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辦完明令儀吩咐的差使迴去偏院,誰知快到時,偏偏遇到了心情大好,來梅園剪梅花的許姨娘。


    她身後領著幾個抱著花枝的丫鬟婆子,遠遠的就不屑地撇撇嘴,陰陽怪氣地道:“喲,我以為這是誰呢,原來是秦嬤嬤啊。怎麽,幫著著嵐姐兒搬好家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人假惺惺,走狗也跟著有樣學樣,裝好人給誰看呢!”


    秦嬤嬤牢記著明令儀的吩咐,她不在場時哪怕她們說得再難聽,也不要與她們辯解起衝突,以免吃大虧。


    雖然聽到許姨娘找茬罵人,秦嬤嬤被氣得夠嗆,還是強忍住了沒有迴嘴,繞過許姨娘想要離開,誰知卻被她身邊的丫鬟用花枝放在身前,嗬斥道:“姨娘話都沒有說完,哪有你走的道理,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許姨娘抬著下巴,嘲諷地道:“明家教出來的下人也不過如此,都是徒有虛名。”她拿著梅花枝輕輕敲打著手心,繞著秦嬤嬤冷眼打量著她,嘴裏嘖嘖有聲:“聽說你自小在明家長大,雖然現在老了吧,還是能看出年輕時還頗有幾分姿色,不過怎麽沒有留在明尚書身邊做小,反倒被打發出來做了陪房啊?


    不過現在好嘍,蔡老夫人死了,你對主子這麽忠心耿耿,說不定求求她,還能讓你重迴明家,反正明尚書也沒了妻子,正好成全了你。”


    秦嬤嬤聽到蔡老夫人沒了,就眼前一黑渾身簌簌發抖,見許姨娘還不斷出言詆毀汙蔑,再也顧不得其他,拔高聲音打斷她道:“胡說八道!蔡老夫人才沒事,你滿肚子男盜女娼,自甘下賤甘願做小,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不要臉!”


    許姨娘本來見嵐姐兒被明令儀護著就滿肚皮怨氣,見秦嬤嬤不過一個下人,也敢這樣囂張罵自己,霎時氣得跳腳,尖聲道:“反了反了,給我打死她,我呸,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敢對主子不敬!”


    她的丫鬟嬤嬤們立即圍了上來,秦嬤嬤身邊隻帶了個小丫鬟,她人機靈,見狀先要溜走去搬救兵,卻被她們抓住了不得動彈。


    眨眼間著秦嬤嬤已她們拉扯推搡起來,混亂中有人拿著剪刀,狠狠對著她的背紮狠狠紮了進去。


    這時門房婆子已迴去偏院搬了人來,夏薇也急匆匆趕到了,她力氣大,隻伸手之間,就將人撥到了一旁。


    秦嬤嬤背上的剪刀被拔了出來,血流不止,夏薇嚇得麵無血色,顫抖著手忙拿著帕子堵住了她的傷口。


    明令儀心中說不出的難過,她先前想著蔡老夫人沒了,能瞞秦嬤嬤一時是一時,加上這些日子事情太多,也沒有功夫跟秦嬤嬤細說,乃至她乍聽到蔡老夫人去世才會被激得沉不住氣,與許姨娘鬧了起來。


    她壓下心中的情緒,放緩了神情道:“你們今天做得很好,隻要是我們院子的人,都不能被人欺負了去。夏薇,你去拿銀子,今天上前救人的人,都賞一個月月例。”


    婆子們忙曲膝施禮道謝,歡天喜地跟著夏薇去領賞了。明令儀迴到秦嬤嬤住的偏屋,坐在床榻邊握住了她的手,低頭看著她額角邊隱隱的銀絲,臉頰上藏不住的皺紋,眼眶漸漸濡濕。


    早年秦嬤嬤嫁給了莊子上的莊頭,不過大半年就一場病沒了,兩人沒有留下孩子,她也沒有再嫁,隻一心守在明令儀身邊當差。她今年也不過才四十出頭而已,卻生生熬得看上去蒼老得如同六七十的老嫗。


