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眾人眼光各異,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明令儀全當未看見,忙垂著頭恭聲應是。


    杜琇眉毛一挑似笑非笑道:“這本是明夫人的家事,按理也輪不到我來說,隻是定國公不是尋常百姓,他是大齊的英雄,是國士無雙,就算是聖上在,定也會過問幾句。”


    林老夫人暗自歎息,隻忙著打圓場道:“明夫人與國公爺都還年輕著,生孩子的事也不急,李老夫人又是真正有福氣之人,哪愁抱不上嫡孫。”


    其他夫人也忙跟著附和,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家長裏短,杜琇神情惱怒,不過總不能當著眾人麵對著自己的母親發火,深覺索然無味,隻坐了片刻便擺駕起身迴宮。


    其他夫人也緊跟其後,下山的下山,迴京的迴京,寺廟裏羽林軍撤去,又恢複了先前的安寧。


    雨仍舊淅淅瀝瀝下著,明令儀轉頭看向旁邊森嚴的地藏殿,駐足片刻後往裏麵走,說道:“我進去給貴妃燒柱香,你們在殿外等著我。”


    殿內已經空無一人,惟餘長明燈幽幽閃爍,明令儀取了佛龕旁邊的香點燃了插在香爐裏,跪下來恭敬地磕了幾個頭起身,在神情慈悲的地藏菩薩麵前肅立片刻,迴轉身走出了大殿迴了小院。


    濕鞋濕衫穿下來,先前神情緊繃還不察覺,迴來後梳洗換衣之後,明令儀才覺著嗓子已開始發疼。正想去床上躺一會,秦嬤嬤進了屋子,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道:“夫人,段娘子來了,在院門口等著說想見你。”


    明令儀想起先前段蓉的難過,歎了口氣道:“請她進來吧。”


    秦嬤嬤應聲走出去領著段蓉進了屋,她眼睛比先前更腫了些,想是迴去之後又哭過了。她曲膝施禮之後上前幾步,想要來握明令儀的手,半道又慌亂地收了迴去,努力擠出一絲笑,卻看起來比哭還要難過,哽咽著道:“儀妹妹,你過得可好?”


    她不待明令儀迴答,雙手捂住臉蹲下來嗚嗚哭得傷心至極:“你過得不好,他也過得不好,怎麽會好,怎麽會好?”


    明令儀被她哭得也心酸不已,隻靜靜站著由她痛哭,淒婉的哭聲迴蕩在屋內,與雨聲混在一起,向人密密撲過來,纏得心都快透不過氣。


    段蓉哭得嗓子都啞了,才總算哭了個暢快淋漓。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頭,想要站起來腿卻發麻差點摔倒,明令儀眼疾手快拉住她,扶著她站起身,溫聲道:“哭出來就好,先去洗把臉吧。”


    夏薇打了熱水進屋,秦嬤嬤伺候著段蓉洗漱,她看到秦嬤嬤眼又開始酸澀,用熱帕子捂住臉,仰著頭好一陣才好過了些。洗完臉坐下來吃了杯熱茶,總算長長舒出了口氣。


    “林老夫人一大早遞了帖子進府,約我與阿娘上福山寺給孝賢貴妃做法事。當時我還不明白是怎麽迴事,阿娘說皇後娘娘上福山寺也是臨時起意,我才沒有多想。後來見到你進來,我才知道為何林老夫人要叫上我一起。”


    她深深打量明令儀,自嘲地笑了笑:“我有什麽臉麵在你麵前說這些,你在定國公府裏的事我也聽過許多,卻從沒敢站出來幫著你說一句話。”


    明令儀神情始終溫和,給她茶杯裏添了些熱水,微笑著道:“你也有自己的難處,能想到這些我就已經非常感激,無須太苛責自己。”


    段蓉捧著茶杯,垂下頭低聲道:“你大哥說,明家男人都會護著女人,再說我跟去西北,除了吃苦受罪再無任何其他的幫助。他堅決要與我合離,當時我還恨他,為什麽母親那麽大年紀都能跟著去,我卻不能受那份苦,覺著他是嫌棄我不能再生,故意找借口不要我了。


    後來我才知道,隻怕是你大哥早已知道了什麽。我姓段,明氏一族倒下,也有段家在背後推波助瀾。我若是跟著去了西北,明氏族人會恨我,隻會讓生活更艱難。”


