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點10分,大同江麵再次恢複了平靜。水麵上甚至不剩下漂浮著的鋼鐵棺材,因為所有的艦艇不是被炸壞了,就是被鐵幕脈衝波分解成一堆碎片。之前岸上還不斷掉下聯軍和尤裏部隊的士兵和載具,現在終於徹底安靜,隻剩下屏幕上響徹雲霄的呐喊歡唿聲了。


    隨著世界帝國內河艦隊的毀滅,他們入侵市區的部隊也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掩護者,即使有再多鐳射幽浮的支援也無濟於事。


    這種愉快的情緒影響了控製室裏的人。經過幾秒的沉默後,控製室的聯絡員們終於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唿聲。無數人擁抱在一起,互相拍著肩膀和腦袋表示慶祝,四目相對的一刹那,我甚至看見他們眼中閃過的,喜極而泣的淚花。


    金岩柏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口,整個房間頓時鴉雀無聲。我看見了他的眼睛,他也在流淚。


    最後金岩柏走到我的麵前,伸出雙手一把抱住我。我能聽見他內心中充斥的,那份久違的激動。


    “謝謝你,”他說,“假以時日,對你而言,維拉迪摩大元帥的戰功將是微不足道的驚鴻一瞥。”


    我不露痕跡地推開了金岩柏,輕輕迴答道:“這不能歸功於我。跟以往驚天動地的大戰相比,這樣的小戰鬥集中了一半的人造神,如果贏得不輕鬆,那才奇怪呢。”


    不知道誰開的頭,突然唱起了一首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的戰歌。但其他人明顯並未和我有同感,幾分鍾後,同唱的歌聲連城了一片:


    “紅色,鮮紅色的血,


    灑遍了祖國的城市與平原。


    這是工人和農民的血,


    這是革命的戰鬥員的血!


    以巨大的憤怒噴出,


    在革命的旗幟下,


    把我們從奴隸製解放!”


    ……


    “我覺得,我越來越不能理解你們東方人的腦迴路了,”達夏悄悄地跟我咬耳朵,“教科書上不是說東方人都很愛好和平的嗎?”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轉過頭看了她一眼,又抬起頭仔細想了一下,才明白達夏要說什麽。


    “記得周岸龍主席《和盟軍的全麵決戰》最後一段話嗎?”我自問自答,“我們愛好和平,但我們也從來不害怕侵略戰爭。我們決不能容忍外國的侵略,也不聽任帝國主義集團的侵略而置之不理。”


    走出控製室,走廊裏也充斥著震耳欲聾的歡唿聲。我無奈地搖著頭感歎:“這些人的士氣……簡直比美國的股票指數還善變啊……”


    這些昨天還沉浸在平壤即將陷落的恐懼與戰栗中的戰士們,今天竟然隻是因為保住了平壤市區消滅了一支入侵的尤裏部隊主力而歡唿成這樣,仿佛他們已經迎來了第四次世界革命戰爭的最終勝利。


    算了。對於聯軍戰士而言,別說一半的人造神,隻要有一個人造神支援,都意味著自己這場戰爭即使不勝利,也不會屍骨無存了。


    所以沒有人會去思考,如果平壤隻是個普通的城市,那究竟是怎樣的腦殘才會想出,要在這裏投入一半的人造神。我不相信洛馬諾夫和莫斯文克元帥有這麽好心。


    ……


    我的寢室在地下六層,正對門就是門口有兩個警衛的金岩柏。


    這個安排很有意思,因為一路走過去的時候,我發現金岩柏左邊的寢室正好屬於薑尚海,而我隔壁掛著的是鄭浩然的名字。四個人造神如四個護衛一般排列在地下三層生活區走廊的兩端,整個南北向的走廊的外圍都被人造神控製住了,作為“蜘蛛”的金岩柏居於當中。


    隻要襲擊者不來自於這條走廊上(不知道地下六層多少走廊,但朝鮮人勤於挖洞的特性,二三十條也不稀奇),其他任何襲擊者,都不能擺脫人造神監視而得手。


    我在乎的問題不是這個。此刻我很想“關掉”腦袋裏那個接收生命訊號和情緒的“收發裝置”,因為隔壁的套間裏明顯還住了那個叫威瑞克的猶太人,某種異常興奮的情緒弄得我有點不安寧。


    我的寢室也是套間,其中一間臥室鎖了門,裏麵的應該是達夏了。經過長時間高度緊張的備戰,此刻我隻想蜷在沙發上打個盹,但考慮到下次好好休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我還是去洗了個澡。


    淋浴間與衛生間呃其他部分隔了一堵玻璃牆壁,鎖上玻璃門,拉上窗簾之後就成了新的房間。


    如果說地堡的哪個地方最安全,估計也隻有衛生間了。沒有針孔監控探頭,淋浴花灑聲妨礙了微型監聽器的工作,是完美的死角。


    當然,這是建立在“知道有監控設備存在”的情況下。據我所知,整個走廊上隻有我注意到,僅客廳裏就有十個針孔監控探頭。


    “艾米莉同誌怎樣?”我抬頭問通風管道,“有沒有收獲?”