    明令儀來到這個世上時,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秦嬤嬤,雖然人老實得甚至可以說笨拙,也迄今沒有看出明令儀已經不是原來明家的那個姑娘,卻是這個世上待她最好的人。


    說實話明令儀對蔡老夫人甚至明尚書他們,因為沒有真正相處過,心裏壓根沒有什麽感情,隻因她現在的身份是明家姑娘,又既然享受了原主的身子,就盡到做明家人的責任,努力將他們救迴京城。


    惟有秦嬤嬤,明令儀心底將她當成了自己的親人,連更為得力能幹的夏薇,都要遠遠靠後。


    “對不住,是我不好,沒有聽夫人的話,又讓你操心了。”秦嬤嬤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開口就先虛弱的道歉。


    明令儀忙擦去眼淚,溫聲細語安慰她道:“嬤嬤你別多說話,以免扯著了傷口,都是我沒考慮周全沒有護好你。”


    秦嬤嬤喘了口氣,吃力地道:“你裏裏外外的操心,不容易呀。不過老夫人她......”


    明令儀看著她期盼的目光,終是狠下心點了點頭,“阿娘在路上就去世了,我一直瞞著你,就是怕你傷心。”


    秦嬤嬤眼裏的光淡下去,怔怔出神了會低低地道:“走得早,也能少吃些苦。”


    明令儀心裏說不出的酸楚,緊緊握著她的手道:“嬤嬤你睡會吧,我在這裏守著你,要是有哪裏不舒服,立刻告訴我好不好。”


    秦嬤嬤閉上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你不要擔心。”


    明令儀待她睡著之後,將她的手放會被窩裏,掖好被子後放輕腳步走了出去,夏薇見到她忙迎上前,說道:“許姨娘的娘家來人了,本來要去求見國公爺給她撐腰,卻被他院子的護衛擋了迴去,國公爺迄今還未醒呢。”


    “隨便她蹦躂,我且先讓她多活幾日。”明令儀站在廊簷下,眼神凜冽,臉上浮起恍惚地笑意。


    曾退之,隻怕是再也不能給許姨娘撐腰了。


    天已經灰蒙蒙一片,府裏的燈也已經點了起來,此起彼伏的燈籠掛在廊簷下,遠遠看去像是點點星河。


    夏薇提了晚飯進來,明令儀沒有什麽胃口,隻草草吃了幾口便撤下了。她再去瞧了瞧秦嬤嬤,見她唿吸平穩還在沉睡,也沒有發熱跡象才總算放下了心。


    明令儀洗簌完正準備上床歇息時,霍讓頂著一身寒氣進了門,她忙上前要接過他解下來的大氅,卻被他伸手推開了:“冷,別凍著了你。”


    她見他也不過是將大氅隨手往圈椅上一拋,裘皮打著滑直接掉在了地上,她轉頭當沒有看見,微笑著問道:“你怎麽來了,被杜相發現了危險。”


    “我來看看你,聽說秦嬤嬤受傷了怕你難過。”霍讓也不去管大氅,隻仔細地打量著她的臉色,拿出罐藥膏遞給她:“乾一舍近求遠跑去福山寺討要藥膏,你怎麽不直接問我拿。”


    明令儀僵硬地過藥膏,她真是昏了頭,方外大師可是自小看著霍讓長大,與他亦師亦友,她派人去福山寺怎麽能瞞過他,忙解釋道:“我以為你那裏也沒了,怕乾一來迴再耽誤事,就直接去方外大師哪裏討要了。”


    霍讓不置可否,走過去在軟塌上坐下來後,方慢吞吞地道:“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乾一現在都不會主動報告你的消息,要乾二來問幾句他才肯答幾句。”


    明令儀渾身一僵,乾一是霍讓的人,她逼他不事事上報,隻能讓他左右為難。再說就算乾一跟著她,哪裏有跟著霍讓有前途。


    她心裏後悔不迭,秦嬤嬤這次受傷,讓她更加多考慮了些身邊人的感受,也仔細反思過,自己是否思慮不周做事欠缺考慮,讓身邊人跟著難做了。


    她思索之後,幹脆地道:“對不住,都是我不好,是我自作主張讓乾一少說些話,怕他拿我的這點子吃喝拉撒來煩你,他又不敢不聽,所以才沒有事事上報,你千萬不要怪罪於他。”