    她的眼淚又滑落臉龐,放下茶杯拿出帕子擦拭了,轉頭四下看了看才輕聲道:“我四處打聽你大哥他們的消息,西北離得太遠,能得知的也隻是一星半點,說父親平時免費教人讀書習字,看管的人也沒有為難他們,日子還算過得去,程哥兒也長高了許多。”


    明令儀見她提到程哥兒又開始悲慟萬分,忙安慰道:“程哥兒有大哥還有阿爹阿娘照看著,不會有事,你且放寬心。”


    段蓉怔怔看著她,半晌後方難過地道:“儀妹妹,母親她沒有走到西北,在半路上就病倒去世了。”


    明令儀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中,她沒有見過蔡夫人,在偶爾聽到秦嬤嬤提起時,也隻是她如何溫柔善良,如何寵原身。到了這個陌生的異世之後,她隻管著怎麽在國公府內活下來,幾乎沒有想過原身的父母親人。


    段蓉見明令儀呆住許久也未動彈,以為她驟然聽到噩耗傷心過度,急著安慰道:“儀妹妹,母親身子本來就不好,到了西北也隻會受更多的罪,如今人死不能複生,你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明令儀淒然笑了笑,頷首謝過她道:“我醒得,事情已經過了這麽久,再多的悲傷也淡了。”


    段蓉見她沒事,總算唿出了口氣,瞧了瞧外麵天色已晚,忙起身道:“我與阿娘住在山下的莊子裏,外麵下雨下山不易,再黑點就不好行路,我先迴去了。”


    明令儀起身送她出門,到了門口她又停下腳步,輕聲問道:“他會原諒我嗎?”


    沉思許久,明令儀坦白地道:“我不知道。”


    段蓉沒有迴轉身,聲音似泣似訴:“嫁過虞郎那般的男子,我怎麽再看得上別的人?”


    她走了許久,明令儀耳畔似乎還迴蕩著她幽怨的神情。用完晚飯後她坐在榻上又陷入了沉思,秦嬤嬤在旁邊轉悠了幾次,實在是忍不住問道:“夫人,段娘子可帶來了西北的消息?”


    明令儀知道秦嬤嬤關心的是蔡夫人,不忍將實情告訴她,點點頭道:“隻說了一些,說是家裏人都好。”


    秦嬤嬤鬆了口氣,雙手合十連著四下拜了拜,才嘟囔道:“不是我說,段娘子怎麽能跟老夫人比,別說提出合離,就算是直接休了她,她也會眼都不眨徑直跟了去。


    我隻聽到段娘子一直在屋內哭,真不明白她在哭什麽,程哥兒還那麽小,她這個做阿娘的也忍心拋下不管。哭天喊地隻說左右為難,真正孰輕孰重其實當下就見了分曉。”


    明令儀訝然,想不到秦嬤嬤還有這般見解,其實她說得也算對,段蓉不管再傷心,她還是很快就要再嫁,來這裏哭訴,嘴裏說的那些話,不知是在發泄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喝了熱茶明令儀的頭還是愈發沉,便早早洗漱上床歇息,秦嬤嬤才吹熄燈走出門,一陣濃濃的酒味撲進鼻尖,她倏然睜開眼驚覺起身,霍讓低低道:“別怕,是我。”


    明令儀心中惱怒,探身從床尾摸到外衣穿好,掀開被子摸索著下床,屋子裏黑,她才摸到秦嬤嬤放在床邊案幾上的火折子,被他伸手按住了:“別點燈,這樣就好。”


    黑暗中隻能見到他身影的輪廓,細碎的動靜卻能清晰可聞。霍讓突然加深的唿吸,與之加快的心跳,伴著酒味蔓延開來。


    明令儀不知自己是病了還是醉了,一切恍惚得又不真實。


    霍讓從懷裏摸出酒罐仰頭灌了幾口,酒落肚之後,並沒有讓他鎮定,反而更加情怯,良久之後才道:“杜琇給你難堪了。”


    “嗯,無妨。”明令儀開口,聲音有些暗啞,她摸了摸火辣辣的喉嚨,緩緩道:“你怎麽喝酒了,方外大師準許在廟裏能喝酒嗎?”


    “他不許的事情太多,不用管他。”霍讓明顯不耐煩,跟著又飛快道:“杜琇你也不用理會,杜家人都是虛偽又惡心的蛆蟲。你有沒有生氣?”


