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覺得我腦洞很大。糟糕之處在於,雖然腦洞大,竟然沒有一次猜錯,這實在是很讓人頭疼的情況。按理說,世界帝國的軍隊從沒有背叛尤裏的說法(被尤裏控製的傀儡例外,他們的大腦還沒有安裝控製芯片,本身也沒有接受過改造,因此不能算“世界帝國的軍隊”)。作為s級心靈工程師的勃蘭特,雖然心智自由度會高一些,但說他背叛……不太可能吧?


    “什麽時候發現的?”沉默了一會,在身後兩人滿眼的驚訝中,勃蘭特輕聲笑道,“看出這點的可不多。”


    “其實我根本沒看出來,”我轉了一個圈,走到中央玻璃罩右側去,勃蘭特沒有攔著我,“我隻是有些奇怪。尤裏從沒有過把心靈控製總機的雷達波罩換成一個巨型磁電坦克炮塔的先例。另一方麵,月球來的精神控製波能覆蓋地球,而磁電波隻能用太空垃圾或隕石,攻擊地球某個目標。”


    “就憑這個?”勃蘭特仍然笑著。很好,他不知道我背在身後的左手拿著什麽。但願陳天傑和達夏明白。


    “最重要的是,這個炮塔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一個星期前在尤裏格勒島,我從錢斯的部隊裏繳獲過這玩意,”我冷哼了一聲,“雖說這個心靈控製總機是最近匆忙建成的,但一個星期前你還在運輸原材料拚裝這個炮塔……世界帝國做事,該不會那麽匆忙吧?當然,你也不妨解釋一下,為什麽在偌大的月球要塞既沒有心靈信標也沒有心靈增幅器?尤裏能對部隊那麽放心?”


    “我說為什麽磁電炮塔隻有三台,”被揭穿的時刻,勃蘭特似乎並不驚訝,“原來還有一台被你摧毀了。”


    “你是怎麽擺脫尤裏的?”我盯著他的眼睛窮追不舍,“成了尤裏的人還能擺脫尤裏,真可謂千古奇觀。”


    “說來有趣,”他半眯著眼,仿佛沉浸在了迴憶之中,“在月球上,尤裏對我們的控製弱了不少。這些年來,隨著戰爭的一敗再敗,尤裏收縮了控製範圍。沒想到他把我們漏過了。”


    “所以你們立刻反應過來,消滅了所有送過來的心靈工程師,摧毀了他們精神控製設施,這場兵變在尤裏無法感應到的地方悄無聲息地完成之後,你們開始計劃讓自己當月球的統治者?”我諷刺地問道,“還是說,你們跟盟軍國家領導人取得了聯係?”


    “我迴不去了,”勃蘭特淒慘地笑了,“早知如此,在柏林時我就不該接受‘秘密特赦令’。本以為隻要能不進古拉格就是最好的事,沒想到現在這樣,不人鬼不鬼才是最糟的。”


    也許他是本著在華沙一跪時“忍辱負重”的心態,接受尤裏的“秘密特赦令”的吧。勃蘭特沒感覺到我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我也不知道尤裏為何要把我送到月球上來。但是到了月球,我驚喜地發現,尤裏對我們的控製力越來越弱了!沒錯,我們自由了!”


    “兵變的效率可真高,瞬間就消滅所有心靈控製單位。”我說。


    “彼此彼此,”勃蘭特笑了笑說,“所謂‘二月兵變’之前,你的養父,蘇維拉迪摩大元帥不也能夠瞬間消滅掉尤裏所有心靈控製部隊的嗎?”


    我忍了忍,終於沒有出手。勃蘭特繼續說:“但等到一切都完成之際,我產生了一個問題:我該怎麽辦?繼續為尤裏賣命,把全世界變成他的奴隸嗎?肯定不可能。與聯軍或盟軍領導人交涉,改換陣營嗎?誰都不會收我了。那我該怎麽辦?隨著從地球運到月球的部隊越來越多,這個問題越來越棘手。”


    “最後你想到了這個,巨型的磁電坦克炮塔,”我冷哼了一聲,“不知道我在和誰作戰,盟軍還是尤裏?”