    霍讓歎了口氣,拍著身邊的塌幾道:“過來坐吧,你是他的老大,吩咐下去的事他不聽我才要怪罪於他。”


    明令儀心裏微鬆,聰明人太多,如霍讓這樣的人,隻要她稍微不對他就能全部察覺到,以後做事前更得考慮周全。


    她走過去坐下,他如往常般擠過來,她緊緊靠在一起,臉貼著她的臉,輕聲嘀咕抱怨道:“你瞧你瘦了好多,就因平時思慮太重。我知道你在憂慮什麽,你怕事事被我掌控,不得自由。


    你放心,等到我的江山海晏河清,不再擔心你的安危,我們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之後,所有的人我都撤掉,不會再留眼線在你身邊。”


    明令儀心潮起伏,自以為自己做得很隱蔽,卻被他事事看穿,她幹脆破罐子破摔,睜大眼睛生氣地瞪著他。


    霍讓笑了起來,親了下她氣鼓鼓的嘴角,逗著她道:“惱羞成怒了?其實吧,我也思慮很重,上次迴宮去我就一直在想,我怎麽能拒絕你的邀請呢,那樣我還算男人嗎,簡直是太蠢了,蠢得不能再蠢的可憐蛋。


    可是我又怕自己是趁人之危,你迴過神來怪罪我怎麽辦,想來想去都快把我折磨瘋了......”


    他嘴唇貼在明令儀的耳邊,熱氣噴來讓她半邊身子都發麻,臉頰也紅了起來,忍不住偏開頭瞪著他,“你腦子裏成日都在想些什麽,誰邀請你了!”


    霍讓長臂一伸將她的頭重新攬了迴來,偷親了下她的唇,從善如流地道:“好好好,都是我在無中生有,你沒有邀請我,沒有問我要不要一起睡覺,不過你能不能再開口問我一次,好好好,你別瞪我,那我問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愈發低沉,像是春雨沙沙落在葉片上,又像是戰鼓咚咚敲打在她的心上。他俯下身撐著手臂,眼睛亮得快灼傷她的眼,急迫地祈求地道:“好不好?”


    明令儀手撫上他的臉,他順勢蹭了蹭,她手心燙得嚇人,還帶著不受控製的絲絲顫抖。她笑得眉眼彎彎,還是喜歡自己做主掌控的感覺,柔聲問道:“要不要一起睡會?”


    第65章   無


    霍讓像是偷藏了鬆果的鬆鼠, 臉頰鼓鼓成天偷笑著合不攏嘴,因為臨近新年朝廷百官已經休沐,他有大把的閑散功夫發呆發傻, 看得黃貴牙都快酸掉了。


    他心中腹誹不算,還偷偷跟乾二嚼舌根:“聖上那是老房子著火, 轟地就燒了起來, 這把火太旺, 真是燒得旁人都臉紅心跳。”


    乾二老實,眨巴著眼睛看著他:“馬上要立春了,宮裏有許多野貓要開始整宿整宿的叫喚, 跟你現今的聲音差不多。”


    黃貴被噎住, 淬了他一口, 一扭身走了。


    真是夏蟲不可語冰, 寂寞如雪。


    今冬已下了好幾場雪, 早起時雪花又已開始紛紛揚揚,看著庭院樹梢上覆上白白的一層,霍讓想到了明令儀滑若凝脂的雪肌,不覺得寒冷,反倒全身都燥熱不堪。


    她在做什麽呢, 新年將至,可曾退之快死了,她是不是又在殫精竭慮應付府裏府外的人,姨娘,杜相......


    不管是年節還是平時, 她的穿戴打扮都以素淨為主,從不搽脂抹粉,因為要在府裏低調求生。


    不行, 她的臉如果抹上了胭脂,雪白裏透著粉紅......


