身迴去了。


    “原來如此,卡列娃少校……當時,你其實是在……贖罪啊。”


    這次出現了醫院的畫麵,達夏局促地坐在了洛馬諾夫的病床前。


    “馬克耶布卡太頑固了!他傲慢得很,冷得像塊兵,甚至不肯正眼看我。我懷疑,他是不是……”


    “正常,我的達夏,”洛馬諾夫從《真理報》中抬頭,“這也難怪。他比你還小,就遭遇過重大的變故。但他剛救過你,你還是忍忍吧。對了,馬克跟你說什麽嗎?”


    “什麽也沒說。聽起來,他也沒提過維拉迪摩叔叔那件事,他一直很安分,從沒和維拉迪摩手下那些叔叔的孩子聯係。”達夏換了個角度,從側麵看著洛馬諾夫的臉。


    “哦?”洛馬諾夫問,“如果他將來邀請你,你會幫助他嗎?”


    “當然不會,”達夏搖搖頭,堅定地說,“我不會愛上他的。”


    我跟著達夏走出黑海療養院。尤爾裏奇隨即出現,跟在達夏的身後,周圍十多個特工若隱若現……


    後者揮揮手,特工傾巢而出。


    我注意到,達夏舒了一口氣。


    黑海療養院外的景象消失了。現在尤裏和達夏的克隆體,迎著晨曦,漫步在尤裏神殿的城牆上。


    “話說,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要製造你?”尤裏突然問我。


    看上去,克隆體沒理解過來。


    “不知道,尊敬的陛下。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塊冷漠的冰……”


    “這隻是表像,他的心裏仿佛有團燃燒的烈火。隻要你盡可能幫助他,他的心靈防線終將軟化。”


    “但……”克隆人猶豫了一下,“母體記憶顯示……沒有進展……”


    “這不是遺留進展的多寡問題。我快沒有時間了,我希望他能準時來這,啟發屬於他的力量。”


    “您對那個聯軍士兵似乎抱走很大期望。但他對您恨之入骨,而且有戰勝s級心靈工程師的實力!”


    “馬克其實對此無比困擾,”尤裏說道,“多年來,他其實一直生活在擁有這種能力的痛苦下。”


    他們又迴到了黑暗的神殿內。尤裏翹著腳坐著,達夏克隆體也安靜地坐著,尤裏慢慢地開口說話。


    “不到最後一刻,不到最後必要的時候,馬克不需要知道。否則他怎麽有勇氣來做該做的事呢?”


    “那什麽是他……該做的事?我潛伏在他身邊的任務是什麽?”


    尤裏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


    “你不用提供他的情報給我。你也不需要告訴我洛馬諾夫的任何行動,我比耶娜以外的任何人那個都了解那個胖子。你隻需要做好達夏應該做的角色,成為真正關心他,體貼他的,名副其實的戀人。你是唯一能讓馬克耶布卡感覺到溫暖的人,你隻需要違背洛馬諾夫的命令,真心愛上他,就足夠了。”


    我像是長長的隧道當中,看著另一頭的這兩人。他們離我好遠,迴蕩在耳朵裏的聲音也如此陌生。


    長時間的沉默後,達夏的克隆體開口道:“真沒想到……我的任務,竟然會是勾引馬克耶布卡。”


    “這不是勾引他,這是在感化他,讓他在疲憊之餘,身邊也能感覺到溫暖,”尤裏輕輕閉上雙眼,“我和他的聯係瘋狂地滋長。有時我甚至覺得,馬克自己也懷疑過,他可能已經猜到了真相,為了驗證,他會不惜一切代價過來的。”


    說完後,尤裏突然睜開眼睛。


    最後的畫麵是總理辦公室。洛馬諾夫麵對背後的窗戶,達夏——應該說是達夏的克隆體——一身戎裝,推門而入,走到辦公室當中。


    “父親,我迴來了,”達夏露出一絲激動的笑容,“您有事?”


    “當然有事!我的女兒,你怎麽會想參軍!還是加入到那個……該死的馬克耶布卡的部隊裏……”


    “馬克不該死!”達夏義憤填膺地打斷。說真的,如果不知道這是克隆人的話,我一定會很感動。


    “好吧,那個叫馬克耶布卡的家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他動了感情!難道你真的愛上他了!”


    “有問題嗎?”達夏輕蔑地問道,“別忘了,一開始是您讓我接近他的。現在唯一能和馬克拉近距離的辦法,除了成為他的戰友,日夜陪伴他外,還有更有效的嗎?”


    “我知道,我知道。”洛馬諾夫敷衍著迴答道,好像有點不滿,


    “聽著,孩子。倫敦迴來之後,你變化好大。以前你不可能愛上馬克耶布卡,以你的條件,有很多比他優秀的選擇,那個林樹智……”


    “謝謝你,父親。但那些紈絝子弟,我一個都看不上。”達夏轉了個身,背對著總理說道,“對我而言,他們有什麽用?父親,我是人,不是你的工具。我在倫敦被尤裏部隊抓住,生死垂危的時候,除了馬克耶布卡,沒有人來救我。無論是您,還是那個林樹智。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們四歲的時候,您就和維拉迪摩叔叔給我們定了婚約,根本不考慮我們的感受不是嗎?”


    達夏踏著整齊的步伐,嗒嗒嗒地離開了總理辦公室,我也從達夏的記憶中驚醒了過來。片刻之後,他發現,自己還坐在尤裏麵前的沙發上,仿佛達夏剛剛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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