    “長話短說吧。雖然損失巨大,但我的計劃,並沒有失敗。”他揮了揮手,頭天花板突然分成六瓣裂開了!


    果然是穹頂建築。天花板上方是六條撐著某種東西的支架,而支架所支撐的,就是麵朝左右兩側和正前方的,三台組合在一起的巨型磁電坦克炮塔!“還有十二分鍾,一切就完成了,”勃蘭特興致勃勃地搓著手說,“到時候我就可以摧毀萬惡之源的世界王座,那些被尤裏奴役的可憐人就解脫了!”


    在平台下麵,有幾台顯示屏亮起了光。我看不太清楚,看形狀是世界地圖一類的吧。勃蘭特的注意力已經離開了我這裏,但我還有很多問題。


    “所以你打算幫助地上躺著的嗎?”我冷冷地問,“能攻擊世界王座,那麽隨時也可以攻擊莫斯科了,對吧?真是份大禮,‘大師’會感謝你的。”


    “別跟我提那個猶太佬!”勃蘭特反應激烈地大吼道,“那個家夥……那家夥就是個隱形的暴君!他是‘自由世界’變得那麽壓抑拘束的罪惡的源泉!”


    “你很討厭愛因斯坦?”我疑惑地問,他答非所問地笑了。“聽說過陛下在紐澳的克隆人中心嗎?”勃蘭特自言自語道,“那地方其實是愛因斯坦建造的。實際上,他們根本不需要這些,如果哪個領導出了問題,換個人上台就是了,沒什麽啟用它們的必要。”


    “你在說什麽?”我有點淩亂了。但是我確定一點,無論這個勃蘭特是幫誰的:愛因斯坦還是尤裏……反正和我是敵對的。我不能容忍,從尤裏格勒到這,最後是……無功而返的結局!


    “放棄吧,”我輕輕說,“心靈控製技術本就是潘多拉的瓶子。企圖重新掌握它的,必然偷雞不成蝕把米。”


    “那可不一定,”勃蘭特看著我說,“我和你本身沒有仇恨,我隻希望你不會真的覺醒——當然,你要是真的覺醒了,人類就自求多福吧——而我,隻想消滅尤裏,複興這個偉大的自由世界。迴你的斯科去吧,告訴洛馬諾夫,撤出在盟軍國家的部隊,不然……”


    “等等,”我看著他,“什麽是覺醒?還有,為什麽尤裏要我‘覺醒’?”


    “你最好不要知道,”勃蘭特輕笑著說,“現在時代的主流價值是,知道得越少,對個人安全越有好處。”


    “這個理論是針對‘民眾’和‘普通納稅者’的,”我搖搖頭,歎了一口氣,“我明顯不是。真遺憾,s級心靈工程師都這麽頑固。如有機會,看來我還是自己去世界王座,找尤裏問個明白比較好吧。至於你,就和這個月球要塞一起完蛋好了,兩個‘大師’的戰爭,以同歸於盡為結局才最合適。”


    “說得真狂妄。”勃蘭特眼神裏閃過一絲殺意。他在集中精力,我周圍似乎形成了他製造的一個……力場吧。


    我不知怎麽對付控製重力的敵人,但我還是寵著他冷笑了一下。“你以為,這間房間裏,隻有我們兩個嗎?”


    剛才陳天傑扔到我背到身後的手心裏的微型恐怖機器人,此刻被我瞬間扔在了中央玻璃罩上。“你這個瘋子,你在幹什麽!”勃蘭特大怒道,“天啊,所有的事全被給你搞砸了!”


    微型恐怖機器人終於進入了中央玻璃罩。我真能,走到哪破壞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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