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靖思索片刻,問:“何公子,昨日宴會何姑娘沒和你在一起嗎?”


    “昨日她說身體不舒服,連宴會都沒去。我半夜迴去時,見她屋子裏沒點燈,以為她早便睡下了,要是我當時細心一點,去她屋子裏看一下,她可能就不會……”何淩鬆深深地歎了口氣,麵上盡是懊悔。


    唐九寧沿著何卉敏的手臂往下捏,一路之下摸過她的腿:“屍體已經全部僵硬了,死了起碼有三個時辰了。”


    江珣站在門口處,用扇子擋了擋口鼻:“粗略估計,死亡時間是在魔刀鬧事的時候。”


    “昨夜大部分人都在宴會上,要是排查起來也算容易。”謝南靖看向何淩鬆,“何公子莫要心急,我和王掌門協商一下,讓他幫忙調查所有人昨日的去向,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便暫扣下來,不得下山。”


    何淩鬆頷首,感激道:“多謝諸位相助。”


    唐九寧重新將白布輕輕蓋迴,最後看了一眼這位曾喚自己“寧姐姐”的小姑娘,相處時日不多,但卻曆曆在目,她閉了一下眼。


    “你放心,無論真兇是誰,我會讓他以命償命。”


    百門大會參與者近千人,加上金紫門的全部人員,排查起來並沒有這麽快。唐九寧等了一個下午,終於在日落時分等到了江珣帶來的消息。


    “怎麽樣?”唐九寧給江珣倒了一杯水。


    “昨夜沒有不在場證明的隻有一人。”江珣瞥了一眼杯子裏的水,“我不喝過了夜的涼茶。”


    唐九寧在內心翻了個白眼,什麽金貴的軀體?她出門喚來一名王家的小廝,“麻煩煮一壺熱茶過來。”


    唐九寧繼續坐迴位置上,問:“那人是誰?”


    江珣的嘴角掛上高深莫測的笑意:“是王家的公子,王之弘。”


    作者有話要說:換了個封麵嘻嘻嘻 ̄


    第44章 循循善誘


    唐九寧將“王之弘”這幾個字在嘴裏滾了一圈,猛地想了起來,那日何卉敏拉著自己去看比賽,看的不就是他嗎?


    可王之弘是何卉敏的心上人,他為什麽要殺何卉敏?


    唐九寧把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


    此時,小廝敲了下門,低頭端進來一壺熱茶,還給唐九寧和江珣倒了兩杯出來,又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江珣拿過熱氣氤氳的茶水,輕輕吹涼,杯子裏泛起波紋:“若是因愛生恨,也不是不可能。”


    唐九寧:“所以你也覺得就是王之弘幹的?”


    “不一定。”江珣抬眸看她,“其實還有兩種其他的可能。”


    唐九寧眼珠一轉,思考片刻:“我隻能想到一種可能,就是那晚在王家書房的黑衣人。”她微微前傾身子,顯得謙虛好學,“還有一種可能是什麽?”


    江珣放下茶杯,反而問道:“他們白日裏來詢問你的時候,你怎麽說的?”


    他們自然是指王家安排的前來查案的人。


    “我說昨夜你喝醉後,我便扶你迴了院子,給你端茶倒水,好生伺候著,然後見天象異變,便又趕迴了東主峰。”


    這是她和江珣早就串通好的供詞,隻是唐九寧將“端茶送水”這幾個字咬得異常重,似是要發泄平日裏的不滿。


    江珣聽出了她話裏的揶揄,不免感到好笑,他嘴角一彎,又問道:“可你實際做了什麽?


    “我和你——”唐九寧一頓,瞄了一眼周圍,壓低聲音道,“我們偷溜進了王家的書房,聽了人家的牆角。”


    “你看。”江珣“唰”地打開扇子,緩緩道,“若是兩人可以相互作證,即便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又如何查得出來呢?”


    唐九寧恍然大悟,連忙問,“還有誰的供詞也是這樣?”


