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新皇正好帶著一大群人走了進來,見此情景目眥欲裂,喊道:“母後!”


    傅清芳的身體行動比腦子轉悠的更快,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飛身擋在了皇後麵前,想用身體擋下了那把劍。


    這下,不管鄭思遠如何礙新皇的眼,她傅清芳都是安全的了。


    這是傅清芳替皇後擋劍時,心裏唯一的想法。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那把劍根本就沒有刺到傅清芳的身體上,因為它被侍衛們給擊落了。


    傅清芳跳到了皇後前麵,那把劍卻被擊落了,這倒是有些尷尬了,


    太子妃心裏本來就對傅清芳殘留著一分善意,加上傅清芳剛剛救下的那個女孩是太子妃的獨女,太子妃心裏對傅清芳又存了七分感激。


    太子妃嫁入東宮這麽些年,就隻有一個女孩,長子還不滿一歲的時候就夭折了,前兩年她倒是又懷了一胎,本來一切都是好好的,等到月份大了偏偏又出了意外,孩子沒了。


    太子妃的身子也受了傷害,以後再難有子嗣了。


    因為這個,太子妃對唯一的女兒看的就跟眼珠子似的,隻不過剛才的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女兒和她就被衝散了。


    要是沒有傅清芳,後果太子妃實在是不敢去想。


    現在傅清芳想救皇後失敗,太子妃就趕緊說道:“還不趕快把鎮西侯夫人給扶起來,夫人忠心義膽,見娘娘有難,全然不顧自身安危上前。”


    這是把傅清芳救皇後的事情給坐實了。


    太子妃說完這話,新皇也走了過來,傅清芳也就退下了。


    今日發生了這種事情,各位王妃夫人都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還有不少人受了傷,這靈是沒法再哭下去了。


    一眾夫人都迴了各自的住處,傅請飯也扶著郭氏迴了自己被分派的院子。


    郭氏的年紀本來就不小了,跟著哭了這麽多天的靈,今日裏又受了驚嚇,到了晚間,就發起熱來。


    隨行的是有太醫的,隻是今日這麽多人受了傷,太醫定然是忙的不得了。


    郭氏不想驚動眾人,現在鎮西侯府的位置尷尬的很,又是新皇政敵的心腹,她不想再惹出個什麽事情來了。


    “清芳,不用去請大夫了,我用些家裏帶來的藥就行了,”郭氏說道:“現在是個多事之秋,還是不要太過張狂了。”


    郭氏堅持不讓傅清芳去請大夫,傅清芳無法,隻能服侍著郭氏吃了藥,又讓人去打了涼水來,浸濕手勁敷在郭氏的額頭,每隔一會兒就換下來。


    也不知道是藥管了用,還是郭氏的病本來就不厲害,到了下半夜,她的燒倒是退了下去。


    郭氏是婆婆,傅清芳是兒媳婦,在這裏又沒多少旁人,郭氏身體不好,傅清芳自然是得要伺候在一旁的。


    待到郭氏燒退了下去又睡熟了,傅清芳打了個哈欠,吩咐道:“你們在這裏精心伺候著,我去歇一會兒。”


    迴到自己的房間,大約是真的累了,今天又過得實在是太驚心動魄了,傅清芳幾乎是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就連夢都沒做一個的。


    盡管睡得時候已經半夜了,傅清芳還是在平時醒來的時辰醒來了。


    現在日頭長,外麵天已經大亮了,傅清芳起來洗漱一番,就匆匆去了郭氏的房間。


    郭氏還在睡,傅清芳輕手輕腳地進去看了一眼,就出來了。


    問了值夜的丫鬟,知道郭氏昨晚並沒有燒上來,傅清芳鬆了一口氣。


    婆媳兩個是在郭氏這邊的屋子吃飯的,往常這個時候,郭氏也已經起來了。


    今日仆婦將飯菜端來,郭氏還沒醒,傅清芳小聲吩咐道:“把方才擺在我的房裏,不用喊老太太了。”


    郭氏的身體不便,今日自然是不能夠去哭了。


    按照本朝禮法,皇帝下葬,地宮的門封上之後,文武百官還要在這裏哭上九天,才能起身迴朝。


    盡管昨日裏發生了那樣的事,這該哭的還是得去哭。


    昨日裏除了她們這一屋子的女眷之外,新皇那裏有沒有刺客,都有誰受了傷?可有貴人沒了性命?


    傅清芳思慮再三,還是沒派人去打探消息。


    昨日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大了,肯定有不少眼線盯著,她隻是個後宅婦人,不該打聽的東西還是不要去打聽了,萬一被有心人按上個“居心不良”的罪名就不好了。


    郭氏今日不來了,傅清芳獨自一人安安穩穩地進了大殿。


    見她進來,大殿裏來的早的夫人們不由得都朝著她看了過來。


    不提傅清芳昨日救了郡主,差點救了皇後,就說她昨日連砍殺了兩個刺客,那一份孤勇就不是普通人能及的。


    更別提這滿屋子的都是養尊處優的夫人,平日裏就連雞都沒殺過一隻的,傅清芳昨日裏可是殺了人啊!