    明令儀搖了搖頭,怕他看不清,又開口道:“我不生氣。”


    霍讓唿出口氣,聲音中帶上了些喜悅:“你去祭拜了阿娘,後來我也去了,跟她說了是你。”


    明令儀嘴張了張,最後還是幹巴巴地道:“應該的。”


    霍讓卻反駁道:“怎麽說應該呢,如果別人死了,我就不會去隨便祭拜,大家又不熟悉,並不是出自真心,不過為著這樣那樣的規矩禮節,說不定心裏還在嫌事多呢。


    我也不喜歡阿娘的祭拜有人跟著來,杜琇卻來了,還帶著羽林軍虛張聲勢,你瞧見她頭上那頂珠冠沒有?就像乞兒得了件華服,連臉上的汙垢都沒來得及洗淨,便迫不及待套在了身上。”


    杜相出自寒門,勤奮苦讀才考取了功名做了官,林老夫人卻是出自名門望族林家,並沒有霍讓說得那麽不堪,看來他是氣狠了。


    “嗯,林老夫人還帶來了我以前的大嫂,說她要再嫁人了,我們姑嫂一場讓我們再說說話。後來大嫂又來見了我,說阿娘在去西北的路上已去世。”


    霍讓臉上的血色迅速退去,他喝酒後好不容易得來的勇氣,瞬間退散得一幹二淨。


    “霍家對不起明家,你別難過......”他說不下去了,一顆心慢慢墜落到深不可測的穀底。


    他喜歡亂七八糟的東西,不讓自己沉溺於某一種愛好。因為一旦他開始專注,他喜歡的總是會被毀掉,幼時是他的阿奴,長大學習時是某個喜歡的先生。杜琇進宮後,連他喜歡的關撲小唱,她都會派人去查個清楚。


    現在他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搬倒杜相,如果杜琇知曉他停留在福山寺不願意迴宮,是因為她呢?


    “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他不敢再妄想再停留,隻匆匆說完瞬即轉身離去。


    第35章   無


    一夜雨疏風驟, 清晨陽光照進窗欞,光影中塵埃飛舞。明令儀半倚靠在床上看了許久,還是忍住全身的酸軟無力, 掙紮著爬起了床。


    秦嬤嬤將熱水匆匆提到淨房,又匆匆走迴臥房。先是盯著明令儀的臉上下打量, 拿手背貼了貼自己的額頭後再貼到她的額頭上, 心疼又自責地道:“哎喲我的夫人, 瞧你額頭都熱得燙人,昨天還真是著了涼,都怪我老糊塗了, 晚上你不要我們值夜, 我們就真沒有值夜, 都是我的錯……”


    “夏薇, 夏薇。”秦嬤嬤著急忙慌揚聲叫了幾聲, 伸手將明令儀穿了一半的衣衫往下脫:“快別起來,迴床上躺著歇息去。”


    明令儀哭笑不得,按住秦嬤嬤的手道:“躺著全身都疼,外麵天氣那麽好,我不過是有些著涼發熱而已, 這病就該出去山間多走走,才能好得快些。”


    “哎呀我都聽你的,你快少說話,嗓子都啞了。”秦嬤嬤一疊聲地道,手腳麻利幫著明令儀重新穿好衣衫, 夏薇也進了屋,她急著吩咐道:“你快把早上小師傅送的藥拿進來。”


    夏薇見明令儀麵孔潮紅,臉上帶著淡淡的疲倦, 不用問也知她病了,忙跑出去將小沙彌早上送來的一大籃子藥捧來放到案幾上。


    “夏薇早上去提飯食,說藥是特地送來給夫人的,我當時還納悶,好好的誰吃藥啊,當真晦氣。原來大師早知道夫人病了,大師難道真會算命嗎?”


