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她竟伸出手來一下子將他推開。


    冷幽玨已經氣到沒脾氣了,轉身便走了出去。


    外麵風聲很大,即便在洞穴裏都能感受到那瑟瑟寒風。


    向晚不知道在那裏躺了多久,夜半的時候,她忽然裹了披風,從洞裏頭走了出來。


    四下並不見冷幽玨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去了哪裏。


    向晚看向這一個山穀。


    旁邊是金沙河,這一麵這是兩座高山,看起來十分陡峭,若是沒有功夫,那峭壁絕對是上不去的。


    向晚看向腕上的那塊鋼絲暗器,想了想,直接按了一下,鋼絲飛出之後直接釘入對麵的牆壁上,不過直接墜崖的時候被截斷過,因而這會兒一拉之後,鋼絲便又縮了迴來。


    向晚看了片刻,忽然就轉身迴了洞裏。


    鳳澈給的那把匕首還在,她將匕首撿了起來,放在了兩塊石頭上麵,取了一塊銳石用力咋去,那匕首居然毫無損傷。


    想了想,她又從洞裏頭尋到了一塊更大的石塊,狠狠幾下連貫砸去,那把匕首終於是一分為二了。


    向晚看了看斷裂的匕首,將一角取了下來,放到石頭上打磨。


    她就坐在那裏磨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的時候,那取下的一角便成了十分細小的一個尖銳的如棒針一般的短小的頭來。


    正巧這個時候,外頭一人走了進來,正是冷幽玨。


    一眼便瞧見火堆旁邊坐著的人,他驚了一下,隨後快步走過去道:“你起來了?餓不餓?”


    向晚並不作答,隻是將手裏的棒針遞給他道:“這裏,打個洞。”


    “打……”冷幽玨臉色徹底黑了下去,“本門主高深的內力就隻為替你為這個破玩意打個針孔?”


    “這是被你的人截斷的,自然得由你來做。”


    冷幽玨氣得一口氣沒吐出來:“什麽我的人截斷的?”


    向晚撫摸著自己做好的棒針道:“原本我可以不用掉下來的,可是有人用了奇門遁甲結印截斷了我的鋼絲,所以我才掉了下來。不是你的人又是誰的人?”


    冷幽玨聽得一愣,隨後在她手裏物什上瞟了一眼,這才伸手接了過去道:“這點東西,不是小意思麽。”


    他指尖蓄力,隨後便隻見得有光芒自他之間射出一下子釘入那棒針尾端,向晚再去看,果然是有了一個洞。


    她隨後將棒針取了過來,再將自己的鋼絲從裏頭穿過,纏過了好幾道,等徹底弄好之後,她才收入手中,站起身來,往一側走去。


    太長時間沒動。她起身的時候身形晃了晃,冷幽玨急忙伸出手來要扶她,向晚站定之後直接揮開他的手,坐到了一旁。


    “你昨晚去哪裏了?”


    她按住自己的額角,休息了片刻,這才睜開眼睛來,已經沒有了頭暈目眩的感覺。


    “上去溜達了一圈兒,順便找找出路。”


    “那找到了嗎?”


    冷幽玨抬起頭來看了向晚一眼才道:“找到了,不過底下全是雪,我們暫時出不去。”


    向晚擰了擰眉,沒有說話。


    冷幽玨看她沉默的模樣,隻怕她剛剛一點好轉又落下去了,旋即又道:“不過你放心,等到天氣稍暖和一些,能下山了,我們就能走了。”


    “那要多久?”


