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靜一下,冷靜下來!”


    鳳澈沉聲相勸,看見向晚眸底的紅色緩緩褪去,終於是鬆了口氣。


    卻也正是在向晚麵色漸漸恢複如常的時候,忽然一隻飛箭破空而來,原本沉浸於冷幽玨出事這件事情中都沒有出來的兩人一時竟措手不及。


    鳳澈想飛身撲過去,卻已經晚了,那支箭直飛入向晚右肩,射得她一下子倒了下去。


    鳳澈急忙撲身上前。


    他驚恐抱起向晚,卻猛然間發現她眸底已經完全變成了紅色,他剛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便隻覺得一股大力將他震開,向晚忽然“啊”的一聲展開雙臂,她右肩那支箭頓時飛離而出,竟隔了不知多遠距離一下子射中了別人。


    因為鳳澈清晰的聽到了頭頂傳來的一聲慘叫。而與此同時,原本空無一人的山頂猛然間出現了無數大軍,將整個山穀團團圍住。當先一排人手裏握著的,赫然便是利箭。


    然後正前方的大家忽然讓開了一條道,鳳羽一身五爪飛龍的黑色龍袍出現在那裏,居高臨下麵無表情看著下方的向晚和他道:“三王不思軍恩有意謀反私造火藥,其罪無可赦,而向氏本於三王一黨,當年便參與私造火藥事件卻得三王暗中協助逃出生天,已另一身份瞞天過海欺瞞先皇!向氏與三王狼狽為殲,視為同罪!來人,傳朕旨意,將此二人就地處決!”


    他話音落,身後便有大將一揮手,那些個弓箭手頓時將弓箭拉成滿月,隻待一聲令下便既刻發射!


    鳳澈眉目看著鳳羽,眸底最後的一絲溫情也盡數褪去。他冷笑了一聲,看著鳳羽:“看來這一切都是皇上算計好了的。你知晚晚有愧於阿澤雅,故意利用阿澤雅來設套我們,從而將我夫妻二人困於洞中,用千年蛇王和食人樹使我夫妻二人筋疲力盡,再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為除我二人竟下如此良苦用心,本王是不是該說,勞皇上費心了?”


    時至如今,鳳羽也沒有什麽好掩飾,當即便道:“你心中向來通透,又怎會想不清事情的來龍氣脈?鳳澈,你今日之所以敗給朕,皆輸在你的假仁義之上,你憂國憂民,可是國家和百姓又給了你什麽?到頭來,還不是朕的天下朕的子民?”


    “父皇早忌憚與你,你不是不知道,可你不僅不知道卸甲歸田,反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你守得住雪城守得住金元朝整個天下又如何?天下大亂,自然是用你之時,但天下安逸,便是殺你之時!”


    “你如此聰明卻為何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個天下,隻有夠狠才能坐得住這帝王之位,當年父皇能親手弑子,朕亦能大義滅親,所以父皇和我才能坐穩江山,而你呢?你優柔寡斷全是顧慮,殊不知,正是你的顧慮你所謂的假仁義葬送了你自己!不僅如此,你還連累了你妻兒!”


    “你放心吧,你夫妻二人去後,朕會讓你們的孩子給你們陪葬,黃泉路上,你們也不會寂寞!”


    “鳳羽!父皇給你天下不是讓你來揮霍的,你如此作為,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鳳羽好似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朕就是天子,又怕什麽天譴?鳳澈,你已經死到臨頭了,還想垂死掙紮嗎?”


    鳳澈冷笑一聲,看著鳳羽,眸底盡是冰寒:“時至今日,本王能做的已經仁至義盡!我對你百般忍讓,奈何你咄咄相逼,鳳羽……是你自己讓你自己走向了滅亡,這條路,是你自己走到了絕境!”


    “三王爺,說什麽傻話呢?”鳳羽冷笑了起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朕的事情,還是不用你操心了,你要是有那份精力,不如好好想著怎麽個死法!怎麽樣,念在你是我同胞的份兒上,朕給你留一具全屍,你自盡吧。”


    說罷,他從身側的侍衛腰間拔出一把長劍直接丟了下去。


    鳳澈卻沒有去看那把劍,隻是看著鳳羽道:“皇上不念兄弟之情不念本王赫赫戰功,君要臣死臣又能有何議?”


