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了金岩柏眼中的驚慌。好不容易等到了金岩柏沒戴他那個不知哪來的高級心靈屏蔽裝置的機會,我當然不會錯失良機。


    四目相對,我從金岩柏眼睛裏看見了驚慌。每次“翻閱”別人心理活動,我以為用了很久,現實中其實隻過了電光石火的一瞬間。


    但這次不一樣。我隻想看看這個嘉瑞·威瑞克的來曆而已。在對上金岩柏雙眼的同時,嘉瑞·威瑞克驚慌的眼神也從我麵前掃過,也被我抓到了眼神的波動。


    “看一粒沙中的世界。”我攤開雙手緩緩低吟。像是一場布道會開場時一樣,在場的人雖然多,但沒有一個想到懷疑我在幹什麽的。


    這次不是一個鑰匙圖案的形成了。這次形成的是兩個,用了較長的時間才出現了一條黑暗中閃爍著微光的隧道,以及之後的畫麵。


    第一幅圖的背景是一間昏暗的房間。我很確定這是嘉瑞自己的記憶,因為金岩柏肯定沒有也不會去牆壁上掛著十字架的地方……


    一盞台燈照著書桌上的文件,一盞白熾燈照著嘉瑞的腦袋。嘉瑞穿著盟軍製式軍服(是盟軍製式的美式青藍色軍服,臂章是一頭張開翅膀的雄鷹,而不是盟軍成員國自己五花八門的軍服),這讓我很驚訝,因為以色列好像很看不上“盟軍直屬組織機構後和武裝力量”。


    “這次美國的軍事行動,我們會派出最好的情色間諜幫助他們,”書桌後藏在黑暗中的人慢慢抬起頭,用希伯來語說,“嘉瑞·威瑞克上尉,我們認為你最適合。”


    “……”嘉瑞沒有迴答。真奇怪,為什麽我沒有查到這個以色列人以前的經曆?難道她的記憶,隻能迴憶到被派到朝鮮來之前?


    但失憶者的記憶我應該也能挖出來,嘉瑞不可能是失憶者……


    “我願意。”清冷的聲音劃過黑暗的房間。除了她的應答,隻剩下電風扇空洞的旋轉還在發聲。


    “很好,”桌後的那位敲了敲鉛筆,“我們會照顧你的家人。”


    就在我以為她的這段記憶已經結束的時候,外麵突然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火光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吞沒了大半個天花板,嘉瑞自己也不得不躲到角落裏去,畫麵模糊不清了。當嘉瑞的記憶再次變得清晰時,我注意到,她身上沾滿了血跡,本來黑暗的頭頂上此刻彌漫著火光。就像是天花板一樣。


    然後嘉瑞抬起頭,看見一個心靈工程師站在他的麵前。他應該是d級的小角色,因為高級的心靈工程師不會連臉都模糊不清的。


    “就是他。”一個盟軍大兵向那個心靈工程師敬了個禮。他的眼睛黯淡無光,估計是被控製了。


    “很好,錢斯大人正在找她呢,”心靈工程師嘿嘿冷笑了幾下,那個機械的笑聲讓我很不舒服,“帶上她,我們迴悉尼!”


    畫麵變了。此刻應該是在萬景台。巨大的金主席畫像掛在大廳中央,穿著朝鮮服和西裝的上流人士川流不息。即使名不見經傳的小國家,也能有這般奢華的天地。


    嘉瑞穿著漂亮的晚禮服,兩根纖細的手指間夾著一杯香檳酒,像是看著獵物一般遠遠地眺望著整個會場。我知道,那是克格勃“燕子”和“羅密歐”們特有的眼神。


    而金岩柏,此刻正處在最前麵幾張桌子後麵。這是五年前的事,金岩柏還沒資格參加最前排長輩們的爭論中,一臉失落地看著他們。


    金日正顯得神采飛揚,鄭浩然仿佛事不關己,而金岩柏的父親金日英的表情有些猙獰。我還看到了被眾人圍著的金主席,他好像對金日英不快的表情不屑一顧。


    金岩柏離開了原地,而嘉瑞的大腦如計算機一般開始飛速運轉。我好像聽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計劃,但轉念一想,也就理解了。


    然後如蹩腳漫畫裏的情節一樣,嘉瑞一頭撞上了臉色不好的金岩柏,兩個人居然就算是認識了。


    “誰……不好意思同誌,沒傷到你吧?”看見對方是個美女,金岩柏的憤怒瞬間消失了,還伸手去拉嘉瑞(當時的金岩柏好歹也是戰鬥英雄了,怎麽警惕心那麽差?)