    “有四人。”江珣說,“王元洲和孫景丞說他們昨夜一直呆在西峰,顧子翌和百煉山的洪長老則是在院子裏下了一夜的棋。”


    唐九寧垂眸深思:“輪修為,四人都有可能是兇手。昨夜王元洲兩人的確在西峰,我們也在,但我們後來便走了,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做了什麽,所以無法排除他們的嫌疑。”


    見唐九寧思考得認真,江珣一收折扇,“多想無益,不如再去一趟西峰,總歸有些蛛絲馬跡。”


    金紫門正殿。


    殿內零零散散坐著些人,王元洲坐在首座,其次是孫景丞。謝南靖與顧子翌分別落座於堂下兩側。


    謝南靖坐得筆直,看著站在大殿中央的王之弘若有所思,雖說王之弘沒有不在場證明,但謝南靖認為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將何卉敏殺死又將其屍體掛上金紫門大殿這麽顯目的地方,一查之下,沒有不在場證明的人又隻有他自己一人。


    若兇手真是王之弘,那他這一係列行為無疑是自掘墳墓。


    謝南靖為案件絞盡腦汁,而顧子翌歪歪扭扭地倚在椅子上,嘴裏磕著不知從哪裏來的瓜子,像是來酒樓看戲聽曲的。


    堂下還坐著兩人,蒼海派的何掌門及其夫人,即何卉敏的父母。


    何淩鬆侍立在何夫人的身側,伸出手輕輕攬住其母的肩膀,似在安慰近乎崩潰的母親。


    何卉敏的屍體被抬了上來,放在大殿的中央,就在王之弘的腳邊上。王之弘的眼睛瞟了一眼蓋著白布的屍體,又收了迴去。


    何夫人終是承受不住,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崩塌,她不顧何淩鬆的阻攔,一個箭步上前,“唰”地掀開白布,指著王之弘罵道:“有什麽不敢看的?你有膽做,沒膽認嗎?”


    她的眼底裏帶著紅血絲,手指微微顫抖,眼神飄到何卉敏的臉上又立馬移開,似是不忍心看,仿佛再多看一眼,她就會當初哭出來。她隻能惡狠狠地盯著王之弘,將為人子母的一腔悲痛轉化為恨。


    “何夫人。”王元洲坐在首座,瞬間拉下了臉,“我兒即便是真犯了錯,我自會嚴懲,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王元洲向來對自己的子女不太看重,別說修為上毫無天賦的王之弘了,但他極好麵子,容不得別人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辱罵自己的兒子,就仿佛在指著鼻子罵他一樣。他目光一轉,王之弘還低著頭,一副逆來順受的窩囊樣子。他越看心裏越暴躁,鼻子裏重重地哼出了一口氣。


    何夫人聽了這話沒感到絲毫威脅,反而更受刺激,“鏘”地拔出手中的劍:“我不僅要教訓他,我還要殺了他!”


    一陣疾風忽然刮過,一隻手按下何夫人拔劍的手。


    孫景丞一個瞬步移到了何夫人麵前,微微笑道:“何夫人稍安勿躁,這章不能亂蓋,沒證據的事也不能亂說。”


    “如何沒證據!”何夫人厲聲道,“我兒說了,整個金紫門隻有他一人沒有證據自證清白。”


    “那也沒證據證明事情就是他做的。”孫景丞緩緩道,麵上是萬分的和氣。


    “你休要強詞奪理!”何夫人心下一怒,當下又想拔劍。


    何掌門上前拉住她,勸道:“淑兒,你冷靜點。”


    何夫人轉迴頭看向自己的丈夫,何掌門衝她使了個眼色,眼裏卻是無可奈何。


    何夫人從聽說女兒的死訊到現在,還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而此刻卻忍不住抹了一把淚,收迴了劍,沉默地坐迴位置上去了。


    何掌門不如何夫人那般感情用事,他痛失愛女,自然也是悲痛萬分,但他知道若是一時衝動,恐會招來殺生之禍乃至滅門之災。從方才孫景丞阻下何夫人的速度便可看出,這位金紫門的掌教的修為,已遠在自己之上,何況這大殿裏高手如雲,何掌門隻感覺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孫掌教,內子無禮,還請見諒。”何掌門衝孫景丞拱手。


    “夫人失了愛女,我等理解。”孫景丞遺憾道,“我們也想盡快抓住真兇,以慰令愛在天之靈。”他轉頭看向王之弘,“公子,你把昨夜的行蹤再仔仔細細地給何掌門何夫人說一遍。”


    王之弘麵容有些麻木,這套供詞他已經是第四遍說了,翻來覆去都快嚼爛了。


    “我昨夜在自己的房裏喝了點酒,感覺到醉意後便早早歇下了,之後並未出過門,也未見過任何人。”


    孫景丞問:“為何沒去宴會?”


    “這次百門大會比賽成績不理想。”王之弘說,“我心情鬱結,這才一個人喝悶酒。”


    孫景丞又問:“可有人作證?”


