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獲勝者為——”


    “玄天閣趙寧。”


    “哇啊啊啊啊啊啊


    玄天閣弟子爆發出歡唿聲,徐長生差點喜極而泣,要知道這次百門大賽他們的戰績並不樂觀,少閣主又不參賽,到時候名次排下來肯定不會好看。他興奮地看向江以蓮。


    江以蓮睨看了他一眼:“激動什麽?不就是贏了個比賽?”說罷她轉過頭去,嘴角的笑意壓不下來,自言自語道,“贏了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唐九寧是被一群人簇擁著迴到玄天閣住所的。


    一路上她隻顧著笑,周圍的人七嘴八舌地誇她,她彎著嘴角沒說一句話。


    她怕一張口便噴人一臉血,硬是提著一口氣挨到了院門口,抬頭一看,江珣先走一步,早已站在門口等她。


    不知為何,她渾身上下的力氣在那一刻就全部卸掉了,胸中翻湧的那口血再也壓製不住,在嘴角溢出。


    她膝蓋一軟,還沒邁進門就要跪下去。身後跟著的徐長生見她身子向前倒去,連忙伸手去拉。


    但她倒入了一個人的懷中,仿佛事先準備好似的,結結實實地接住了她。


    徐長生等人伸出的手臂又收了迴去,怔怔地看著自家少閣主。


    江珣打橫抱起唐九寧,頭也不迴地向屋內走去:“去請金紫門的王之玉過來一趟。”


    唐九寧還沒有徹底暈過去,她隻是疼得沒有力氣,胸口火辣辣得疼,每吸一口氣好像要把心髒撕裂,流經四肢百骸的血仿佛帶著倒刺,一下一下地刮著骨頭。


    她咬著牙沒有發出呻/吟,手卻緊緊抓住了江珣的衣襟。


    江珣低頭看了一眼她被汗浸濕的額角,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唐九寧一摸到柔軟的被子,就把自己裹了進去,蒙頭蓋了起來,縮成了一團。


    她很久沒有這麽痛過了,除了師父,也沒人見過她這番狼狽的樣子。


    力量用得過多,封印反噬之下,便是這般鑽心的痛,讓她迴憶起少時泡在藥缸裏的痛楚,每每想起總是讓人心生恐懼了先。


    如今腦子裏盡是光怪陸離的景象,一瞬間全身沒了知覺,一瞬間又劇痛襲來,仿佛要將靈魂給剝離。反反複複之下,她在被子裏止不住地顫抖,卻硬扛著沒有出聲。


    一隻手隔著被子輕撫過她的腦袋。


    被子貼著臉頰,在汗水之下黏糊糊的,難受至極,但那隻手卻萬分溫柔,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裹入手心。


    她聽見被子外傳來聲音。


    “哪裏疼?”


    “……”


    她怔怔地盯著被子裏黑漆漆的一角,突然什麽都不想堅持了。不想忍痛,不想騙人,更不想自欺欺人。


    她想將自己遭的罪全部說出來,就像是剖開傷口給人看,然後可憐兮兮地討點安慰。


    她想那麽做。


    “都疼……”


    “哪裏都疼。”


    作者有話要說:我寂寞了,所以評論區發紅包啦啦啦啦 ̄ ̄ ̄ ̄ ̄


    第36章 青鬆白雪


    屋內的熏爐裏點著沉香,嫋嫋升起,安靜地纏繞交錯。


    王之玉將紮在唐九寧臂上的銀針一一收迴,她看了眼陷入沉睡的唐九寧,又將目光移至她的手上。


    正軟軟地落在一隻筋骨分明的男人的手掌中,被牢牢地裹住。


    不是江珣還能是誰?


    王之玉轉迴目光,繼續拔針:“雖說哥哥疼愛妹妹是常事,但放在少閣主身上倒不太尋常。”


    江珣聽出了王之玉的調侃之意,他不動聲色地將唐九寧的手塞迴了被子裏。


    “我暫時用銀針止了痛,但她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王之玉一邊卷起針袋,一邊走到桌案,提起筆寫下幾味藥,“這藥能讓她在運功的時候舒服點,但是治標不治本。”


    “不容樂觀是什麽意思?”


    江珣的衣服上有些褶皺,是被唐九寧抓出來的。他的臉上少了那種常見的、客套的笑意。一個精通算計的人在此刻失了偽裝的耐心,顯得有些冷漠。


    王之玉瞥了江珣一眼,輕歎了一口氣,說道:“活不長,至多三年。”


    江珣的眸子微動:“是因為她那異於常人的靈脈?”


    “不錯。”王之玉點點頭,“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如此暴戾的力量,經脈早就不堪重負,有枯竭的趨勢。若不是你說她有封印護著,我真驚歎於她能活到這般年紀。”


    “可有法子治?”江珣皺眉。


    王之玉自幼學醫,師從萬藥堂醫聖丁如,有一手妙手迴春的好醫術,若她說沒得治了,那即便是送到大羅神仙麵前,也是迴天無力。她沒有立刻接江珣的話,垂著眼仿佛在思考一個難題,久到讓人覺得,那個答案或許讓人難以接受。


    終於,她眼皮一抬,靜靜地看向江珣。


    “有。”


    王之玉的聲音輕柔,這個字卻像刻在大鍾上,被敲響於天際。


    “少閣主是否知道‘靈元珠’?”