    霍讓覺著自己再想下去,會思念成疾心會飛出胸膛。他推開窗欞,“嗖”一下竄了出去,黃貴傻眼,忙奔過去疾唿:“聖上你這是去哪?”


    “去采梅花做胭脂。”霍讓頭也不迴撒腿狂奔,暗衛羽林軍忙唿啦啦出動跟在了他身後,先前去清理梅園,一時兵荒馬亂。


    林老夫人生前最愛梅花,杜琇每天都會親自剪一枝迴去插在花瓶裏,權當對母親些微的悼念。今天她才走到院子前,就被羽林軍攔住了。


    宮裏有這麽大陣仗出行的,也隻有霍讓,她沒有爭辯亦不敢反抗,轉身就往迴走。


    霍讓心情大好,就算是見到杜琇的身影,也沒有如以前那樣暴怒,隻無視立在道旁曲膝施禮的她,如陣疾風經過她身邊,頭也不迴進了園子。


    杜琇怔怔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幕籬被風掀開,霍讓身上的清淡氣息鑽進鼻尖,她整個人如被雷擊,愣了下接著渾身簌簌發抖,伸手扶住杜嬤嬤,顫聲道:“嬤嬤,我們快走,快迴去,快!”


    杜嬤嬤不知發生了何事,聽著杜琇的聲音愈發尖利,忙攙扶著搖搖欲墜,卻幾乎狂跑起來的她迴到了寢宮。


    “快去傳阿爹進宮,快去!”杜琇倉惶在屋子裏打轉,臉色慘白如紙,怪不得覺著明令儀身上的氣息熟悉,原來她曾經偶爾聞到過。


    思及在太後靈前哭喪的那一日,杜琇緊緊揪住了胸口,難過得幾乎窒息,原來,原來是她!她早就看到了趙家人,她與姨娘有仇,趙家人是來替趙姨娘報仇的。


    她根本不是那個柔弱怯懦不堪的弱女子,她是藏在背後的毒蛇,殺了定國公府裏那麽多人,殺了阿娘,還想殺自己,她想取代自己,坐上皇後的位置!


    杜琇胸脯局促起伏,麵容扭曲猙獰,尖聲:“不行,阿爹進宮太慢,快備紙我寫封信,嬤嬤你親自出宮去交給阿爹。”


    杜嬤嬤見杜琇這般慌亂,也被嚇得不輕,斥退屋裏的人,親自鋪好紙,在旁邊磨墨伺候。


    杜琇提筆的手都在顫抖,幾乎歪歪斜斜在紙上寫了一小行字,折起來用蠟封了,厲聲道:“一定要親自交到阿爹手上,去,快去!”


    杜嬤嬤看到紙上的字,心裏驚駭莫名,屋子裏雖然暖意融融,她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頭也混沌不清,走出屋子被寒風一吹,打了個激靈頓時有了幾分清醒,穩了穩神才出宮去了。


    前院。


    曾退之自從傷口惡化之後,就再也沒有清醒過。屋子裏香爐裏燃燒著濃香,也驅不散那股子腐爛氣息,混在一起幾欲令人作嘔。明令儀下令將窗欞開了條小縫,新鮮空氣透進來,屋子裏的人才好過了些。


    杜相站在他的床前,難以置信凝視著床上臉色蠟黃,幾乎脫了形認不出原樣,出氣多進氣少的人,怎麽都難以相信眼前的人是俊朗出色的定國公。


    他轉過身,眼神如劍掃向跪在地上的太醫正與王大夫,皮笑肉不笑地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國公爺不過是傷了皮毛,他以前在打仗時,腹部受那麽重的傷都沒事,如今這點子小傷倒要了他的命?”


