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奕來寧府悼念,已給盡寧翰麵子,他不用在這裏待太久就可以迴宮。


    他心中隱隱有些煩躁不安之感,不願再坐下去。一盞茶的功夫後,他預備離去,可皇後還沒有過來。


    已對她道早些迴來,竟還待那麽久沒迴。李奕煩躁,吩咐德祥,讓德祥派人去催。


    寧詩怡得知皇後要迴宮,心裏有一個衝動,便又跟了上去,對皇後道:“經此大事,太後娘娘心中定是悲痛不已,詩怡知不合規矩,可仍期望著盡一份孝心,不知還可隨姐姐歸宮?”她至少要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she


    皇後心中也有蠢蠢欲動欲動之感,便點頭應下,心道合計一番,寧詩怡若是能用,便好好用用她,若是不能用,再送她迴來就是。


    皇後珊珊來遲,李奕心裏焦灼,再也不願給她好臉,一甩袖子,道:“迴宮。”


    寧翰趕緊去送,將他們送到府正門處。


    外麵的排場還和來時一般大,府門前站滿了侍衛,隨行的馬車是帝王的規格。


    李奕登上馬車,皇後被人扶上馬車,他們還像來時一樣坐著。


    皇後意識到這是她和皇上少有的能獨處的時間,待迴到宮中,再遇到這種情況,就得頗費心思了。


    皇後想同李奕說話,剛張了口,李奕對外麵吩咐,“怎慢慢悠悠的?還不快些?”


    李奕知宮中不該有惦記的事,唐瑤兒在她宮裏待的好好的,暑夏裏她的份例不僅不缺,還特許超額,她宮中的奴才也會精心伺候她,別的宮中的人更不敢去招惹她,沒有什麽值得擔憂的,但內心就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慌張。


    皇後看李奕眉頭緊皺,倒有了話題,輕聲細語道:“臣妾見皇上麵上憂思,不知皇上煩悶何事?”


    李奕煩她還來不及,怎會想理她,閉上眼睛假寐小憩。


    皇後見此,眉頭蹙起,心中泛起委屈,還想說什麽,最終忍住了。


    她輕輕靠向側壁,隻覺得這馬車顛簸的厲害。


    馬車駛到宮門停下,皇後坐不穩,往側方倒去,身體還微微有些傾斜,頭差點倒在李奕腿上,李奕的手臂擋住她的肩膀,將她推起來,隨即站起身,下馬車,他邊走邊用另一隻手揮揮自己手臂處的衣袖,眉頭緊皺,臉色陰沉,麵上不耐。


    皇後剛坐穩,倒是沒見著這一幕,她欲道:“多謝皇上。”可抬頭,李奕已下了馬車。


    李奕下了馬車後,讓德祥派人去冰泉宮看看,得到消息說貴妃娘娘被太後喚去,現在還在太後娘娘的寧壽宮未歸。


    李奕手背在身後,麵色凝重,加快了腳步往寧壽宮趕去。


    彼時唐瑤還在寧壽宮的佛堂內,禮佛的香燃出的煙熏的她惡心,這個房間沒有置冰,比她的冰泉宮熱的多的多,且她入暑夏再也沒穿過今日這般厚的衣服,真有些受不了,一直起汗,熱的難受的連膝蓋處的不適感都感覺不到了,腦中感到昏昏沉沉。


    太後得知李奕迴宮,想了想覺得還是讓唐瑤迴去的好,可若讓唐瑤迴去,就像對李奕說她認慫一樣,她好歹把持過幾年政權呢,可受不得這窩囊氣,不認慫,放人的念頭隻在她腦中劃過一瞬,便被她拋到腦後。


    倒讓張全幹著急,張全聽小太監傳報,皇上正往這邊趕來,驚的險些繃起來,心道果然,他就知動貴妃娘娘皇上不會善罷甘休,忙去太後跟前傳信,道:“太後娘娘,皇上正往這邊趕呢。”


    太後把杯子擱下,“哼”一聲道:“他來的正好。”麵上悠悠。


    李奕進殿,給太後問安。


    太後道:“皇上主動到哀家這裏來,可不多見。”她對張全笑笑,慣是演戲的人,幾分玩笑幾分真笑把握的是真好,她想營造個輕鬆的氣氛,可張全連幹笑都沒法陪了。


    張全偷偷瞥向皇上,隻見皇上嘴邊雖也帶笑,可眼中明明是似笑非笑,那身氣勢也嚇人。


    李奕道:“聽說母後將瑤兒喊了過來,怎不見她在殿中?”