    那樣混亂的時刻裏,差不多的人都在逃命,她倒是好,拿著東西就上去了,像是全然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什麽。


    再說了,這殺人可不是誰都能做得了的,更可況那可是見人就砍,手裏還有著刀劍的刺客啊。


    沒想到這傅氏看著文文靜靜的,膽子卻是大得很。


    這麽多打量的目光,傅清芳臉上的表情變都沒變,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跪下了。


    哭靈的時辰還有一會兒就要到了,各家夫人們陸續都到了,更多的目光朝著傅清芳看來,傅清芳倒是淡定的很,跪在那裏低垂著頭,任人打量。


    第56章


    今日裏,?傅清芳還是隨著唱禮太監的喊聲,跪下起來,該哭的時候就哼哼,?該停下來的時候就閉嘴。


    到了中午,傅清芳迴到鎮西侯府的院子裏,?正吃著午飯呢,?忽然來了個太監。


    那太監傅清芳是知道的,乃是皇後身邊的心腹大太監,吉祥公公。


    他是給傅清芳送東西來的。


    傅清芳雖然沒給皇後擋下那把刀,?但到底她也挺身上前想救下皇後的,?再說了,要不是傅清芳眼尖發現那刺客擲出的那把刀,?說不定那刀就會紮在皇後身上呢。


    吉祥公公麵南而立,?念了皇後的口諭,?傅清芳趕緊磕了三個頭,?從小太監手裏親自接過了太後賞賜的東西。


    至於吉祥公公跟幾個跟隨來的小太監,?都得了傅清芳送上的荷包。


    摸著荷包裏的小豆子,?吉祥臉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說了幾句吉祥話就帶著人走了。


    沒過多久,?太子妃又派人來了,傅清芳昨日裏救下了太子妃的獨女,算是天大的恩情了,要不是因為忙著收拾殘局,加上女兒又被嚇到了,?太子妃早就把賞賜送來了。


    傅清芳再次謝恩,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傅清芳讓人把兩位貴人的賞賜好生收了起來,?心裏倒是想到,自己昨日的舉動,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新皇那裏博個同情,讓新皇出手對付鄭思遠的時候,對自己能高抬一下貴手。


    郭氏的病倒是好了,隻是精氣神卻眼看著萎靡下去,她還要掙紮著去給先帝哭靈,被傅清芳勸住了。


    “老太太,因為那一日的事,受到驚嚇的夫人太太們並不少,您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還是不要去了,那裏有我呢。”


    郭氏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說道:“現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侯府,我要是不去,萬一再有人......”


    郭氏也不是蠢人,那日裏皇陵裏混進了刺客,聽說不止女眷這邊,就連新皇那邊都進了刺客的,第二日三皇子就沒出現在眾人麵前,他去了哪裏,不是明擺著嗎。


    三皇子被問罪了,鎮西侯府還能有好嗎?


    郭氏的心,就跟驚濤駭浪裏的一隻小船似的,上下起伏的緊,不知道那一會兒就沉了底了。


    現在這個時候,她怎麽還敢對皇家有一點半點的怠慢呢。


    “老太太,不光是您一個,我今日打量著,得有三分之一的夫人太太們沒去,像您這般年紀的,去的更是就隻有幾個,您又不是逃懶了,是身子不舒服,誰能說出個不是來呢。”


    郭氏低頭不語,她現在的身體的確也快支撐不住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一直到新帝率領文武百官迴長寧城,都是風平浪靜的,至於三皇子跟吳貴妃“消失”了,眾人就跟沒發現似的。


    郭氏的神情一直懨懨的,到了最後幾天,她強撐著起來了。


    迴到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給郭氏看診。


    府醫看過之後,開了個方子,說郭氏是舊疾犯了,隻能好生養著了。


    郭氏要吃藥,孩子們要都接迴來,府裏兩三個月沒正經主子在,下人們的心都浮躁了,傅清芳還要敲打一番。


    明煦倒是不用她多操心,自去章家讀書,明滄也到了該進學的年紀了,之前是在皇覺寺是傅清芳親自給他啟蒙,現在迴了侯府,也該找個正兒八經的老師了。


    傅清芳本來想的是把明滄也送到章家的,隻是章嘉歆已經有了五個學生,說什麽也不肯再收學生了。


    好的老師並不太好找,傅清芳隻能慢慢尋摸了,現在孩子們跟著迴了侯府,老師倒是好找了。


    好幾年沒在侯府了,不免就有下人不服管教,傅清芳也是不客氣,凡是鬧事的,她一律連人帶家眷都給送迴莊子上,讓人去種地了。


    有人是郭氏用慣了的老人了,哭著求到了郭氏麵前,本來指望著郭氏能給做主呢,沒想到郭氏隻說了一句:“萬事有夫人做主,既然你們做錯了,那受到處罰也是應當的。”


