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用餘光看了一眼岑有龍,卻是不動如山,依舊安穩的坐在那裏,神色沒有半分慌亂,看向台上那群頗為驚恐的伶人時,微笑道:“你們繼續,無妨!”


    席林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麽動作,看向了旁邊穩如泰山的老者,瞧這樣子,老者似乎比知府的官階要高一些,便立刻放下心來,穩穩落座。


    岑有龍也留意到老者,見他神色如常,沒有半點慌亂,心中也是一驚。


    台上一位奏曲的琵琶女,見到這般情形,心中大定,滿含期待的看向老者,旋即落座演奏,在她的帶動下,春江花月夜再度上演。


    “你……你是什麽人?”


    眼看如此氣氛,岑有龍有些緊張也有些慌亂,言語開始哆哆嗦嗦,含糊不清。


    幾日前,早聽謝保真說過,巡察禦史即將來到,這才剛剛過去數日,想來不會這麽快。原本思索著,怎麽樣也得等侯府事宜準備停當才會到來。


    可看這老者的氣勢,莫非謝保真的胞弟所傳的時間有誤,禦史早已……


    “坐下吧……”


    老者平靜的將身旁的圓凳推了推,朝著岑有龍看了一眼,旋即微笑著道:“聽完曲子再說話!”


    岑有龍整個身軀已經有些顫顫巍巍,立在那裏不敢妄動,因為,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多出了兩個身影,淩冽的寒氣自背後襲來,加之來自麵前老者的威壓,此刻,他已經覺得自己是塊奧利奧夾心餅幹中間的奶油,隻能任由別人揉圓搓扁卻沒有半點反抗的力氣。


    席林看到他那欲哭無淚,一臉懵逼的表情,心中開懷的不行:裝逼者必被打臉,這一條鐵律適合許多人。


    小綠偷偷藏在席林的胸口,不住的拍手稱快。


    曲終,伶人們退了出去,門口的兩人關了房門,在裏麵分一左一右守著,岑有龍依舊不敢動彈分毫。


    老者緩緩轉身,看向他時眼中滿是厭惡,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原本想著稍後處置你,既然今日撞見就不再拖延了。


    常樂候謝保真,死有餘辜,查抄其府邸,遣散府中家眷下人,將其屍身交由兵部侍郎謝保林安置。


    福州刺史治下不嚴,貶為沙村縣縣令,刺史之職暫由長史代理。


    著禦史台褚峰,即刻接管尤溪縣一切軍政要務,封鎖周邊,並派人傳信東洲王柳承智,令他快馬加鞭趕來尤溪縣議事。


    至於你,尤溪縣令岑有龍,多年來你與常樂候謝保真狼狽為奸,欺壓百姓,罪大惡極,十日後,於縣衙門前,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老者淡淡的幾句話,使得岑有龍心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皇……皇上……”話音剛落便昏倒在地。


    “皇上?”


    席林也嚇了一跳,直挺挺的緩緩起身,臉色更是慘白:“你……你是……你是當今天子?”


    廢話,不害怕才怪呢,這一天的時間裏,他不知道罵過麵前的老者多少次,電視劇中,欺君犯上可是要誅滅九族的!


    到此時,他這才想明白,為什麽老者打唿而被扔出去的卻是自己。


    褚峰那般傲氣的少年公子,為何在他麵前服服帖帖的。


    那些身手了得的護衛,在他麵前為何連個屁都不敢放。


    原本隻是以為他位高權重,卻沒想到這麽高,高到……


    突然,心中一個可怕的想法油然而生,慕瑤姐他們,該不會……


    席林的小心肝當下便提到了嗓子眼,如果說自己罵他幾句,老人家心情尚好,或許還會不做追究,可刺殺當今天子,那事可就大了!


    “小兄弟”


    就在席林胡思亂想的時候,柳慶隆突然喚了他一聲,笑著道:“十日後,你與褚峰一同監斬,你說的對,家國大事的確要仰仗於天子聖明!”


    “我……”


    席林哆哆嗦嗦,看向柳慶隆,輕聲道:“我能不監嗎?”


    柳慶隆卻並不理會,看向岑有龍身後的二人說道:“先將他秘密關押,看管嚴實,待褚峰安排好一切,東洲王到來之時,再行區處,出了差錯,絕不輕饒!”


    兩人將岑有龍拖了下去,隨後,又有兩人進到屋內,將房門關上。


    處置好一切,柳慶隆複又端起桌上的酒杯,頗有深意的看向愣在當場的席林:“富翁?名字取的好,隻不過,還稍稍缺些膽識,年輕人自當激情澎湃,廣聞知著,若是連……連砍腦袋都如此害怕觀摩,日後如何能成大事。天下已不是朕的天下,而是你們這些心懷誌向,思維開闊,懂得就時就勢的年輕人的天下。”


    “不懂!”


    席林很是實誠說出了內心的感受,引的柳慶隆哈哈大笑。


    “現在不懂沒關係,幾日後,你便會知道,我剛才所說的,到底指的是什麽!”


    飲下杯中酒,柳慶隆朝著門口的兩人看去,複又看了看席林:“至今日起,你二人貼身護衛在他的左右,他若是少了一根頭發,你們提頭來見!”


    說完,也不再看席林一眼,柳慶隆起身離開,留下席林一人,在空蕩的包間裏淩亂,思緒萬千。


    夜色中,一道道密令,由客棧發往周邊,無數的身影在這個夜晚異常忙碌。


    席林呆呆的坐在床頭,聽著隔壁房間裏久久未曾停歇的響動,大氣也不敢喘,不僅是他,任誰也想不到,高高在上的當朝天子,竟在一個小小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棧裏,處理關係著一個縣,一個州以及千千萬萬百姓的大事。


    “怎麽了?嚇壞了?”


    小綠飛舞在他的麵前,見他一副癡傻的表情,頗有些同情的道:“沒想到吧?幾日前你還是個邊陲山村的小子,如今卻住在皇帝老兒的隔壁,與他吵過架,喝過酒,還享受著宮廷侍衛的貼身保護,很震撼吧?”


    席林搖了搖頭,沒好氣的道:“震撼什麽呀,我是在想,慕瑤姐他們所做的,會不會真與隔壁的老頭有關,若真是那樣,我該怎麽做?”


    “怎麽做?”


    小綠不以為然的道:“你的匕首與藥草不是還在嗎?約那老頭吃頓飯,將枯葉火麻偷偷放進去,讓他產生幻覺自殘而死。


    又或者再去尋些烈性毒藥,塗抹在匕首上,乘著沒人的時候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然後你靜靜的引頸就戮便可以了。


    這樣一來,於慕瑤姐以及尚水村沒有半點損失,而你,最多也就再穿越一次,或許下次,你遇到的情形會簡單的多。”


    席林聞言,精神一震,挺了挺身軀猛拍大腿,高聲道:“好主意!就照你說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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