    太醫正嘴裏泛起了苦意,這段時日沒日沒夜守在曾退之身邊,已心力交瘁已經快累得虛脫,絞盡腦汁想辦法醫治他,偏方都用盡,他的傷勢卻沒有半點好轉,腐爛之處已經轉向了全身。


    他重重地磕了個頭,啞聲道:“迴相爺,國公爺的傷下官實在是才疏學淺,竭盡全力了。據下官以前給國公爺請平安脈時,就曾經如實告知過,國公爺的肝火旺盛,腎水不足,須得好生調理。


    如今他一受傷,那些病症爭相複發,若是尋常壯年男子,興許可以抵擋一陣,可國公爺身子虧空,病情一來如山倒,故此比常人要更快更嚴重些。


    下官最近為了醫治國公爺,與王大夫走訪了許多醫館,虛心向民間大夫們取經,聽聞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傷例,來勢迅猛藥石無醫,國公爺所有的脈案,開出的藥方都記錄在案,相爺可以詳查。”


    小廝恭敬地將脈案遞到了杜相麵前,他伸手接過去翻看了幾眼,又看了一旁肅立的明令儀,沉聲道:“伺候他的人呢,都給我叫過來!”


    王大夫明白杜相話裏的意思,他定是以為有人從中動了手腳,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忙說道:“迴杜相,這些時日隻要涉及到國公爺之事,無論抓藥煎藥喂藥,都是我與太醫正兩人親自動手,從未假手他人。”


    杜相略通岐黃之術,也曾在鄉下見過有人受傷,本來小小的傷口最後卻丟了性命。他雖然心中仍有懷疑,定國公府裏接連而三發生這麽多慘狀,也太過蹊蹺。


    隻是他府裏朝堂上太多的事情需要應對,實在騰不出手來管曾退之府裏的事,又沒有直接的證據,隻得先讓他們先退下。


    杜相看向明令儀,她始終低垂著頭安安靜靜,在人群中從不主動冒出頭,這次好像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碰麵。她那張臉肖似明修德,可兩人的氣勢卻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突然他頓了下,驀然想到林老夫人過世那日,她也在場,一直趴在下人懷裏嚇得直不起身來,那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忽略了她。


    杜相腦子裏閃過什麽,隻是太快令他抓不住,他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來,和藹地道:“明夫人,聽說府上最近晉哥兒也沒了?”


    明令儀心中警惕更甚,麵上苦笑了下道:“沒曾想相爺也知道了,不過相爺不是外人,又一直提拔關心國公爺,雖然是家醜,我也不瞞著你。


    晉哥兒院子的下人都招供了,是許姨娘為了給泰哥兒報仇,唆使下人在晉哥兒耳邊說湖裏可以玩冰嬉,他貪玩相信了下人的話,偷偷溜出去掉進了冰窟裏,最後下人等了許久才唿救,外麵滴水成冰,救上來後全身都泡腫了。”


    杜相知道曾退之後宅混亂,卻沒想到竟然瘋狂至此,他沉吟片刻後方道:“許姨娘殘害府裏嫡子,你是國公夫人,可有按規矩處置?”


    明令儀抬眼看過去,神情悲哀,坦白地道:“相爺你也知道,後宅的姨娘都是國公爺的心頭肉,我哪裏敢隨意處置,隻能先將她拘在院子裏,等國公爺醒來後,再尋他拿主意吧。”


    杜相斜了眼床上人事不省的曾退之,突然笑了笑道:“明家不日之後即將迴京,你們一家就可以團聚,你阿爹厲害,有了他給你撐腰,你也不再會被姨娘們欺負了去。國公爺說不定沾了明家的喜氣,病也能很快好起來。”


    明令儀原本沉重的神情,終於也浮上了些輕快,她深深唿出口氣道:“我也許久未曾見到阿爹他們,西北乃苦寒之地,更不知他們變成了什麽模樣,更可惜阿娘沒了,再也迴不來了。”


    她聲音哽咽了下,緩緩地道:“子欲孝而親不在,現在我倒能體會皇後娘娘心中之苦。林老夫人為人和善,遺憾的是我也沒能在她靈前去上柱香,就隻能在佛前替她多念了幾卷經書,願她能早登極樂。”


    杜相臉色變了變,林老夫人是深埋在他心底的一根刺,碰到不自在,拔起來生疼。自從她去後,他再也沒能安睡過,隻要閉上眼。她臨死前的目光就在眼前晃動,照得他這些年的夫妻情深猶如一場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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