    “我不會自裁,若皇上想殺本王就隻管來吧,但皇上今日若真放下亂箭,他日金元朝內憂外患,辜負先帝心血,丟失百多年的江山,必是皇上之過。”


    “皇上介時必為千古罪人,成史上最昏庸無道帝王!今日本王以皇族之血立天盟誓,本王死,金元朝必滅!黃泉路上,必會告知先帝亡魂,金元江山敗在了爾等荒淫之人手中,你鳳羽——是金元朝滅國罪人!”


    “放箭——”


    鳳羽眉目猛然狠厲無比,顯然已是忍無可忍!


    頃刻之間,萬箭如密林射入山穀之中,血流成河!


    *


    那是一座古怪的溶洞。


    阿不在昏迷了整整好幾個時辰之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發現自己沒死之時頓時欣喜無比。


    她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幕頓時心下一驚,急忙就去找那塊水晶棺,可溶洞裏頭哪裏有半點水晶棺的影子,倒似有許多透明色殘骸,好似那水晶棺碎裂了一般。


    她在溶洞裏頭找了許久,那個溶洞很深,她走了半個時辰才看見了外頭的亮光,出來一看頓時被外頭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一眼就瞧見了不遠處的河邊坐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衣,頭發散在肩頭,不是冷幽玨又是誰?


    阿不心頭一喜,頓時就快步走了過去,在他身側蹲了下來,抬眼看他:“冷公子,你醒了?我都還以為你死了呢!”


    冷幽玨的目光緩慢從那一片茫茫無盡頭的河麵投到了阿不臉上,頓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誰?你怎麽認識我的?”


    阿不一驚,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傻了嗎?連我都不認識了?”


    阿不睜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想說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可一想到當時自己拔光了他的衣服,頓時就覺得這件事兒說出來好像對自己不好,愣是把到嘴邊的話壓了下去道:“我是你朋友啊,向晚!向晚記得嗎?我姐姐,我師父!”


    冷幽玨目光自她一臉認真的臉上移開,麵無表情站起身來:“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他說完便站起身來,沿著河岸走去。


    阿不腳上不利索,見狀急忙追了上去道:“喂,冷幽玨你去哪兒?你等等我啊!喂……”


    冷幽玨卻理都不理會她,直接便腳步不停一路往前而去。


    阿不一路都在追他,等終於離開那條大河之時,兩人竟然來到了一個鎮上,冷幽玨絲毫不將她當個人對待,又或者說不屑對待她。


    所以當他身處酒樓之中,而阿不也跟著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的時候,他眼皮子抬都沒抬一下。


    店小二上前來詢問他們吃什麽,冷幽玨報了幾樣簡單的吃食,阿不立刻在一旁跟了一句道:“跟他一樣,謝謝!”


    店小二應了一聲準備去了,冷幽玨卻壓根沒理她,隻是兀自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緩緩品了起來。


    “誒,你聽說了嗎?聽說皇上狩獵三王爺密謀造反,已經被亂箭射死了!”


    “不是吧?三王爺死了?怎麽可能?他武功那麽好,又怎麽會造反?再說了,他以前鎮守邊關那麽多年,兵權在握,要造反不是早造了嗎?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是啊,三王爺那麽好,又怎麽可能真的造反?”


    “可是這消息千真萬確啊,我一個親戚家的兒子就在軍營當值,他說他親眼所見,不止三王爺,連他那位夫人也一同射死了,當時那個場景啊……哎!”


    “天啊,這還是真的?三王爺……這朝堂之上可就隻有三王爺是為我們百姓做事的!他若是這麽死了,那我們以後還有什麽好日子過啊!”


    “是啊……我也是不信啊,可是我那親戚說得有板有眼,哪兒能不信啊!”


    阿不原本正在吃著包子,才剛剛咬了一口聽到臨桌的談話之時,嘴裏的包子頃刻跌在了桌子上。


    她駭然抬起頭來看向對麵的冷幽玨,卻隻見得他依舊在喝著小酒吃著牛肉,竟似乎真的半死反應也沒有,她當即被激得不輕,急忙就站起身來快速朝臨桌走了過去,一把拎起那個傳消息之人的衣領道:“你說的可是真的?三王爺和三王妃都死了?”


    那漢子被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拎了衣襟,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就揮退開她道:“哪裏來的小丫頭片子!是真的又怎麽樣,跟你有關係嗎?”


