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芳怕鄭思遠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就搶著說道:“侯爺既然在這裏,正好與妾做個後盾,那蘇異人抄襲了別人的詞,被明煦給挑破了。”


    蘇月涼就走在鄭思遠身後,不情不願地對著傅清芳行了禮,待到傅清芳說完,蘇月涼就道:“夫人不必將髒水潑在我的身上,這首《沁園春·雪》的確是賤妾所作,賤妾知道自己礙了夫人的眼,夫人要打要罵都是可以的,可卻不能這樣作踐賤妾。”


    夫人,賤妾,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周圍心思活絡的已經猜到了。


    蘇月涼這樣說,傅清芳倒是想的頗為驚訝:“蘇姨娘說的這是什麽話,蘇異人剽竊他人作品,明煦隻不過看不過指了出來,怎麽就是作踐蘇姨娘了?再說了,你坐在樓上,從始至終我跟明煦都不知道蘇異人就是你,何來作踐之說?”


    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的高聲說道:“蘇姨娘,難道你就是蘇異人?”


    大廳裏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蘇月涼身上,就連坐著的那三位大人也將目光投向了她,蘇月涼一時竟覺得十分恐懼。


    倒是傅清芳在這樣的狀態下毫不慌亂,繼續說道:“在你下來之前,我們都不知道蘇異人到底是誰。侯爺,難道這蘇姨娘真的是蘇異人?”


    鄭思遠隻能點頭道:“正是。”


    高尚書已經將那本古籍從頭到尾翻了一個遍,他將古籍合上,問道:“世侄女,你說這本古籍是你父親留下的,傅太傅是從哪裏得到這本古籍的?”


    這位夫人是傅太傅的女兒,有些心思活絡的就想到之前她說的兄長也看過這本書,可是明明......


    傅清芳就迴道:“世叔,這本古籍是我的父親從一個攤子上淘來的,雖然不是什麽名貴孤本善本,可隻翻了幾頁,父親就被這本不知名古籍上的詩詞給吸引住了,將這本古籍買了下來,放在書房時常翻閱。”


    “這本古籍上的詩詞,就連我父親都是讚不絕口的,不僅他喜歡,我跟兄長也都很喜歡這上麵的詩詞。”


    章嘉歆不由得說道:“師妹,你說你的兄長也是知道這本古籍的?”


    傅清芳點頭道:“自然是知道的,因為父親對上麵的詩詞幾位推崇,上麵的詩詞我跟兄長也都是讀熟了的。隻是因為這是父親的愛物,我才珍而重之的收了起來,平日就放在盒子裏,隻有每年曬書的時候才拿出來,也是曬書的時候明煦看到這本古籍,讀了一遍。”


    既然傅清宇是知道這本古籍的,那他為什麽還要對蘇異人代為讚歎呢。


    “這本古籍除了明煦匆匆瀏覽了一遍,再沒有其他人看到過。我倒是要問一句,蘇姨娘,你是從哪裏看到的這本古籍,又記下了上麵的詩詞,摘下幾首來蒙騙世人,說是你自己所做呢?”


    傅清芳的話毫不客氣,蘇月涼根本就迴答不上來,結結巴巴道:“這就是我自己作的......是你抄了我的詩詞。”


    傅清芳就說道:“你剛才才把《沁園春·雪》做出來,那首詞現在就出現在了這本古籍上,難道我有這樣的本領,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做舊了一本古籍嗎?”


    鄭思遠想說什麽,可這裏這麽多人,鄭思遠根本就不能說話,那樣就顯得他太偏袒妾室了。


    高尚書就道:“我剛才看了這本古籍幾眼,這上麵卻是有一首《沁園春·雪》,與蘇異人剛才作出來的詞一模一樣,隻是這本古籍上的作者卻是一位毛姓詩人。”


    他的話一出,就如同一滴冷水落在了一鍋滾油當中,炸開鍋了。


    蘇異人現在風頭正盛,她的詩詞可是得到了不少名士的讚揚,可是現在卻突然爆出,蘇異人的詩詞是抄襲的。


    高尚書又道:“這本古籍上不僅有蘇異人今日做的詩詞,就連《將進酒》也是有的,是一位李姓詩人所作。”


    鄭思遠不敢置信地看著蘇月涼,蘇月涼的身子搖搖欲墜,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有別的穿越者,還留下了這麽一本古籍。


    傅清芳高聲問道:“蘇異人,我問你,你是從哪裏看到這本古籍,並把上麵的詩詞記在心中的?這本古籍除了父親跟我們兄妹,再沒其他人見過的,平日裏我小心翼翼地保管,除了我曬書的時候明煦看了幾眼,再沒其他人看過的。蘇異人,你到底是從哪裏看到這本古籍的?”


    蘇月涼深唿吸一口,也高聲說道:“這些詩詞都是我所作,分明是你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這樣一本古籍,來冤枉我!”