    “沒有。”


    孫景丞問完了,捋了把胡子,為難道:“何掌門,我認為他說的也合乎情理,不能因為沒有人證明他不在自己屋子裏,便將他斷罪。”


    “而且二公子與何姑娘無冤無仇的,不過是百門大會有緣結識,聊過幾句的交情罷了。”孫景丞繼續道,“他有什麽理由對何姑娘下此毒手呢?”


    孫景丞講完,大殿內一片寂靜。無非是因為他說得頗有道理,何家若是再不依不饒地揪著王之弘不放,倒像是不分青紅皂白的蠻橫無理之人。


    “要不這樣……”孫景丞掃了一眼何家各人的臉色,斟酌道,“這遺體,你們先帶迴去。好早些入土為安,至於這案子,我們金紫門還是會繼續查下去,一旦有結果便會通知貴派。何掌門,你看如何?”


    唐九寧撥開地上的雜草,衝後麵招了招手。


    “你看,這裏有痕跡。”


    江珣站在她身後,沒湊上前,隻低頭看了一眼:“像是拖拽而過的痕跡。”


    兩人如今在西峰的王家書院附近,右手邊便是深深的懸崖。西峰陡峭,像是被人劈開了一個側麵,向下望去,恍若直流而下的瀑布,飛落萬丈深淵,激起雲霧彌漫。


    “好奇怪。”唐九寧細細盯著地上的痕跡看,不深,隻淺淺的兩杠,是鞋後跟磨過地麵的印記,“這兩條勾從淺到深,倒不像是向著懸崖而去。”她比劃了一個拉拽的動作,“像是將人從懸崖下拉上來之後,再拖走。”


    江珣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懸崖,陷入了沉默。片刻後,他漆黑的眸子閃過光:“這便能解釋何卉敏的屍體為什麽會被掛在金紫門大殿門口。”


    唐九寧不明所以,看向江珣。


    “我一直覺得奇怪的地方。”江珣說,“兇手為什麽要在殺了何卉敏之後又將屍體掛在那麽醒目的地方,好像巴不得別人發現。”


    “許是與她有仇?”唐九寧猜想道。


    “何卉敏初次參加百門大會,一門心思想要結交世家子弟,我見她行為得體,人也聰慧,絕不會犯傻去與人結仇。”江珣睨看了唐九寧一眼,似是笑她天真,“若是真有仇,斷不會讓她死得這麽痛快,一擊斷喉,她恐怕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唐九寧的心裏不大舒服,她聽著江珣對何卉敏的評價,像是在點評一件物品。她抿了抿嘴,說道:“你別賣關子了。”


    江珣笑了笑,轉過頭看她:“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種可能?殺人者與將她吊上大殿之人——”


    “並不是同一人。”


    唐九寧聽罷連忙低頭看向地上拖拽的痕跡,腦子裏閃現過各種各樣的情形。


    懸崖,兇手,從懸崖下拖上來,掛上金紫門大殿。


    片刻後終於成型。她抬頭:“我明白了。兇手自然是不想節外生枝,所以他在殺完人之後便拋屍於懸崖,但是有人又偷偷地把屍體給運了上來,還掛到了大殿門口上。”


    唐九寧說完又陷入了沉思:“但是這些都不能幫助我們找到兇手……”


    “不能找到兇手,卻能鎖定一人。”江珣拿著扇子敲著手心,“我們先前猜測,有嫌疑的人有:王之弘、黑衣人、顧子翌和洪長老、王元洲和孫景丞。很明顯,兇手和掛屍體的人不可能是一夥的,甚至可能是對立的關係。”


    江珣循循善誘,他的目光盯著唐九寧,覺得她思考的樣子頗為可愛。


    唐九寧垂著眼皮,長長的睫毛撒下一片陰影。


    王之弘、王元洲以及孫景丞都是金紫門的人,若是王之弘殺了人,王元洲毀屍滅跡都來不及,斷不會將屍體掛出去,反之亦然。而黑衣人與王元洲密談,雙方有秘密交易,是利益相關者,也不會做出你殺人我掛屍這樣互損利益之事。剩下的便隻有顧子翌和洪長老兩人,隻有他們,與其餘三組人皆可能形成對立的關係。


    所以,顧子翌和洪長老,不是兇手,就是掛屍體之人。


    二者必有其一。


    唐九寧抬頭:“顧子翌和洪長老,即便不是兇手,也必定知道兇手是誰。”


    “不錯。”江珣頷首,眼裏露出滿意的笑意,“我們現下趕去金紫門大殿,看看誰坐在殿內看熱鬧,便能知道是誰。”


    第45章 一場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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