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涼本來就剛有孕不久,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之前從邊城迴來長寧城,雖然有鄭思遠照顧,可到底一路奔波,現在又連驚帶怒,不由得就惡心連連,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幹嘔不止。


    這滿屋子的人,除了蘇空青一個男人,剩下的都是生過孩子的夫人,見到蘇月涼這個架勢,她們哪還有什麽不知道的。


    陳氏趙氏自然是心驚不已,繼女/孫女這分明就是懷孕了,她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尤其是陳氏,對蘇月涼更是憤恨,這未婚先孕可不是什麽好名聲,因為蘇月涼不肯嫁人,她兒子的婚事已經是一拖再拖了,好不容易定下婚事,女兒眼看著也要到歲數了,這個繼女的事情一旦傳了出去,哪還有好人家肯跟她蘇家結親。


    冰人錢嬤嬤並侯府幾個下人則是想到,這個蘇月涼都有了身子,這還能進侯府嗎?


    不過很快侯府的下人就想到,這蘇月涼就是因為對侯爺有救命之恩,侯府才來提親的,她這肚子裏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侯爺的了。


    蘇空青到底也是個大夫,見到女兒這樣,心裏大驚,緊走兩步就過來握住女兒的手腕,查探脈象,果然,女兒的脈象如玉走珠,往來流利,這分明就是喜脈。


    他麵色一沉,說道:“家裏有事,就不留各位了。”


    說著他就緊繃著臉色拉著蘇月涼往內室而去,全然不管蘇月涼惡心的上氣不接下氣。


    看他這樣子,怕是要好好審問蘇月涼一番,好查出她那個奸夫到底是誰。


    蘇月涼肚子裏可是有侯爺的骨肉啊,老夫人和夫人怕也是知道的,才讓她帶著禮物找冰人過來說媒的。


    錢嬤嬤怕出什麽事,趕緊上前製止蘇空青:“蘇大夫,這蘇姑娘對我們侯爺可是有救命之恩,因為這個,我們老太太才特意請人過來說媒的。”


    她也顧不得有外人在場了,隱晦的把此事給說破了,這蘇月涼就快要進侯府了,等以後生下了孩子,在場之人自然會知道她這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


    能跟錢嬤嬤過來的侯府下人自然不傻,此時見錢嬤嬤已然上前,也紛紛上前,把蘇空青跟蘇月涼隔開。


    蘇空青大聲喝道:“這是我蘇家的家事,還請你們放開。”


    這到底是蘇月涼的父親,錢嬤嬤不敢大聲嗬斥,隻能說道:“這蘇姑娘是我們侯爺的救命恩人,來時我們老夫人就囑咐我了,一定要好好答謝蘇姑娘。蘇大夫,這老夫人囑咐我的事,我要是辦不好,迴去可是要吃掛落的。”


    錢嬤嬤剛說蘇月涼是鄭思遠的救命恩人時,蘇空青正在氣頭上還沒反應過來,這第二遍,他總算是明白了,恐怕你女兒腹中骨肉就是那鎮西侯的。


    他頹然的放下雙手,指著門口的方向說道:“我蘇家招待不起你們,趕緊給我走。”


    錢嬤嬤也不好久留,帶著冰人離開了。


    帶來的那些東西,自然是留下的。


    蘇空青看著那些東西,氣不打一處來,一手把所有的東西都給揮到了地上。


    說完,他指著蘇月涼,說道:“給我迴你自己的屋子去,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


    蘇月涼的那陣惡心勁已經過去了,聽到蘇空青這樣說,不由得問道:“你憑什麽限製我的人身自由?”


    “就憑我是你爹。”


    蘇月涼也知道這個時代不像前世,做父母的在子女麵前有著絕對的權利。


    她冷冷看了一眼正看自己笑話的陳氏,迴身朝自己屋走去。


    自從拜了師傅之後,蘇月涼住在家裏的時候就不太多了,多日沒有迴來,屋子倒不是太髒,看起來倒是有人打掃的。


    蘇月涼走了之後,屋子裏就隻剩下蘇空青和他的妻子陳氏,母親趙氏。


    陳氏才冷哼一聲,蘇月涼除了這樣的事,自己可是比她還著急,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她底下兩個女兒的婚事可就麻煩了。


    趙氏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這個孫女平時看起來倒是挺靠譜的,怎麽就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來了呢?


    她歎了口氣,吩咐兒媳:“待會兒給月涼送點吃的喝的,她剛吐完,肚子裏沒東西難受。”


    陳氏隻能答應了。


    蘇空青指著掉了一地的禮物,說道;“待會兒你派人把這些東西都給送迴去,看了心煩。”


    陳氏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尺頭禮盒,說道:“我是沒臉送迴去的,要不您親自送迴去?”