    “按照北方的天氣再有三兩個月,就可以完全暖和了。”


    向晚聞言,神色分明是沉了下去,隨後又站起身來道:“你的食用水在哪裏取的?帶我去細細。”


    她此刻抬眸看著他,雖然再不是之前那副半死不活,不過神情卻十分冰冷。


    冷幽玨看了她一眼,才跟著站起身來,朝外走去。


    雖然隻是一個山穀,但慶幸的是還挺大的,這邊是一片綠地,遠一點的地方有一片叢林,隻不過四麵環山,沒有出路而已。


    綠地與樹林相接的地方有一條溪流,向晚順著溪流方向發覺是山頭瀑布落下的水。


    她沉吟片刻之後,蹲下身去,取了水喝了一口,發覺那水很是甘甜。


    隨後,她便跪坐下來,將頭發解開,順著溪流的水,梳洗起了頭發。


    冷幽玨看了片刻,隨後轉過身,入了一旁的叢林。


    再迴來時,河邊已經沒了向晚的身影,待走到山洞,才發覺她一身清爽坐在火邊。


    原本亂糟糟的頭發已經被打理幹淨,編成了長長的發辮垂落胸前,麵上一片白淨,雖然並不是什麽傾城絕色之姿,但在火光照耀之下卻生出幾許清冷秀麗的美來。


    身上還裹著他那件黑色披風,聽見動靜,向晚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落在他手裏的兩頭野雞上麵,頓了頓,忽然伸出手來:“給我吧。”


    冷幽玨愣了一下,隨後將兩隻野雞遞給她。


    隻見得向晚取了一隻斷裂的匕首來,冷幽玨眼尖,立刻便發現是她之前丟了的那把,想起之前那根棒針,立刻便明白了什麽。


    向晚走到一旁,動作十分熟練的將雞的毛皮扒下,然後將髒器處理幹淨了出去。


    片刻之後迴來,兩隻野雞已經洗淨,並且還用了棍子叉了起來,遞了一個給冷幽玨,她自己將野雞放到火上烤了起來。


    冷幽玨看了片刻,知曉她是不再沉寂了,挑了挑眉道:“你出去後還會去找鳳澈嗎?”


    向晚抬起頭來,一雙漆黑的眸子微微動了動,才道:“我為什麽要去找他?”頓了頓,她又垂下眸光來,道,“如今,我與他們而言,已經是一個死人,更何況……”更何況她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從前千方百計想要逃離京城,眼下倒正好遂了心願。不過她的這些想法倒是沒說出來。


    冷幽玨看她突然停住,不由得追問:“更何況什麽?”


    向晚抬起頭,突然就笑了一下道:“更何況,我本來就不喜歡那些宮廷朝權的是是非非,眼下有機會離開,正合心意!”


    冷幽玨看了她片刻,最終收迴視線,身體往後一靠,懶洋洋地靠在石壁上道:“看來你是解脫了,本門主卻依舊還在水深火熱之中。”


    向晚沉默了片刻,忽然就抬起頭看了他片刻,才道:“冷幽玨,作為朋友,我還是勸你一句,你的江山夢可以醒醒了,夏周早已過去百年,曾經夏周的百姓也與眼下的金元朝融為一體,你又何必再有什麽複國的念頭,如今你不止得罪樓了西宇,你還得罪了北羅、金元朝,這片大陸之上,最強大的三個國家,你都得罪了,你還指望什麽複國?”


    “為了複國,你已經浪費了一個二十年,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


    冷幽玨半垂眸光看著她,火光在他眸中明滅不息,他聽完之後,嗤笑一聲:“一個女人家家的,懂什麽?”


    向晚冷冷勾了勾唇:“言盡於此,聽不聽在你。”


    手底下的烤雞已經發出了“滋滋聲”,向晚取出殘匕首將肉一點點劃開再烤。對麵的冷幽玨見了,便將手裏的燒雞往她身前一遞,示意他的也給劃一劃。


    向晚沒說話,幾刀下去,那些皮肉已全被劃開,冷幽玨看著這一幕,忽然就勾了勾唇:“不複國的話,我也沒地方去,要不然,你收留我吧?”


    “少來!”向晚冷哼一聲,“你堂堂門主怎麽可能沒有門眾?何必奚落我這個真正無家可歸之人?”