    “好痛……”嘉瑞故意揉了揉腦袋,做出因為穿著高跟鞋站立不穩的樣子慢慢起身,“你是誰……”


    “那個……我叫金岩柏……”金岩柏支支吾吾地伸出了一隻手,“那個……能說說你的名字嗎?”


    嘉瑞不露痕跡地露出了一絲微笑,然後又飛快地隱去了笑容。


    “哇,你就是那個一天打死三千個世界帝國安全部隊的戰鬥英雄,朝鮮‘白頭山血統’的金岩柏上尉嗎?”嘉瑞露出了天真小女生的表情,“我在報紙上見過你!”


    金岩柏的臉更紅了。“你叫什麽名字?”他不好意思地問。


    “我啊……我叫嘉瑞·威瑞克。我不是大人物,隻是以色列大使館情報武館哈耶克上尉的女兒。”嘉瑞故作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說謊。你自己都是上尉了。


    “以色列人?你是猶太人?”金岩柏饒有興致地抬了一下眉頭,“傳說中‘最聰明’的民族?”


    “難道不是最頭疼的民族嗎?同時誕生了馬克思和愛因斯坦?”


    相比之下,第三次的場景就有些“與眾不同”了。至少前兩次我都能猜到,第三次的話……


    這次貌似是在港口了。不是平壤,因為吹來的海風讓我確信,麵前的的廣闊的水域不是大同江。嘉瑞坐在碼頭邊的箱子上,不緊不慢地等待著。如果不是旁邊還有幾個穿著便衣但姿態很像軍人的南朝鮮人,嘉瑞這一襲白裙的樣子真的很像校園裏偷偷約會的小女生。


    其中一個西方人抱怨道:“花費了三年培養這顆棋子,沒想到金日正來了這一手,白忙活了!”


    “誰說的!”另一個聲音聽起來很像是東方人,“金日英的獨子投靠自由世界,更彰顯大韓冥國才是朝鮮半島的唯一合法政權……”


    “拉倒吧。我們費那麽大力氣可不是為了給你們多個宣傳品,而是為了把朝鮮納入自由世界!”


    “這不公平!大韓冥國才是自由世界唯一合法的政權!你……”


    “都別吵了!”嘉瑞眼中閃過一抹冷色,“如果都小心點的話,也用不著我替你們擦屁股了。”


    一個倉皇的身影由遠及近,更遠的地方還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金岩柏一步步接近了碼頭,嘉瑞立刻換了一副擔憂焦急的神情。


    “金……你怎麽了?”她用手輕輕擦去金岩柏頭上的汗水和血跡。


    “好像我被那個該死的二叔發現了,”他說,“沒事……不過是一些走狗的血……三十個幾人就想殺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槍聲越來越近。嘉瑞遞給她一本護照和一遝證件說:“放心,出逃用的假檔案都準備好了。等到了墨西哥就換大巴,十天之內就能進入美國境內。舊金山有個脫北者組織,它們會提供你一切所需,到時候就是克格勃也難以傷害你。”


    “為什麽幫我?”金岩柏好奇地問,“你不怕被華沙通緝嗎?”


    “啊……這個啊……”嘉瑞露出了一絲甜蜜的微笑,“因為你也曾幫過我啊。我們猶太人不僅睚眥必報,還有一飯千金的特點呢。”


    “謝謝……”臨上船時,金岩柏突然站住了,“我們不去美國。”


    嘉瑞難以置信地轉過頭,露出一個“快告訴我是我聽錯了”的表情問金岩柏:“你說什麽?”


    “我是說,如果去了美國的話,我可就一輩子也要背負著叛徒的罪名了。”金岩柏抬起頭,仰望著黑暗的天空,自言自語說,“可我還要迴來。我還要討還公道。”


    有那麽一刹那,我突然覺得,金岩柏的遭遇和我真的好像。


    “好了,什麽都別說了,”金岩柏舉起一隻手,打斷了欲言又止的嘉瑞,“送我去多米尼加。”


    ……


    一切都結束了。我跌在地上,一摸後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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