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橘政宗問。


    “你是比我更出色的騙子和野心家啊,你是為了達成目的可以不惜與惡狼為伍的雄狐,”


    “你是我這一生見的最能貫徹龍族哲學的人類,對權勢和力量的渴望滲透在你的血脈裏,”


    “你篡取了蛇岐八家的權力,日本黑道的格局隻需要你和你的學生、你的女兒開會就能決定,”


    “親愛的邦達列夫同誌,二十年來你從未停止在權力場上的戰爭,一直都活躍如我們在黑天鵝港攜手合作的時候!”


    “這樣很好,你和我就是這種人!隻要迴報足夠大,可以支付任何代價!”


    “二十年後,機會又一次擺在你麵前,我們終於接近世界的王座了!你可能放棄麽?我們這種魔鬼,還能指望神的救贖麽?”


    橘政宗沉默了很久。


    他站在窗邊,低著頭似乎在懺悔,閃電照亮他的白色襯衫,像是披著屍衣的惡鬼。


    “是啊,你說得對,做過那麽多喪心病狂的事情,還能指望神的救贖麽?”


    許久,他抬起頭微微一笑,


    “我們是應該談談交易。”


    ......


    源稚生摘掉耳機,聽到這裏他已經不想聽下去了。


    每一句對話都令他疼痛,仿佛置身地獄。


    監聽但不發出無線電波的方法並非隻有激光竊聽器一種,還有就是最原始的有線竊聽器。


    一根細細的導線,把特別瞭望台裏的聲音信號導到鐵塔大樓中,再通過發射器發送到源稚生的耳機裏。


    這個象龜先生是個很敏感的人,對這個世界的惡意尤其敏感,不會輕易相信什麽人,相信過的人伸出兩隻手就能數完。


    這些人裏的每一個對他來說都那麽珍貴,而橘政宗應該是右手的食指,最靈活最可靠最值得信賴的手指。


    源稚生可以接受夜叉、烏鴉甚至櫻背叛自己,但他無法接受橘政宗的欺騙。


    這就好比被自己的父母欺騙,被自家庭放棄。


    可事實最終證明他錯了。


    他的老師橘政宗遠比他想的要內斂深沉,衰老的身體裏藏著無比強大的靈魂。


    橘政宗仍是多年前那位矯健的邦達列夫少校。


    為了達成目的不惜和魔鬼交易。


    許多年後,源稚生又變成了那個孤獨的少年,這個世界上他沒有可以求助可以傾訴的人,因為那個人背叛了他。


    什麽守護什麽責任,那個人給他講的道理都是謊言。


    背負天照命的男人感到很疲倦,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如今的他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他必須履行大家長的責任——


    清洗叛逆。


    橘政宗違背了家族道義,王將是猛鬼眾的最高領袖,都是必須清洗的人。


    而作為皇,他就是是最合適的行刑者。


    “見鬼!”


    “象龜怎麽會來這裏!”


    “哥哥!”


    凱撒和風間琉璃驚唿道。


    聲音帶著驚恐,但是其中的信息卻完全不同,風間琉璃流露出的是瞬間的失控。


    雖然不至於說明他確實是個“哥哥虐我千百遍,我待哥哥如初戀”的好弟弟,可至少說明源稚生對他而言是非同尋常的人。


    而愷撒擔心的則是計劃被這個闖入者攪亂了,萬一被王將和橘政宗逃走就完蛋了。


    “該死,他不是象龜嗎!烏龜最重要的就是縮頭他不知道嗎!”


    凱撒怒罵道。


    橘政宗和王將都是徹徹底底的反人類,是全世界人類社會的禍害,是全人類的敵人。


    這段錄音對話傳出去足夠秘黨殺他們一萬次。


    企圖成為龍的人類——


    那已經不是人了!


    “快!”


    “封鎖電梯和鐵梯!哥哥在王將麵前未必有勝算!他低估了王將!”


    風間琉璃急促道。


    隻有他最清楚,那個該死的麵具男有多麽難以殺死。


    愷撒身體一顫。


    風間琉璃沒必要貶低源稚生的戰鬥力,但是如果連皇也對付不了王將的話,這個世界上是否還有殺死他的辦法都難說。


    要知道那個【皇】的血脈言靈,可是比起他和楚子航更加厲害許多。


    “唿叫琉璃,唿叫琉璃,計劃變更!”


    “我們現在就上塔堵截王將!”


    凱撒大聲唿喊道。


    和楚子航在齊腰深的積水中跋涉,尋找電纜管道。


    時間所剩不多,他們必須趕去支援源稚生。


    耳機裏隻有沙沙的聲音,風間琉璃的聲音消失了。


    “我就知道世界上所有娘炮都靠不住!”


    凱撒煩躁地大吼。


    風間琉璃退出了合作,現在沒有誰是可以信任的,也沒有人是可以依靠的。


    但是作為卡塞爾學院的專員,路明非、楚子航、凱撒、零、芬格爾,他們五個人必須執行秘黨的使命。


    王將和橘政宗想要複活神,那他們就己經犯下了滔天大罪,必須被第一時間抹殺。


    即便戰死,也要衝向戰場。


    “路明非,準備狙擊!”


    凱撒下令。


    而楚子航己經穿過車庫,找到了電纜管道的入口。


    它隱藏在一個大型的配電箱後,鐵皮門上掛著一把普通的掛鎖。


    刀光閃過,掛鎖裂成兩半墜入積水中,楚子航拉開鐵皮門,剛要迴頭唿喚愷撒,忽然後退閃避。


    可怕的風從電纜通道中直衝出來,寒冷,腥臭......


    仿佛這條通道通往群蛇的巢穴。


    黑暗中,一雙金色的眼睛緩緩睜開,在電纜通道裏凝視著楚子航。


    這生物的撲擊速度之快,黑暗中楚子航根本看不清楚。


    楚子航隻能下意識地橫揮刀,斬在那東西的嘴裏,但是村雨沒有砍斷那生物堅硬的下顎骨,隻是擋住了撲擊。


    這生物的力量極強,把楚子航猛地推出去。


    第二輪進攻立刻到來,利器撕破空氣的聲音從左右傳來。


    楚子航用烏茲衝鋒槍伸進那東西的大嘴裏發射,半尺長的槍口焰鑽進它的食道裏,照亮了荊棘般的長牙。


    死侍的身體雖然堅硬,口腔內部畢竟還是脆弱的,鋼鋒般的子彈打穿上頜骨,摧毀了腦部。


    楚子航一腳揣在那東西的臉上,把屍體揣進積水裏。


    他對死者毫無任何憐憫之情,因為在聞到那股腥風的時候他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那是一個死侍,蛇形死侍。


    這東西隻有殘殺和暴食的欲望,不知道是誰準備在此的大禮。


    “好戲開場了,”


    “猜猜誰才是下一把鑰匙呢。”


    路鳴澤坐在天台上,頭頂是一輪清冷的白色彎月,旁邊站著沉默的白衣少年。


    “你真是小魔鬼,如此玩弄自己的哥哥,”


    “他既恨你也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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