    江珣略一思索:“聽過。傳言靈元珠由原始魔尊九閻親手所製,集結了天地萬物之靈氣,能讓修道者一步登天。”他一頓,看向王之玉。“不過誰也沒見過靈元珠,也不知這傳言的真假。”


    江珣的言下之意便是不信有靈元珠的存在。若是真有這般至高無上的靈物,整個修真界早就搶瘋了,哪會在這裏你一句聽說,我一句傳言,說個百年掉也不見珠子的半點影子。


    王之玉知道江珣話裏的意思,她淡淡一笑:“眾所周知,九閻是天地怨氣所化,那他為什麽要費盡心思去做一顆盛滿了靈力的珠子?於他又有何用?”


    江珣莫名其妙地看了王之玉一眼:“那不恰好說明這個傳言是假——”


    他一頓,忽然想到了什麽。世間的所有傳言大抵都不會是空穴來風,雖然風向會時常偏了道路,但探究其根本,總是會存在理由。把那些荒誕的、不可信的表皮撕下,剩下的往往就是那個事件真正的起點。


    “他為了什麽?”江珣眯了下眼,話鋒一轉。


    王之玉斂下眼皮,她的聲音似風似霧,道出一段不為人知的前塵往事。


    “為了他的女兒。”


    那年臘月,王之玉年方十三,這是她拜丁如為師的第三年。


    她在藥齋煎完藥,匆匆忙忙趕往師父的屋子交差。因跑得太急,她在長廊的轉彎處撞上了一個人,腳腕一扭便要摔地上,那人伸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自己凍得紅撲撲的臉,想要道聲謝,卻被那人的容貌驚住。


    一身黑色的華麗長袍他穿得隨意,長發被草草地束著,留下幾縷散落在臉側。他的臉應是非常年輕的,但眼珠裏又仿佛裝著滄海桑田。細看之下,他的五官其實都是普通的,但組合在一起,卻有一種奇異的美感,就好像要將人的魂給勾出來,讓人心悸又沉醉其中。


    那人嘴角掛著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他問王之玉:“你師父呢?”


    王之玉這才迴過了神。


    她邁著小步子帶著男人去尋師父。又按照師父的吩咐將小案與軟墊移到迴廊上,再迴屋子裏去端茶具。


    她心裏美滋滋地想,他們要賞雪喝茶,那人便能在萬藥堂多留一會。


    “噔”的一聲,杯子在小案上滾了一圈,險些摔落在地。


    丁如是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兒,他眼睛一瞪,嗬斥道:“怎麽這般毛手毛腳?”


    王之玉手忙腳亂地擺好杯盞,偷偷瞄了眼坐在丁如對麵的男人。


    男人抬著頭,正在看院子裏的雪景,他的側臉清雅,微揚的下顎線中又帶著一絲冷冽,怎麽看都好看極了。


    青鬆搖碎雪,迴廊煮清茶。而王之玉躲在屋子裏,時不時透過門縫瞄一眼。


    “尊主遠道而來。”丁如端起杯子吹了吹茶水,眼皮一抬,“就是到老夫這裏喝杯茶?”


    “我是來謝過丁老先生的。”男人答道。


    丁如胡子一抖,陰陽怪氣道:“那可真是折煞老夫了。”


    男人一笑,眉目忽地就柔和了下來:“婉兒有喜了。”


    丁如一愣,眼底裏先是捎上些驚喜,而後又覆上擔憂之色:“先別高興得太早,懷了也不一定能生得下來,生下了也不一定能活。”


    “我知道。”男人的眸色漸冷,“此番前來,也是想請教丁老,可有法子?”


    丁如盯著眼前的茶杯沒吭聲,他碾了碾自己的白胡,慢吞吞道:“辦法也不是沒有。”


    “孩子活不下去,無非是你煞氣過重。”他抬眼看向對麵的男人,“骨肉相連,這股煞氣難消,不如放任其在體內,借用靈力渡之,以護住心脈,保全性命。”


    “我明白了。”男人聽罷,留下一句話,便沒了身影。


    王之玉隻見迴廊裏黑影一閃,那個位置便空空蕩蕩,隻有幾片雪花飄飄然落在坐墊上,她忍不住衝了出去。


    天地間連成一片,入眼處皆是白茫茫,哪還有那一抹黑影?


    “唉。”丁如看了眼遠方,歎了口氣,“走那麽快幹嘛。”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在氤氳霧氣中自言自語:“你力量如此強大,上哪去找可與之抗衡的靈力……”


    “你這孩兒的命,怕是續不了咯。”


    不久後,王之玉聽聞了“靈元珠”的傳言,別人皆是一笑置之,說世間不會有這般寶物。而她卻確信,那珠子是真的存在的,那人也真的做到了。


    隻可惜,一切皆是徒勞。因為魔尊九閻的女兒,在出世後不久便死了。


    死在眾目睽睽之下。


    死在眾仙家修士的眼皮底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略略略48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宴席之夜


    正午,金紫門,百煉山暫居的小院。


    洪長老坐在椅子上,不耐煩地抖了兩下腿,時不時抬眼看向落座於對麵、正在食盒裏挑著幹果的人——顧子翌。這位不速之客不請自來,自顧自地坐了下來,在接待客人的食盒裏用手指翻來攪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仙門搬磚的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顆西西蘭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顆西西蘭花並收藏我在仙門搬磚的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