    瑤兒,他叫的倒是親密。太後心裏哼一聲,想到皇後在這殿中時,他何曾看一眼,何曾詢問過一句,甚至連皇後二字也未喊過。


    她這個兒子,和她可一點也不一條心。


    太後道:“今日文旭的棺柩歸京,哀家心裏難受的緊,皇後隨你去了寧府,宮中連個說話的人也沒了,便將貴妃喊來陪陪哀家。”


    她飲了口溫茶,又道:“剛剛去佛堂禮佛,貴妃隨哀家一起去了,哀家身體不適,便迴殿裏休息,貴妃倒是有孝心,執意留下替哀家祈禱,哀家不忍拂了她的心思,便將她留下了。”


    李奕握了握拳,眸中盡是冷色,唐瑤兒不信佛,她也從不禱告不點香不跪拜佛主,怎會替太後禮佛?宮中有一種刑罰叫罰跪他卻是知道的。


    李奕無法再對太後客氣,忍不住怒道:“便是朕,也未舍讓她長跪過,不知太後宮中,哪個石像有這等福氣?”


    他冷著臉甩袖離開,直往寧壽宮佛堂。


    太後被他這不客氣的話氣得胸悶,不說他寵著那賤人,一句“未舍她長跪”,便是將神聖地佛像說成“石像”就夠她氣的了,她信佛信的很,是絕不許人侮辱佛祖的。


    太後被惹急了似的喊一聲,“皇上!”


    李奕沒有停住腳步,太後一口鬱氣堵在心口,心疼地厲害,憤懣無比,也起身,由張全扶著,急切的,腳步有些淩亂的跟去。


    唐瑤聽見門開的聲音,朝門口看去,見是李奕進來,心中一喜,剛要喊他,卻陡然暈了過去。


    李奕看那軟綿的身體倒下,心跳漏了一拍,趕緊過去抱她。


    他喊唐瑤兩聲,唐瑤沒應聲,他將唐瑤摟緊了,厲聲對德祥道:“快去傳太醫!”


    將唐瑤抱起,往外走,在門口瞥了太後一眼。


    那可是太後見過的,他最無情的神色了,太後的怒火滅卻,身體陡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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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驚喜


    皇後跟著趕來, 看到的便是那樣的情景,唐瑤兒昏迷,被皇上抱在懷裏。


    皇上的臉常給皇後一種陰沉的可怕的感覺,皇後這次也感覺如此, 但她又看出不同, 皇上眼睛裏有焦急。


    皇後不由自主地抿緊了唇。


    皇後總想皇上和唐瑤兒相處時的畫麵是什麽樣的, 今日她見著了,比想象中的還讓人......


    皇上將唐瑤兒抱在懷裏, 那麽親密的抱著唐瑤兒,唐瑤兒躺在他有力的臂彎,皇上的神色那麽自然, 沒有一絲一毫不耐。


    皇後不得不承認,那才是男人對待自己的女人時的樣子。


    皇上對她有一點點的親密, 她就內心泛起波瀾,不知躺在他懷裏,受他疼愛的唐瑤兒又是什麽感覺。


    她清楚的是, 即使自己和皇上才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但皇上是將唐瑤兒當成他的女人。她身為皇上的妻子, 甚至不得皇上一碰。


    皇後閉上眼睛, 狠狠的吸了口氣。


    ......


    李奕抱著唐瑤離開, 沒有看皇後一眼。


    皇後去問太後,發生什麽事了,太後臉色發白,沒有理皇後, 隻派一個人跟著皇上過去,看看貴妃到底怎麽了。她對張全道:“哀家不過讓她跪了會兒佛祖,這才多長時間,她竟暈了過去,哼。”話裏在責備唐瑤兒有那麽嬌弱嗎,還是裝的。


    ......