    這樣一來,府裏那些自覺是老人,不太聽使喚的,也都夾緊尾巴做人,再也不敢給傅清芳使絆子了。


    這還不算,傅清芳還暗地裏派人仔細查訪,凡是侯府的下人們敢在外麵用著鎮西侯府的名義做了什麽作奸犯科的事,傅清芳都讓人捆了起來,送了官府。


    郭氏知道了,讓人喊了傅清芳到她房裏去,要是以前傅清芳敢這樣做,郭氏早就罵上了,可是今日不同往日,郭氏隻能好言勸導:“清芳,這家醜不可外揚,他們雖然犯了事,可是悄悄處理了就好,或是打發到莊子上,或是發賣了,何必驚動官府呢,那不是讓外人看咱們的笑話嗎。”


    傅清芳就說道:“現在不比往日,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咱們侯府,那些人在外麵犯了事,不管咱們知不知情,外人都會把這賬算在鎮西侯府的頭上,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還不知道會造成什麽後果呢。”


    郭氏不傻,現在侯府外麵看著還是風光,可是但凡是有點政治嗅覺的,誰會不知道鎮西侯府在新帝哪裏掛上了號的。


    這掛的號,可不是什麽好號。


    牆倒眾人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抓侯府的小辮子,想在新帝那裏賣好呢。


    郭氏長歎一聲,說了一句:“算了,我年紀大了,管不了這些了,清芳你就看著辦吧。”


    被處理的其中一人,是柳姨娘的親娘舅,柳姨娘的母親哭著求到了柳姨娘麵前,柳姨娘心裏也想著舅舅自小就疼自己,就帶了母親來郭氏房裏求情。


    沒成想傅清芳也在,見到傅清芳,柳姨娘的母親聞氏心裏咯噔一聲,緊接著就想到,她的女兒可是生了一對雙生子,兩個孩子可是府裏老祖宗的心頭肉,便是看在孩子的麵子上,郭氏也會幫忙說話的。


    隻要老夫人一開口,還怕夫人不肯聽,到時候自己的弟弟自然能迴來了。


    到時候怎麽罰都行,隻要不下大牢就好。


    柳姨娘母女先給郭氏請了安,又給傅清芳請了安,傅清芳本來是想走的,見她們母女兩個來了,自然是知道她們來是為了什麽的,反而不著急走了。


    聞氏請安之後,就拉著女兒一起跪下了,哭著說道:“老夫人,夫人,我知道我兄弟做了錯事,可看在他在侯府伺候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他這一次吧!即使不看在他伺候了這麽多年的份上,也請老夫人夫人看在明晨明雙的麵子上,放了他這一次吧,他畢竟是柳姨娘的親舅舅啊!我那弟弟要是真的被判了刑,怕是哥兒姐兒的臉上也不好看,隻要老夫人夫人饒了他這一迴,下輩子他做牛做馬的報答老夫人跟夫人。”


    聞氏說完,柳姨娘就知道不好了,也怪她腦子木了,要是夫人真的想饒過她舅舅,還能送了官府去,早就在侯府裏處置了。


    郭氏還沒說話,傅清芳就先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柳旺家的,你這話說的倒是好笑了,你兄弟不是侯府的下人嗎,伺候好主子們是分內的事,怎麽倒成了他的功勞了?難道就因為他在侯府裏伺候了這麽多年,他打著侯府的旗號做些欺男霸女的事倒是正常的了?從鎮西侯府的祖宗算起來,都是上為聖上分憂,下為百姓謀福,半點不敢違背了國法倫理的,你這個弟弟隻因為在侯府伺候了幾年,犯了事就能網開一麵了?從老太太到侯爺,再到我都沒這麽大的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一個侯府的下人,倒是不把律法放在眼裏了。”


    “再說了,我倒是不知道,明晨明雙跟他有什麽關係,怎麽就讓我跟老太太看在明晨明雙的麵子上饒了他了?柳旺家的,你倒是說說,你的弟弟跟明晨明雙是什麽關係,在哥兒姐兒那裏又有什麽麵子?”


    傅清芳一番話說完,才笑吟吟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聞氏,繼續說道:“我在皇覺寺的這幾年,老太太因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府裏的人心很是浮躁,我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竟然有這麽多的人打著侯府的旗號在外麵做那惡事,我傅清芳就把話放在這裏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送進長寧府的大牢裏,讓官家給定奪,該殺的殺,該判的判,是一個也不能輕饒。”


    按理說,郭氏還在呢,傅清芳就先說了話,要是以前郭氏肯定早就生起氣來,隻不過這次直等到傅清芳將話給說完了,郭氏才說道:“把人扭送到官府是我的主意,柳旺家的,你是對我這個老婆子的話有了意見是嗎,正好你今日來了,那就聽一聽你弟弟的事情,他已經送到官府了,他的妻兒老小全都送到莊子上去,以後再也不準迴侯府來,就是他的子孫們,也不準選到府裏來。”


    郭氏說完,聞氏除了哭著給郭氏磕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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