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言這念頭一閃過,坐在首座的大當家突然說道:“把他拿下。”


    眾山賊應聲而起,舉刀抗槍地向顧子言衝來。顧子言迴身揮刀,掀翻第一圈人浪,奈何山賊眾多,倒了一批又有一群蜂擁而至。


    唐九寧趁機掙開繩子,撿起把小刀去解江以蓮等人的繩子。


    江以蓮摸了摸自己勒紅的手腕,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我爹呢?”


    唐九寧沒搭理江以蓮,問其他人:“你們怎麽會被抓住的?”


    一人迴答:“我們接到官府的求助,協助剿匪。但那二當家顯然是仙家修士,我們打不過。現在又被下了藥,用不得靈力,隻能任人宰割。”說罷他看了眼地上肖師弟的屍體,麵露不忍。


    “趙寧你敢無視我?”江以蓮瞪著眼問道。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發大小姐脾氣!唐九寧火氣蹭得一冒,一把扯過江以蓮的衣領壓低聲音道:“再廢話一句,抽死你信不信?”


    “……”


    江以蓮隻被唬住一瞬,瞪起眼便要迴罵,耳邊突然風聲襲來。


    唐九寧和江以蓮轉頭一看,顧子言連人帶刀,被打飛了過來。


    “噗——”顧子言吐了口血,匍匐在地抽氣,他看向唐九寧斷斷續續道,“對,對不住啊,表妹,二哥我盡力了……”


    說罷便一頭昏死過去。


    唐九寧見狀抬頭,隻見二當家手握長刀,刀尖泛著駭人的寒光,他的嘴角帶笑,殘忍中帶著一絲癲狂,仿佛看到無處可逃的獵物一般。


    玄天閣,弄玉小築。


    鍾星在院門口翹首以盼,眼看著夜色漸深,卻完全盼不到郡主迴來。


    她心裏的擔憂越壓越深,她深知此事不能讓少閣主知道,而且有顧家二公子帶著,應該也不會出事。但眼看月頭一點點爬上樹梢,她緊張地來迴走,咬咬牙還是往少閣主的住處走去。


    鍾星熟稔地穿過小道,她從小便在玄天閣長大,自是熟悉。但是少閣主的院子倒是人生中第二次去。第一次為了郡主,第二次還是為了郡主。


    她心中忐忑,抬頭發現自己已到門口。


    程非正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轉身看見鍾星,幾步下了台階,問道:“這麽晚了,什麽事?”


    鍾星看了眼關得嚴嚴實實的門,咬著嘴唇問道:“公子睡了?”


    程非點點頭,迴道:“這幾日事務繁忙,公子有些乏了。”見鍾星眼中焦急,程非想了想,又問,“可是郡主出什麽事了?”


    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發。鍾星湊上前把事情一一告之。


    “什、什麽?去了那種地方?”程非震驚道。


    鍾星在他的目光下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迴輪到程非犯愁了。


    這事他若是壓著不報,也不是不可以。顧二公子帶出門去,夜不歸宿也是常態,沒準明日就晃晃蕩蕩地迴來了。但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他也擔不起這個責。


    程非愁得一邊撓頭一邊往迴走,在門口躊躇了片刻,終是敲了敲門。


    他屏息凝神湊上耳朵聽了半晌,裏麵才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進來。”


    程非低著腦袋進去了。


    屋內沒有點燈,江珣起身披著外袍坐在榻上,他長發未束,披散著遮住半張臉,青絲之下露出的側臉輪廓分明。月色柔和了線條,卻揉不掉此刻江珣眼中的陰霾。


    他緩緩抬眼,聲音有些冷意。


    “何事?”