    “那要不然你跟了我吧?”


    向晚抬頭看他一眼,隨後拾起一根木棍往火堆裏扔去,才道:“我誰也不跟,事實證明,女人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日子才真正逍遙快活!”


    她聞了一下手裏的烤雞,這火大得很,烤雞也熟得快,直接撕下一個雞腿遞給對麵的冷幽玨。冷幽玨看了她一眼,這才接了過去。


    向晚隨後自己撕下了一塊兒,慢悠悠地吃了起來:“其實閑雲野鶴般的日子也不錯,至少安靜也沒有是是非非,不必成日想著誰會陷害你,也不必成日想著你下一步的計劃才能保住性命。”


    冷幽玨聞言看了她一眼,才道:“所以你是要隱世避居了?”


    向晚抬起頭來朝他笑了笑,沒有作答。


    吃飽喝足之後,向晚便靠著石壁休息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便在山洞徹底生活了下來,沒事兒的時候,冷幽玨也會順道教她一兩招武功,兩人的日子倒也過得輕鬆自在。


    這天,山穀裏下了一場大雪,冷幽玨從外頭迴來的時候滿身都是雪花。


    向晚看見他手裏的獵物,急忙接了過來,冷幽玨隨後便走到一旁,將衣兜裏的果子全倒到那旁邊的衣服上,這才走到門口去抖落身上的雪。


    向晚在他身後替他拂落頭上的雪花,笑著道:“已經五月底了,這該是最後一場雪了。”


    冷幽玨聞言看了一眼外頭,沒說話。


    迴過身來之後,向晚替他拂落肩上的雪花,冷幽玨看著近在咫尺她白淨的小臉,心下一時間似有什麽東西爬過,癢癢的,又澀澀的,很奇怪一般。


    他忽然就道:“所以我們要分道揚鑣了嗎?”


    向晚手上動作一頓,抬頭看了他一眼笑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且你我並非一路!”


    冷幽玨隨後便不說話了,眼見著向晚將那些果子都撿了起來,放到一旁的木盆裏清洗幹淨,隨後拿起一顆遞給他。


    他站了片刻,這才走過去接過了果子,眸光卻依舊沒有離開她忙碌的身影。


    向晚收拾完他打迴的獵物,又將擋板放在了石洞門口,抵擋住外頭湧入的雪花,這才返迴身來,卻發覺冷幽玨看著她的目光*得怪異。


    這兩個月的相處時間,她隱隱已經感覺到了什麽,此刻被他這麽火辣的目光瞧著,不由得便勾唇笑了起來,開起玩笑道:“怎麽了這是?不舍得本姑娘還是愛上本姑娘了?”


    冷幽玨一愣,隨即白了她一眼,收迴視線道:“胡說八道什麽?本門主獨來獨往慣了,巴不得甩掉你這個拖油瓶!”


    向晚笑了笑:“要真是這樣,那就最好了!”


    “什麽意思啊你?嫌棄本門主是不是?向晚!我告訴你,你別得寸進尺啊!”


    向晚聞言便勾唇笑了起來,看他這一副急切的模樣,捂著肚子道:“你看看,你這樣就可愛多了,動不動就用幻術的,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冷幽玨哼了一聲,隨後別過視線,大有不想理她的意思。


    而這頭,向晚卻發覺,他的臉色似乎隱隱有些不正常。


    擦!說他可愛臉紅了?


    得到這個認知,向晚險些沒憋住笑,看來,這個冷幽玨平常高冷慣了,與人相處方麵其實卻是單純得很的!


    *


    這場大雪一過,天兒果然迴暖了,這山穀裏的兩個多月,險些沒將向晚悶壞。


    這天早上,冷幽玨上去看了下下山的路,果然積雪盡去,可以下山了。


    一聽說可以走了,向晚一刻也不想多等,直接便提出次日一早離開。


    冷幽玨倒是沒有反對的意思,但顯然興致也不怎麽高。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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