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真繞道而行了,”布加涅夫嘖舌道,“隻是可惜了我們的火箭。”


    “我不明白,”伊紮津卡撓撓頭,不解地問,“就算引爆火箭,那些盟軍能消滅幹淨嗎?那可是上萬人……”


    “可那艘火箭裏有足夠把上萬人冷凍休眠並運到月球上還能迴來的燃料不說,裏麵還有大量的鐳射武器,”想起這件事我就氣得想殺人。幾十個人能帶出來的東西畢竟少,大部分東西要和火箭化為灰燼了。接下來每個人都得留意所有找得到的航天器,沒人願意在月球要塞的廢墟中等待祖國擁有把我們接迴去的航天器的能力和意願的那天。


    “話說……隻有你們幾十個在這一帶?”我轉頭問伊紮津卡。雖然隔著玻璃罩,我看不清是誰,但直覺告訴我,伊紮津卡一直站在我背後。在我離開火箭的時候,隻有63個人去火箭附近集合。“法老”鬧出的動靜不小,但願他們因為是害怕撞上敵軍大部隊才沒來集結的。“算了,”我擺擺手,歎了口氣說:“這裏有工程師嗎?”


    過了一會才慢慢有幾隻手舉起來。“還好有幾個,”我說,“伊紮津卡,你帶上這些工程師,再找幾個電訊專長的去目的地——達夏也去吧,這些人不知道能力怎樣,你看著點——每五分鍾一次,一刻不停地給聯軍部隊發電報!雖然尤裏軍事基地自毀了,但離得遠的建築物破壞得應該不嚴重,給幾千人提供落腳點不是什麽問題。布加涅夫,你和那幾個跟我留下。謝爾蓋不在,就委屈你這個大隊長當我保鏢吧。”


    現場沉默了好一會。我能感覺到達夏阻止了伊紮津卡伸出的手,另一隻手放在了布加涅夫肩膀上。我沒有迴過頭,但我能感覺到這一係列動作。


    布加涅夫輕輕點著頭說:“我會保證指揮官同誌安全迴來的。”


    我又一次站在了高高的山頂上,用望遠鏡俯瞰著火箭方向。這裏的山勢比剛才俯瞰“蝮蛇2號”中隊所在的山的山勢要平緩得多,但距離更近一些。山腳下“法老”師已經徹底展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火箭所在點。


    “好戲要開始了。”我輕輕說,“達夏說那個方向埋了三百顆地雷,足夠讓盟軍部隊頭疼一陣了。隻是如果拖延時間太久,敵人大部隊離得太遠,火箭可能不會有那麽好的爆炸效果。”


    “這個不用擔心,”布加涅夫迴答說,“達夏同誌說她做了一些改進。離火箭最近處還有二十顆地雷,隻要當中有十顆地雷被引爆或排出,火箭會因為沒收到地雷不間斷發出的無線電密碼而爆炸……怎麽了,指揮官同誌?”


    我之所以猛得迴過頭去,除了被剛才布加涅夫匯報的內容嚇到,我想也沒有別的解釋。這個達夏,沒想到那麽有腦子了……但我們這次來月球有攜帶這麽先進的裝置嗎?我不太記得。


    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雖然我很想看看核彈爆炸的效果,但既然確認了傾巢而出的“法老”部隊已經中計,我們就不能站在這裏了。“走吧,”我說,“我不覺得炸掉十萬大軍的核彈,站在六公裏外就能躲過它的波及。”


    “沒關係,尤裏宇航服比聯軍最好的重型防輻射服結實,而且還不重。”


    “可它不一定沒有優秀到能阻擋所有電磁幹擾波,玻璃罩對於核火球的防護程度不可能高到不讓我們眼瞎。沒關係,十公裏外看也是看,我們走。”


    然後我又是第一個跳下山的。沒錯,是跳下去,月球上的重力很小,山也不高,目前為止我登上的月球的山丘中,在地球上任何一座從上往下跳會摔死人的山,我都試著往下跳了一次,結果毫發無損。但其他幾個沒這膽子,隻能老老實實地滑下來。布加涅夫在最前麵,滑到底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後麵的人發出了一陣善意的哄笑。


    和別人不同,我穿的是一件盟軍宇航服(所以一開始和部隊會合的時候,我差點被當做盟軍打死,最後達夏作證並把我的宇航服通訊頻道連入風暴小組的通訊頻道才算完),雖然調整了通訊頻道,但是原來的通訊頻道並沒有改變。等跳到四公裏外另一座山頂的時候,通訊器裏一開始驚慌的“該死”“撤退!快撤退!”“有地雷!”到現在成了“又排除一枚地雷。”“沒有敵人了。”“敵人迴家找媽媽”一類肆無忌憚的嘲笑和例行公事般的匯報。喪失警惕意味著死亡,我一直覺得越是級別低的官兵越需要注意這點。高級指揮官可以用幾百(幾萬甚至幾十萬幾百萬也沒什麽區別——如果他足夠高級的話)條生命換一個不疼不癢的“血的教訓”,可換算到每個普通士兵的頭上卻是滅頂之災。如此懈怠,無異於自尋死路。


    觸發地雷應該是盟軍部隊比較害怕的。因為沒有彈跳裝置也沒有感應裝置,起到掃雷用途的遙控坦克對此是手足無措的。往往遙控坦克顯示著“一切正常”地過去了,後麵部隊才挨了觸發地雷的攻擊。這次也一樣。而且我們都知道知道,分成散兵線掃蕩的遙控坦克後麵,是整整齊齊排成排的戰鬥要塞(盟軍這次可真是下血本了)。炸毀一輛戰鬥要塞都是給敵人帶來的巨大麻煩。戰鬥要塞後麵幾排和兩側還有隊形的後方都是灰熊坦克,中間是大量的多功能步兵戰車和幾輛鑲嵌在其中的幻影坦克。可能因為幻影模式太耗電,這會它們都沒開啟幻影模式。隊列中間還有一些位置不遠不近的光棱坦克。隊伍的最後是另一些光棱坦克,夾雜著一些參差不齊的蓋特坦克(估計是繳獲的)。“真是個龐大的方陣。”我的感歎聲剛剛發出,後麵布加涅夫就補上一句說:“這麽密集的龐大的隊形,很適合送死。”這話引起了一片笑聲,我想瞪他們一眼,可我注意到自己也差點笑出來。


    真正讓我在意的,是其中幾輛多功能步兵戰車上塗著海豹突擊隊或三角洲特種兵的標誌。不知譚雅那個愛因斯坦的傀儡會不會為慘重的傷亡而哭泣。


    “好了,敵方大部隊都已經進入五公裏絕對死亡區了,我們也該走了。”等笑聲自行停止後,我這才下令。有人不解地問:“這裏有十公裏,連核輻射灰塵都飄不過來,急著撤什麽?”


    “當年扔在芝加哥的核彈隻有5萬當量,照樣把芝加哥市區炸成了一片荒野。達夏同誌說火箭爆炸後的威力可以達到20萬當量,這威力……”不知道是誰無心說了這麽一句,布加涅夫驚慌地用手肘捅了捅,後者立刻閉嘴了。


    “沒關係。”我語速飛快,情緒平穩地說下去,“就算阻止你們議論,這些內容也會寫在教科書上。沒錯,就是維拉迪摩大元帥幹的。雖然挺殘忍,但今天能給我們一個活生生的核爆現場的例子,也算是物有所值吧?”


    轉頭的一刻,每個人都捂著自己被刺痛的眼睛。雖然隔了十公裏和玻璃罩,但我相信,對他們而言,直視核火球依舊像直視探照燈的強光一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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