    蘇空青說不出話來了。


    錢嬤嬤迴到侯府,把蘇家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傅清芳安也在寶樂堂,聞言立即問道:“蘇大夫可有什麽事?她父親不會責罰於她吧?”


    第25章


    這家裏的女兒未婚先孕,可是一件大醜事,要是家裏規矩重的人家,這孩子恐怕就留不下來。


    郭氏也心焦起來,問道:“那蘇氏肚子裏的孩子會不會有什麽事?”


    錢嬤嬤隻能說道:“那蘇氏的父親把我們都給攆了出來,這後來怎麽樣,我們也不知道啊。”


    郭氏立即道:“你趕快帶人再去蘇家,一定不能讓蘇氏的肚子出事。”


    傅清芳趕緊站了起來,說道:“老夫人,還是我走一趟吧,這樣也能顯得咱們侯府的心誠。”


    既然傅清芳有這麽個心,郭氏也就順水推舟的同意了。


    傅清芳吩咐底下人去備車,自己自去換衣服梳洗。


    待到一切都準備好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郭氏又派人過來傳話,要錢嬤嬤跟著她去。


    傅清芳笑了笑,帶著丫鬟小廝幾十口人朝著蘇月涼的家而去。


    蘇家住的地方在西城,那裏是外城,住的都是一般的普通百姓,周圍的鄰居街坊都是極熟悉的,剛才蘇家鬧了那麽大的動靜,早就有不少人出來看了。


    來人的意圖也很快就傳了出去,這蘇家大姑娘被侯府的人給看上?,要抬進府裏做妾呢。


    這街坊鄰居看笑話的也有,羨慕的也有,還有非常相熟的人家想去蘇家打聽,沒想到這蘇家大門緊閉,根本就沒一個人出來。


    誰知道沒過多久,又有幾輛裝飾豪華的大車在柳條胡同口停下,上麵下來一個穿金戴銀,打扮的珠圍翠繞的年輕夫人,在無數的丫鬟婆子的簇擁之下,朝著蘇家而去。


    這可是個大熱鬧啊,他們這裏就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哪裏來過這樣的大人物。


    傅清芳還沒走到蘇家門口,這胡同裏就有不少人出來看熱鬧了。


    從胡同口到蘇家的短短一路,站滿了仆婦,傅清芳攙著丫鬟的手,朝蘇家而去。


    就快要到蘇家門口了,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不知道怎麽跑了出來,摔倒在傅清芳不遠處。


    因為無子,傅清芳對孩子一向是喜愛的,她趕緊緊走兩步扶起孩子,替她拍拍身上的土,問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乍然見到這麽多的陌生人,那孩子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因為有明滄明珊,傅清芳也有了哄孩子的經驗,衝著後麵招招手,立春知道主子的意思,趕緊從後麵的婆子手裏拿過一個禮盒打開,裏麵是京城一家有名點心鋪子的點心,傅清芳拿帕子給孩子擦擦手,說道:“給,不哭了啊。”


    那點心做的軟糯可口,十分香甜,明滄就很喜歡吃,這個孩子跟明滄年紀差不多大,拿到點心之後就往嘴裏塞去。


    她家大人也出來了,是一個比傅清芳大上一些的婦人,看到自己家孩子正站在那夫人麵前吃東西,趕緊上來道歉。


    傅清芳笑了笑,說道:“你跟我道歉幹什麽,這孩子如此可愛,我見了就喜歡的很,這點心就給孩子吃吧。”


    她說完,立春就把手裏的點心盒子遞給那婦人,不等婦人拒絕,傅清芳已經抬腳離開了。


    待到蘇家門前,傅清芳一抬頭,就有仆婦上前去敲門,很快門後就響起一個少年音:“你們找誰?”


    待看清楚外麵站的人,少年瑟縮了一下:“你們是誰?”


    傅清芳笑了笑,問道:“請問這是蘇空青蘇大夫家嗎?”


    少年點了點頭。


    “我是鎮西侯的夫人,來找蘇大夫有事。”


    少年一聽她是鎮西侯府的夫人,立即跑去屋裏報信。


    不多一時,蘇空青就從屋裏出來,走到大門前說道:“我家地方小,招待不起夫人,夫人還是請迴吧。”


    “蘇大夫,我今日是奉婆母的命而來,見不到蘇姑娘我可怎麽迴去跟婆母交代啊。再說了,”傅清芳在胡同裏掃了一眼,這胡同裏已經有不少人家出門看熱鬧了:“蘇大夫確定跟我在這裏說話?”