    第14章 一場好戲


    顧子言是被一盆水潑醒的,他睜開眼,發現還是在山洞裏。


    五髒六腑火辣辣得疼,一唿吸,胸口就像有千斤大石碾過,他趴在地上喘氣,想運氣調息驚覺體內靈力空蕩。


    他抬眼一看,唐九寧等人被綁得結結實實,背靠背坐成一圈。


    一個山賊過來給顧子言綁上繩子,將他推了過去。


    顧子言踉蹌兩步,迴頭看了眼那粗暴的山賊,一聲不吭地盤腿坐下。


    唐九寧湊過來問:“你沒事罷?”


    “我發現……”顧子言皺著眉迴答。“我失了靈力。”


    “他們給你喂了藥。”


    顧子言麵露驚訝,唐九寧又說:“先別擔心。我們先在這裏耗著,看看這群山賊要做什麽。”


    方才發生的小插曲並沒有掃這群山賊的興,他們像是沒事發生過一樣,又開始了宴會。


    大當家舉杯,對底下眾山賊說道:“來,我們敬二當家一杯。若不是二當家,我們無極寨也不會過上這般舒適的日子。”


    山賊們紛紛舉杯應和。


    “敬二當家一杯!”


    “敬二當家一杯!”


    三當家不情不願地敬了一杯酒,說道:“二當家,你說要給我們看好戲的。這兄弟們褲子都脫了,可不能什麽都沒有吧?”


    三當家一句葷話,惹得全場大笑,有人接著說道:“三當家你這話說的,我還以為要讓那女人跳脫衣舞呢。”


    話音剛落,便有人拍手附和。


    “哎你這想法不錯!”


    “我同意!”


    洞內氣氛瞬間高漲,這群山賊歡唿著,胡亂吹著蹩腳的口哨,目光來迴掃視江以蓮,像下水溝的老鼠一般,眼神黏糊又惡臭。


    江以蓮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意識到自己即將而來的遭遇,終於慌了,哆嗦著問唐九寧:“我爹呢?我爹怎麽還不來!珣哥哥呢?”


    唐九寧淡淡掃了江以蓮一眼,從這位嬌蠻任性的大小姐眼裏看見了恐懼,她笑了一下,迴道:“他們都不知道你在這,怎麽來?”


    江以蓮神情凝固了一瞬,她轉著眼珠瞄了眼周圍,山賊獰笑的臉仿佛被放大至眼前,她甚至聽到了他們吞咽口水的聲音。


    她終於承受不住,抱頭尖叫一聲,喊道:“不要!”


    洞內的歡唿聲更大了,江以蓮絕望地盯著地麵,一動不動。


    “諸位。”二當家突然說話,他的聲音不重,卻在這熱鬧喧囂中顯得異常明顯,像一把撥開霧氣的刀,沉靜中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


    “我想給你們看的好戲,豈會如此下作低俗。”


    四周都靜了下來,有些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卻不敢發作。


    二當家起身,走到某一石桌前。那山賊方才起哄得厲害,此刻籠罩在二當家的陰影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二當家伸手拔出他桌前插在牛肉上的小刀,隨手一丟。


    刀翻滾著停在唐九寧等人跟前。


    “你們當中,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二當家開口,說出的話如陰冷寒氣,侵入聽者的骨髓深處。


    “殺了同伴,就可以活命。”


    京城建安,醉芳樓。


    老鴇晚娘壓下一肚子火氣,手裏攪著塊紅帕子,和聲和氣地說:“江公子啊,這所有姑娘都在這兒了。您這到底要找誰啊?”


    醉芳樓是建安城裏最大的青樓,夜色濃濃,正是賣力賺錢的好時機。而江珣帶著一群人,二話不說直接踹門而入。可憐今晚的客人,抖著手連褲子都來不及提好,便跌跌撞撞地逃了。


    姑娘們衣衫不整,麵露倦色,被擾了生意也隻能乖巧地排排站好,等著這位公子的吩咐。


    江珣翹著二郎腿,靠著椅背,麵色沉沉。


    程非從外頭匆匆走入,來到江珣身旁,說道:“公子,建安城裏的風月場所都翻遍了,沒有顧二公子和郡主的消息。”