    “冤枉你?”傅清芳上前一步,說道:“那好,我倒是要問問你,先不說今日你做的這首詞了,就說《將進酒》吧,你既然說那首詩是你所作,那你知道將進酒是哪裏的曲調,出自何書何朝何代?是什麽意思?”


    麵對傅清芳的咄咄逼人,蘇月涼底氣十分不足,她就說道:“將進酒出自漢樂府,是勸酒歌的意思,”


    傅清芳又問道:“漢樂府成立於哪朝哪代?”


    “成立於秦,盛於漢。”


    她的話一出,全大廳的人就都看著她。


    蘇月涼怕是忘了,這個世界跟她上輩子是不一樣的,秦朝後根本劇不是漢朝。


    傅清芳沒有點破蘇月涼話裏的漏洞,再次問道:“沁園春是詞牌名,你可知道它是單調還是雙調,共有多少字,是什麽韻,別稱是什麽?”


    說來也怪,雖然自己這個世界跟蘇月涼的那個世界算的上是平行世界,可文化卻似乎是想通的,那個世界有的詞牌名這個世界也是有的,那個世界有的漢樂府,這個世界也有。


    蘇月涼的臉色刷白,根本就不敢抬頭看任何一個人,傅清芳問她的這些問題,她怎麽可能知道。


    鄭思遠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蘇月涼怕是真剽竊了。


    眼看著蘇月涼就要暈倒,傅清芳再次問道:“你到底是從哪裏看到的這些詩詞,古籍我一向保管的精心,你根本就不可能看到。”


    明煦就站在傅清芳身邊,電光火石之間想通了什麽,就說道:“母親,你說這本古籍舅父也是知道的,這怎麽可能?我剛才還聽別人說了,蘇異人做的《將進酒》可是舅父親自拿出來給眾人看的,還對蘇異人的大作讚不絕口呢!”


    傅清芳在心裏給明煦點了個讚,表現的卻極為驚訝,高聲唿道:“這怎麽可能,兄長可是知道這本古籍的,他怎麽可能還對蘇異人做的詩詞讚不絕口?難道他明知道蘇異人是個文賊,還幫著她掩飾嗎?”


    明煦也順著傅清芳的話說道:“母親不必擔憂,舅父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必定是有什麽誤會的。”


    坐著的三位大人也都沒有插話,本來以為是一個半大少年跟一位文人之間的較量,卻沒想到又牽扯到了傅太傅的一雙兒女。


    “是誰說了兄長對蘇異人的詩詞讚不絕口的,我要親自問問他。”


    明煦趕緊指著一個人道:“是他說的。”


    傅清芳將頭轉向那個方向,問道:“敢問這位學子,可是你說的,前朝探花傅清宇對蘇異人讚不絕口的。這可是真的?”


    那個人年紀算不上很大,也就二十多歲,見大廳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著他看來,臉上倒是不見慌亂,站起來衝著傅清芳一拱手,說道:“這事不單我知道,當日在臨江樓的所有學子都知道,那蘇異人做了《將進酒》,是傅探花親自拿了出來讓我們瞻仰,還對蘇異人讚不絕口,說她胸有溝壑,必是大家。”


    第66章


    傅清芳像是受不了打擊,?喃喃自語道:“這怎麽可能,兄長是知道這本古籍的,也知道這本古籍上的詩詞,怎麽可能對一個文賊讚不絕口呢。”


    傅清芳的話讓在場眾人都想了很多,?要是這個夫人說的是真的,?傅探花是知道這本古籍的,那他為什麽還要為一個文賊說話呢?


    這位夫人還說隻有她的父親跟他們兄妹知道這本古籍,?明顯不是她將這本古籍上的詩詞泄露出去的,?難道是她的兄長傅探花?


    沒看傅探花都為這個文賊掩飾嗎?


    明煦也像是被傅清芳的話給驚住了,?他說道:“母親,難道是舅父把......”


    他的話沒說完,就自知失言,閉上了嘴。


    可是他話裏的意思,隻要是有些腦子的人,?就都聽明白了。


    是傅清宇把古籍上的詩詞告訴了蘇異人,又為她搖旗呐喊造勢的。


    鄭思遠自然不傻,?可他哪能讓鄭明煦再胡說什麽,?就皺著眉頭斥責道:“明煦,這裏都是些大人,你一個孩子瞎胡說些什麽。”


    高尚書在這個時候適時說道:“這本古籍上有幾處隨筆,我看了一下,?卻是是文海的筆跡。”


    高尚書一錘定音,這本古籍的確是傅太傅留下的,?上麵還有他的筆跡呢,


    傅清芳當日裏做這本古籍的時候,可是花費了大心思,先是做舊,?然後將這本古籍在床底下放了半年讓它受潮,期間她特意吩咐了下人,不要打掃床底下。


    半年過去,傅清芳又給這本書換了個地方,把這本古籍放在了米桶裏,因為正是春夏之際,蟲子很多,沒兩個月,這本古籍就有了蟲眼。


    傅清芳將古籍取出來再次裝訂,又模仿了父親的筆跡寫了幾個字,才將這本古籍妥善保管好。


    等到傅清宇為蘇月涼呐喊助威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了。


    到時候,傅清宇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此時此刻,傅清芳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驀的一晃身子,吐出一口鮮血來,將帷帽上的素色薄絹都給染紅了。