    蘇空青自然也知道自己家這事不能外傳,要是在門口吵嚷開來,自己女兒做的事,恐怕就瞞不住了。


    蘇空青隻能請傅清芳進來了。


    這侯府來人,陳氏趙氏也都從後院過來了,傅清芳倒是沒什麽架子,跟兩人請了安。


    待到分賓主坐下,傅清芳就說道:“我這也就開門見山了,蘇姑娘腹中已經有了我家侯爺的骨肉,不管怎麽說,侯府血脈不能流落在外,侯府願意納蘇姑娘做良妾,一切都按照規矩來,絕對不會委屈了蘇姑娘的。”


    蘇空青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不過這事是他女兒做的沒臉,他又能說什麽呢。


    陳氏倒是十分想答應下來,可婆婆跟丈夫都沒說話,她又能說些什麽呢。


    傅清芳又道:“我跟蘇姑娘之前就認識,不如就由我去勸勸她。”


    陳氏趕緊道:“那就多謝夫人了。”


    不等蘇空青說話,傅清芳就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朝著後院而去。


    這蘇家的地方不大,前院五間,西房兩間,後院跟前院布局一樣,傅清芳就住在西廂房裏。


    陳氏引著傅清芳到了蘇月涼的房前,說道:“夫人請。”


    誰知道傅清芳說道:“我就不進去了,跟蘇姑娘隔著門板說話就行了。”


    蘇月涼鄭坐在床上讀一本醫書,隻聽到外麵吵吵嚷嚷的,又有許多人的腳步聲朝這裏走來,不過一會兒,就聽到自己的繼母跟人說話,緊接著,一道她最不願意聽到的聲音就說話了:“月涼,我是請芳,過來看你了。”


    傅清芳,她這個時候過來幹什麽,看她的笑話嗎?


    蘇月涼沒有說話。


    傅清芳在外麵接著說道:“月涼,你跟侯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救了侯爺的性命,我十分感激。侯爺混沌之際奪了你的清白,婆母知道之後就派人找了冰人前來說媒,納你做良妾,畢竟這女子的清白最是重要。錢嬤嬤迴去之後把情況稟明,婆母跟我都十分憂心,生怕你在家出什麽事,就派我來看看。月涼,你也知道的,我沒生養,隻能在族裏過繼了幾個孩子,等你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府裏必定是要愛之如珍寶的,婆母說了,等孩子生下來就記在我的名下,你自己養或者抱到我身邊養,都隨你的意。”


    傅清芳這話,或許在外人聽來沒什麽,反而句句為蘇月涼著想,可這話對蘇月涼來說,卻是字字誅心。


    又是做妾,又是孩子記在傅清芳名下,這對受過現代教育的蘇月涼來說,怎麽可能受得了。


    “傅清芳,你來時看我笑話的吧,我蘇月涼這輩子不可能做妾,我肚子裏的孩子更不可能給你。你迴去告訴老夫人,我蘇月涼能養得起自己的孩子,我寧可他生下來是個沒爹的孩子,也不願意從側門進你們侯府。”蘇月涼在屋裏說道。


    蘇月涼是個什麽性子,傅清芳此前跟她相處中也了解一二,在她眼裏,這男女平等,男人就該對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不能納妾。


    現在讓她去做個妾室,她當然會受不了啊。


    要傅清芳說,蘇月涼就是又當又立,她要真的如那話本上所寫,是個獨立自強的現代女性,怎麽還會跟鄭思遠這個有婦之夫攪合在一起呢。


    不但攪合在一起,還對她下了那種藥。


    蘇月涼如此說話,傅清芳也沒生氣,反而勸解她道:“月涼,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這沒有父親的孩子出去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你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想想啊,他願意一生下來就沒有父親嗎?你要是進了侯府,孩子就是金尊玉貴的侯府小主子,跟著你,能有什麽好日子過?我知道你是進了侯府我磋磨你,這個你盡可放寬心,你要是覺得我在府裏礙你的眼,我就帶著幾個孩子去莊子上住。”


    傅清芳越是溫言細語,蘇月涼在屋裏就越是生氣。


    她站起身,緊走兩步來開了門,一手打開屋門,朝外說道:“我蘇玉涼是不會做妾的,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這孩子我生下來自己養不會讓他迴侯府的,以後你們鎮西侯府就當沒這麽個孩子,我們母子就是在外麵餓死,也不會求到你們侯府門上的。”


    傅清芳隻能歎口氣,不再說什麽。


    陳氏可不管蘇月涼現在是個什麽心情,她在一旁開口道:“大姑娘,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你不做妾,難道還想八抬大轎正兒八經的進侯府的大門啊?你未婚先孕,侯府願意納你進門做良妾就是不錯的了,這無媒苟合,誰家肯娶你做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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