    阿不聞言,麵上的神情白了幾分,下一秒,她竟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那臨桌本來還想給她一番教訓的,但一看她這情況,當即就反應過來她這是在為三王爺傷心呢。而三王爺昔日為百姓做得事情,他們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受賄,頓時間,那鄰桌幾個漢子也心頭不好受,有兩個眼眶已經紅了,竟走到阿不身邊權她道:“小姑娘啊,別難過,這朝堂向來就是這樣,咱們老百姓哪兒懂朝堂的事兒啊?三王爺死了,我們誰也不想,可又能怎麽辦呢,你說是不是?”


    阿不的聲音本就引來了酒樓很多人圍觀,而漢子的聲音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當即在酒樓吃飯的人全都議論了起來,然後很多人都圍了上來。


    那漢子便將親戚傳來的話再次複述了一遍,彼時酒樓之內竟然有不少人跟了阿不一樣,竟也哭了出來。


    冷幽玨原本正在吃飯喝酒,卻被這嘈雜的聲音吵得心緒不寧,當即便將酒杯重重一放,站起身來便往外走了出去。


    阿不原本還在哭著,忽然就見著眼角人影一閃,她一抬頭正見了冷幽玨出去,當即便站起身來,快速摸了一把臉跟了上去。


    “冷公子……冷幽玨你等等!”


    阿不追在他後頭使勁喊,冷幽玨壓根不理會,她沒辦法,隻能忍著腳痛,撒開腿丫子上前,待追上他時,她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抱住他的衣擺大叫:“冷幽玨你真的不記得向姐姐了嗎?她可是你的心上人啊!可是剛剛別人卻說她死了,你難道一點都不難受?”


    冷幽玨總算是迴過頭來,卻語調冰冷至極:“鬆開!”


    阿不抖了抖,甚至曾經抱住他腿時他是怎麽對待自己的,眼下他這語氣模樣看來是要情景重演了!


    她忽然便想起什麽來,猛然從懷裏摸出一塊帕子來遞給他看:“認識這個嗎?你當寶貝一樣的,我記得你那裏也有一個,你以前一直隨身帶著不離身的!”


    冷幽玨目光自她手裏的素色帕子掃過,原本隻是一掃而光,卻忽然又在右下角凝了凝,隨即竟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摸向自己懷中。


    果然是摸出了一塊一模一樣的手帕來,他看著手帕出神,阿不立刻道:“你還記得對不對?這手帕是向姐姐的!我有一次在寺廟裏遇見你們,向姐姐拿手帕給我擦嘴巴,我就留了下來,至於你那一塊,好像是從前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她給你的。”


    “我們第一次見麵也是我偷了你這塊手帕,結果你跟我多大深仇大恨,愣是追了我三條街在大樹底下把這塊帕子搶了迴去,當時你當塊寶一樣!”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你這次醒來之前的事情?”見他不說話,阿不再接再厲道,“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受了傷,竟然躺在一口棺材裏,頭發全白了!向姐姐和三王爺為了救醒你就跑去殺千年蛇王,取它的蛇膽給你吃!”


    “後來蛇膽給你吃下去之後,你的頭發就變黑了,但是我們後來又莫名其妙從地下裂開的縫隙中掉了下去。棺材砸碎了,你也不見了!”


    阿不低歎一聲,嘴巴都要說幹了,卻看冷幽玨依舊麵無表情,當即又道:“可是向姐姐和王爺那麽好的人卻死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


    冷幽玨立在那裏,眸光不住從帕子上掠過,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他隻覺得大腦好像空了好長一段時間,那一片空空的區域裏隱隱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可是他一個都找不到。


    正因為找不到,所以才會尤其迷茫,而那塊帕子,便是他唯一迷茫的存在。


    他能感覺到那塊帕子對他很重要,可是就是想不起來有關於那個帕子的一切,還有那個女人口中多次提到的什麽向晚鳳澈……他更是半點印象也無,而且那亂猶如一團亂麻,怎麽都理不清!


    他忽然就收起手帕舉步往前走去,阿不尖叫一聲,頓時又跟了上去。


    他禁止進了一間客棧,將手裏的銀子丟上去,店小二便在前頭領他上二樓房間。


    而冷幽玨則是頭也不迴的走了上去,阿不見狀,咬了咬牙,立刻也跟了上去。


    店小二給他們留下房間就離開了。臨走時還對著阿不和冷幽玨的身高差看了又看,兩人相隔那麽多,竟要住一間房,而且那位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連這樣笑的孩子都要,那個男子該不會是什麽戀童癖吧?