    緊接著,她就一下子倒了下去。


    幸虧傅清芳身後還有許多的丫鬟仆婦,接著了她,才沒讓她倒在地上。


    明煦也被嚇壞了,立即喊道:“父親,母親她氣急攻心,暈過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從傅清芳問了蘇月涼幾個問題,蘇月涼卻一個都答不上來,蘇月涼就知道,大勢已去了。


    她能做出詩詞來,卻對詩詞的來處一竅不通,任誰也不可能相信這兩首詩詞是她自己作出來的。


    她蘇月涼,又一次敗在了傅清芳的手裏,以後她還怎麽在侯府在長寧城裏立足。


    蘇月涼臉色蒼白,像是馬上就要暈倒了,往常這個時候,鄭思遠早就來安慰她了,可是這個時候,鄭思遠卻沒過來,他隻是那樣坐著,看都不看蘇月涼一眼。


    蘇月涼心裏發慌,好像有什麽事情脫離她的掌控了。


    待到傅清芳暈倒了,蘇月涼後知後覺,她好像把傅清宇也給扯了進來了。


    她再也受不住了,也暈倒在身後的丫鬟懷裏。


    丫鬟趕緊驚唿道:“姨娘,姨娘。”


    這邊是傅清芳,那邊是蘇月涼,鄭思遠隻看了蘇月涼一眼,就趕緊走到傅清芳身旁,吩咐道:“夫人暈倒了,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將人抬到二樓包廂裏去。”


    傅清芳被仆婦背到了二樓包廂,鄭思遠則處理起後續事宜。


    不說別的,就是高尚書等三位大人,也是要感謝一番的。


    傅清芳被仆婦背上了樓,推開門來就看到鄭明瀾坐在那裏,鄭明煦就道:“三弟,蘇姨娘在樓下暈倒了,你還是去看一看吧。”


    鄭思遠沒空管蘇月涼,因為蘇月涼有了身孕,不好背上樓,兩個丫鬟隻好合力將她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今日這場鬧劇,周圍不知道多少視線打量著蘇月涼,還有不少人在竊竊私語,議論著蘇月涼與傅清宇。


    待到包廂裏鄭思遠身邊的人都出去了,傅清芳才悠悠醒轉,就看到明煦通紅的雙眼。


    見到母親醒了,明煦也顧不得禮儀了,用袖子胡亂擦了一下臉,問道:“母親,你醒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可要喝口茶。”


    傅清芳點點頭,明煦親自碰了一盞茶過來:“母親,這是我讓小二剛端過來的,溫度正好。”


    傅清芳喝了一盞茶,嘴裏總算舒服了些,還沒說話,就聽得明煦說道:“母親,您到底是怎麽迴事,可嚇死我了。”


    “我沒事,等咱們迴侯府再說。”


    傅清芳就要起身,誰知道明煦卻道:“母親,我已經派人去請大夫了,還是請大夫看上一看,沒事我們再走。”


    傅清芳就搖頭:“外麵的大夫我不放心,還是請太醫來看過吧。”


    她態度堅決,明煦不好再勸,隻能扶著傅清芳先從另一條樓梯下去,坐了轎子迴了侯府。


    迴去之後,傅清芳就讓人大張旗鼓地去請太醫,又在屋裏哭了一迴父親,弄得是滿府皆知。


    待到太醫看過,隻說氣急攻心,開了一個藥方,要傅清芳好生養著。


    送了太醫走,府裏的管事娘子們都來探望,卻都被傅清芳身邊的大丫鬟擋在了門外,說夫人現在心情不好,誰都不見。


    傅清芳坐在榻上,神情嚴肅,明煦則立在地上,不敢抬頭。


    “明煦,你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今日裏怎麽如此魯莽,就那樣大大咧咧的說破蘇異人剽竊的事,這可不是你往日的作風?”


    明煦的性子傅清芳是知道的,從來不做沒什麽把握的事,即使蘇異人抄襲,他心裏存疑,也會先讓身邊的人迴來拿了古籍,再與蘇異人對質,而不是就那樣叫破,還說了許多容易激怒他人的話。


    明煦低著頭不說話。


    傅清芳又道:“你要是加冠了,我也管不著你了,可逆現在才是什麽年紀,怎麽能如此冒進,要是我去的晚了,還不知道出什麽事呢。今日到底是因為什麽,你跟我說清楚,否則......”


    傅清芳沒有說下去,否則什麽呢,明煦是她的兒子,她舍不得打舍不得罰的,否則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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