    晚娘跌爬滾打二十年,一聽便明白了七七八八,立馬換上一張笑臉,說:“唉喲,江公子這您可找錯地方了。我今日連顧二公子的影子都沒見著。”


    江珣眉頭一皺,沉思片刻,說道:“去找林都督,讓他查一下進城的馬車。”


    他剛講完,穿一身輕甲的青年佩刀而入,正是建安城五軍營中軍都督林超。


    林超身後還跟著一群人,除了他的一路手下外。還有一隊人,領頭的正是剛在上隆城分別不久的謝南靖,以及其妹謝南蓁。他們身後的人服裝統一,持刀佩劍,是太清山的弟子。


    “少閣主要找的人,並沒有入城。我想應該是被無極山的山賊擄走了。”林超朝江珣行了一禮,說道。


    江珣聽著無極山有點耳熟,忽然想到江以蓮就是被派出去前往無極協助剿匪了,他發覺事有蹊蹺,問林超:“不過是一窩山賊,太清山的諸位遠道而來,是來幫忙剿匪的?”


    林超一怔,他心知仙家門派領地意識極重,建安雖是皇城,但向來隻歸玄天閣管轄,太清山眾人攜帶武器不請自來,是犯了大忌。


    謝南靖上前解釋道:“我等來北辰是為了尋一物,此物恐怕在無極山的山賊手裏。事發突然,請少閣主見諒。”


    “無事,我也就一問。”江珣突然笑了笑,“來者是客,晚娘,收拾間廂房出來。”


    晚娘連連應聲退下,揮揮手把姑娘也都叫了下去。


    江珣起身,又道:“我看事態緊急,也不招唿各位迴玄天閣了,謝兄可介意在此處議事?”


    謝南靖搖搖頭,笑道:“仙家修士都是江湖兒女,豈會在意這些。”


    兩路人馬上了樓,一路仙門弟子,一路官府軍爺,踩得木梯咚咚作響。晚娘心疼地看了眼樓梯,在心中拜了下菩薩。


    “我們在睿州城外一裏處發現了打鬥的痕跡。”林超一落座,便卸下刀說道,“應是那幫山賊做的。”


    江珣接過話:“睿州臨鎮的百姓近日來一直受無極寨的山賊騷擾,玄天閣收到睿州知府的求助,已經派了門下弟子前去協助剿匪。”


    “不錯,根據吳大人所說,五日前是有一眾仙家修士前往無極山。”林超頓了頓,繼續道,“但他們入了山後便再無消息。”


    江珣眸中閃過意外之色,說道:“玄天閣接到的消息中,隻說是一群普通山賊。隻是過於殘暴,人數又眾多,州府衙役頗覺剿匪之事棘手,故尋求仙家相助。”


    “許是消息有誤?我方從睿州過來,府衙的捕頭說這無極寨裏頭,有修道者。”林超似突然想起什麽,接著道,“他們還說,因仙長們入山五日未迴,今日上午便派了一隊人馬前去玄天閣報信。”


    江珣看向程非,程非皺起眉頭,說道:“並無此事。”


    “那便是了。”林超神色凝重,“我懷疑前去報信的人馬和顧公子他們一起,被山賊擄走。”


    江珣:“何以見得?”


    林超看向謝南靖,說道:“今日我出了睿州城,在去往建安的岔道上遇見了謝公子等人,是他推測山賊在這裏出沒過。”


    謝南靖頷首,接過話:“我等欲前往無極山,在睿州拐入建安的路上看見了血跡,我便留心查看了一番。根據地上打鬥的痕跡來看,當時應該有兩批人:一批從北麵山坡衝下,一批騎著馬朝往東邊而去。馬蹄印戛然而止,顯然是遭到突襲。在北坡的樹上和地麵皆有潛伏的腳印,行事作風與山賊相似。而往東邊去的那批人,應該是前往玄天閣的州府衙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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