    這簡直就是qin獸啊,甚至qin獸都不如!


    阿不看著冷幽玨進去,急忙跟進去關上門,而且不止如此,她還充當起丫鬟的角色,立即給他泡茶。


    冷幽玨卻頭也不迴冷聲道:“出去!”


    阿不一怔,抬起頭來,大眼睛水汪汪一片,格外委屈。


    “我說了出去!若是再不出去,休怪我不客氣!”


    阿不的手頓時微顫顫的。


    她將茶杯放了下來,聲音已經帶了哽咽:“我沒銀子……”


    “出去——”冷幽玨猛然站起身來,一個冷光射向她,阿不嚇得一哆嗦,快步便跑了出去。


    可是她沒地方睡,身上又沒帶錢,隻能在出去後就靠在門口坐著。


    而冷幽玨一天沒出房間她便在房門口坐了一晚上,以至於晚上的時候,她實在累得不行,直接就靠坐在那裏睡了過去。


    店小二明知房門外頭睡了個人,卻不敢上前追趕,因為當時兩人上來時的模樣分明就是相互認識。若是趕人太兇,萬一得罪了裏頭的租客就不好了!


    冷幽玨在心煩意亂之中坐了一天。


    半夜的時候,他正準備開門出去透透氣散一下腦袋裏的東西,可是剛打開門便看見一坨人影滾了進來,凝神細看,竟然就是白日裏那個跟著他的小跟屁蟲。


    他直接便一腳踹了上去。


    阿不被身體的疼痛驟然驚醒,睜開眼便看見眼前的一雙黑色靴子。


    她順著那身靴子往上看很快便看見了黑色的袍子,冷峻的麵容,正是冷幽玨。


    她頓時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卻又因為動了本就沒喊利索的腳,頓時痛得吸了口涼氣,卻還是不忘問冷幽玨:“你要出去?是不是吃飯啊?哦肚子也餓你帶我去吃吧?”


    冷幽玨沒迴答,卻是直步往前走去,那模樣就仿佛同意一般,阿不頓時不耽擱,屁顛屁顛跟了上去。


    已經夜深,客棧大堂雖然點著燈卻一個人都沒有。


    冷幽玨直接就走進了廚房裏,端出一盤涼了的饅頭出來往大堂內的一張桌子上一放,隨後看向阿不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阿不是曾經當乞丐的人,能有的吃的就不錯了,更何況涼的饅頭對她而言已經十分美味了!


    她拿起一個饅頭便啃了起來,雖然有些硬,但隻要可以填飽肚子就行。


    “其實我知道得也不多,我都是從向姐姐和若雪那裏聽說你的。好像你跟向姐姐是不打不相識,你們開始的時候是冤家對頭,後來你救了她的命,你們倆就好起來了,然後你一直在幫她照顧她……但是她中意的人卻不是你。”


    “她喜歡三王爺,並且很快就和三王爺成親了,你祝福了她,卻還是默默陪在她身邊,後來她生孩子,因為難產生不出來,也是你在旁邊陪著,再後來你就不見了,而她再見你就是在皇家園林的一處山洞裏頭!也就是我說的千年蛇王的那個地方!”


    “我跟你見麵的次數不多,對你不怎麽了解,不過好在跟向姐姐熟,而且向姐姐本領高強,做過許多善事呢!”


    她一大串說完,冷幽玨隻是坐在那裏,緩緩將目光投向黑不見底的室外,良久才道:“簡單點就是,我喜歡帕子的主人,但是帕子的主人現在死了,是這樣嗎?”


    阿不立刻點頭如搗蒜:“對!就是這樣!”


    冷幽玨卻直接站了起來:“既然已經死了,人都死了,又有什麽好依戀?”


    說完他就站起身來,直接朝樓上而去,剩阿不一人在那裏目瞪口呆。


    靠!敢情她廢了這麽半天口水都是白說啊?


    “哇”的一口咬在了白花花的饅頭山,卻一下子咬到了舌頭,阿不痛得眼淚都出來,對冷幽玨的恨意又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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