    冰泉宮裏的冰一直沒斷過,此刻進去還有一股涼意,李奕把唐瑤放在床上,讓宮婢和太監們出去,為唐瑤除去衣衫,給她擦拭下身體。


    這是他們共浴時他做慣了的事,這時也不假他人之手,他自是不會嫌棄她身上起汗了的,於他而言,她的身體都是他的。


    看到她膝上有傷痕。


    李奕手頓住,眼睛盯住她膝上的淤青和紅紫,那原本是白潤討人喜歡的,此刻卻顯得猙獰,可想而知身體的主人受了多大的痛楚。


    她是自己用力捏一捏,都會嬌氣的喊疼的人,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對待?


    李奕的悶氣劃上心頭,唿吸都重了,胸膛起伏。


    他克製住怒火,為唐瑤擦拭。


    做好了一切,給她換上衣物,太醫趕到。


    伺候的人都進來,李奕坐在床邊,讓太醫過來把脈。


    太醫把的很慎重,把了好一會兒,放下唐瑤的手。


    如果這裏隻貴妃娘娘一個人,他還敢說,但皇上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不太敢說,脈淺,怕說錯了,以後惹皇上盛怒。


    太醫先謹慎道:“皇上,貴妃娘娘無礙,許是暑熱和勞累過度導致的,但......”他不說了。但他這前半句已緩了李奕的心急,李奕問他但什麽,他請求再召來幾位太醫一同診治。


    李奕允了,所有人默不作聲地等太醫。


    不多時,又有幾位太醫頂著暑夏匆匆趕來,他們額頭上都起了薄汗。


    來的這幾位太醫中,便有之前為唐瑤把脈的婦科聖手。


    幾個輪流上前把脈,把完都臉色微變,所有人診完,他們互視一眼,最後那位婦科聖手點了點頭,其他人立時心裏一鬆,嘴角揚起笑,一起拱手行禮道:“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李奕臉色還是凝重的,道:“有何可喜?”,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臉上像是融開了冰雪,不由自主地彎了唇,“你們是說......”


    那位婦科聖手太醫道:“娘娘脈尚淺,但是雙脈,乃是有身孕之兆。”


    李奕的心跳猛然變快,眼中劃過喜色,半天後才道:“......可是真的?”他有孩子了?與她有孩子了?要當爹了?


    自從知道唐瑤兒懷孕難之後,李奕很少去抱這種希望,隻想著順其自然的來就好,從不強求,沒有想到,突然間驚喜降臨。


    這一刻李奕不願去想朝政之事,不願去想他處境艱難。這是他的血脈,他的第一個孩子,是他心愛的女人為他懷上的,他除了感到心裏發燙之外,再沒的想法。


    他從來沒有過軟弱的情緒,但這一刻不知怎得,眼睛都有些發熱,說不出話來。


    不過,總不會在這麽多人麵前失態,他暗暗長吸了口氣。


    婦科聖手太醫道:“柳太醫和諸位太醫不敢直言,皆因脈尚淺,怕摸的不甚準,臣鬥膽半月之後再來請脈,到時是否是喜脈,就可斷言了。”


    太醫這麽說,李奕恢複了些理智,冷靜下來,看唐瑤昏迷不醒的樣子,擔心之意又起,他道:“那,”他想問貴妃在太後宮中跪了許久,是否有礙,然而這是沒有顏麵之事,無法說出口。


    李奕問道:“貴妃為何昏迷不醒?”


    婦科聖手太醫請示李奕是否能借一步說話。


    這次李奕對這個太醫眼熟了,知太醫是這方麵的能手,而他提單獨迴話的要求,李奕心間一沉,怕他說到與那藥有關,或者是別的不好的影響的事。


    李奕將其他人揮退,道:“太醫有什麽話,直說吧。”


    婦科聖手太醫迴道:“娘娘於子嗣艱難,懷上已是不易,須得好好將養,切不可磋磨。”


    果然,這其中每一個字都讓李奕心往下沉。


    太醫不知貴妃發生了什麽事才躺在這兒,若隻是懷了身孕,是不可能無端暈過去,定是身上受了什麽損傷。李奕聽得出太醫的話下之意。他本有些猶豫要不要問,但這個孩子金貴,李奕不敢讓他出任何閃失,便是唐瑤受罰之時說了難堪,他也說了出來,詢問太醫會不會有礙。


    太醫聽了麵色稍沉,道:“日後萬不可再如此,頭胎本就不好保,娘娘這一胎若是沒能養住,日後恐再與孩子無緣。”


    這話不輕,李奕聽了喉間滑動,心有餘悸,緊緊握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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