    格爾克的腦袋從通風管道口伸了出來,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不知道誰把印度人歸納為極端種族主義者所謂“雅利安人”的,我好像沒見過膚色白皙的印度人。


    “話說你直接找艾米莉問不行嗎,為什麽要我傳話?”格爾克疑惑地撓撓頭。連小孩子都難以活動的通風口,他竟然能通行自如。


    “你是說理由啊,”我邊走邊脫衣服,格爾克立刻把頭轉了過去,“除了蜥蜴,在場的動物中還有哪種能鑽進這狹小的地方?”


    “人造神不是動物……”格爾克的嘟噥淹沒在淋浴龍頭的花灑中。


    “好了,言歸正傳。要是艾米莉同誌說她一無所獲的話,我一定把她的尾巴塞進你的屁股裏。”


    “那當然,如果艾米莉同誌沒有發現情況,我也不會隨便過來的,”格爾克突然來了精神,“她讓我轉告您一句……‘馬克將軍簡直是個天才’。這個威瑞克的確不簡單,您不在的時候,她離開了放映室三次:中午12點24、下午12點37、下午1點整。每次離開後,尤裏部隊都有較大的戰術調整。”


    這麽算起來……這三個時間點,也實在也太巧了點吧?


    第一次是女娃火炮中央炮塔摧毀第二座越江大橋的時候。仿佛知道主炮的目標是越江大橋,而灘頭其他火炮隻顧著攻擊裝甲登陸艇,可突然尤裏部隊調出了大量袖珍無畏戰艦,對羊角島陣地展開了轟炸,導致我不得不去親自坐陣。連當時的我都不知道女娃火炮的目標,知道的範圍就越來越小了。


    第二次是湯騰凱的潛艇剛剛出發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人幾乎都在我眼皮底下,誰要是做這種小動作,我當場就能把他幹掉,而且連血都飛不到隔壁聯絡員的臉上。在這麽短時間知道湯騰凱的潛艇出動並發布情報的,除了伊恩隻有金岩柏。當然,還有金岩柏的身邊人。


    第三次……事後我確定過,領袖私人放映室裏是無線電屏蔽的。除了領袖包廂,沒有地方可以與外界聯係。一邊看著放映室屏幕上的“實戰演出”一邊還能給隊友發號施令的人,必須待在領袖包廂裏。


    “所以,你認為那個嘉瑞·威瑞克也是間諜?”格爾克問,“要不要……我通知金岩柏主席……”


    “迴來!告訴我,你對嘉瑞·威瑞克了解多少?”我抬頭問。


    “嘖……”格爾克抬起頭,陷入了沉思。我沒耐心等他給出我已經知道的答案,繼續提問下去:“那麽,告訴我,你們這些人造神當中,誰敢說自己了解威瑞克?”


    “嘖……其實我們人造神並不熟悉……”格爾克慚愧地撓了撓頭,“除了伊恩,我也隻認識金妮同誌。如果說對其他人造神熟悉的也隻有伊恩,但他認不認識嘉瑞·威瑞克,我就不知道了……”


    “是啊,”我再次打斷,“你連證據都沒有就要別人逮捕自己女朋友,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更何況……世上有一種人,即使把他們錯誤的證據拍在臉上,他們也拒絕相信,更拒絕改正……


    “總而言之,在收集到直接的證據之前,還是不要這麽做的好。接下來交給你一個重要的任務,”走進淋浴間之前,我轉過頭對格爾克說,“在肅清我們身邊奸細的計劃當中,這是最後一步了。作為負責收尾工作的同誌,恭喜。”


    “雖然這麽說我感到很榮幸……”格爾克看著我的背影,語氣裏沒有一絲“榮幸”,“但您接下來要幹什麽?聽說達夏同誌……”


    “你想多了,”我堅決地打斷了格爾克的天馬行空,“我還要去調查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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