    秦嬤嬤邊伺候明令儀洗簌,邊絮絮叨叨,又不時擔心地打量著她,眼裏滿是憂慮與緊張,好似她已病入膏肓般。


    明令儀垂著眼眸沉默不語,大師不會掐指算命,昨晚見到她的是霍讓,雖然他什麽都沒說沒問,又是在黑暗裏,卻憑著聲音將她的情形摸得八九不離十,敏銳得令人心驚。


    他不會隻嘴上虛假關懷問候,從來都是默默去做。讓方丈大師親自出馬來幫她瞎指明莊風水,讓高莊頭摔斷腿,給她送來乾一,幫她找來曾二老爺,給她送藥。


    可他自己麵對朝堂與後宮,身上肩負著霍家江山的大任,前麵危機重重,過得隻會遠比她更為艱難。可他從不訴苦,隻給她說那些開心的小事,唯獨那次的信,算是他難得的發泄吧。


    她細想,原來他已不動聲色為她做了這麽多事。可是憑什麽呢,她何德何能得到他的這份保護?她並非十全十美之人,甚至冷酷無情,心裏全是得失算計。


    就算是身邊貼身伺候的兩人,除了秦嬤嬤,連著對夏薇還有所防備,會套她的話,看清她有多少忠心。


    正因為太明白,所以她會掙紮拒絕,怕會萬劫不複。知道他喝酒是為了壯膽,她知道他究竟想說什麽,更了解他心思細膩敏感又柔軟,所以能不動聲色拿明家的事出來說,準確無誤堵住了他的嘴。


    洗漱完來到案幾前,桌上擺滿了藥與飯食,夏薇指著碗裏黑乎乎的藥湯說道:“小師傅說了,喝了這個可以退熱。”她又拿起青瓷罐,揭開罐子,裏麵香甜的氣味散開,濃濃的藥味很快被衝淡了些。


    “這是枇杷膏,小師傅說用溫水衝了喝,可以止咳潤喉。”夏薇放下枇杷膏,又揭開另外的罐子一瞧,登時樂得叫出來:“還有蜜餞呢,大師還真是細心。”


    明令儀眼裏浮上淡淡的笑意,端著藥碗放到嘴邊聞了半天,最終定下心來,揚著頭一鼓作氣全部喝下了肚。秦嬤嬤忙遞上溫水漱口,夏薇也及時送上了蜜餞,酸甜在嘴裏蔓延壓製住了苦味。她以前從不喝這些湯藥,這時發覺湯藥也沒有那麽難喝。


    才用完早飯,方外大師就來到了她的小院。


    明令儀有些驚訝,方外大師雖然一直在福山寺,卻極少走出來見外人,沒想到才吃完藥他又親自來了。她忙將夏薇與秦嬤嬤都打發了出去,恭敬地道:“多謝大師施藥。”


    方外大師滿臉的煩躁,瞪著她道:“伸出手來。”


    明令儀有些懵,卻仍然聽話伸出了手臂。方外大師切上她的脈,片刻後道:“不過是著了些涼,隻要好好歇息幾日便會好,連藥都不用喝。”


    原來又是霍讓拜托方外大師來給她看病,不過他自己人呢?


    方外大師簡直滿肚子的苦水,抱怨不停:“真是,還以為你患了不治之症呢。大齊聖上半夜不讓人睡覺,生拉活拽要讓我來給你看病。我聽他一說就知道你的症狀,可他偏不聽,還說拖久了會愈發嚴重。啊呸,大晚上的把人吵醒,才會患大病!又是抓藥又是守著爐子熬藥,嘖嘖嘖,怎麽說都是堂堂大齊的聖上,我還以為見到的是誰家的婆子呢。


    你說我這麽大年紀,一大把老骨頭身子又弱,真是不懂得尊賢敬老,大清早又將我吵醒,說你已起床,這時不會把你吵醒。這人的命啊,真是不同,吵醒我怎麽不算吵醒,吵醒你就算是吵醒呢?”


    明令儀完全呆住了,慢慢地,眼裏蒙上了層水霧。她努力眨了眨眼睛,微笑著頷首施禮:“此事因我而起,聖上也隻是憐惜我孤苦無依,更是仗著大師心慈才會如此行事,還請大師原諒。”


    方外大師目光炯炯,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明夫人,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就算是見到阿貓阿狗遭難,我也會施以援手,所以你無需感到歉意。隻是明夫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心懷慈悲,過後你且看他。”


    他的眼神太過淩厲,令明令儀忍不住後背發寒。她繃緊了身子,平靜地道:“大師的話我不明白。”


    “明夫人是明白人,豈會不明白貧僧所說的話。”方外大師紅光滿麵的臉上,重新浮上了溫和的笑容。明令儀聽到他將自稱變成了貧僧,心裏防備更重,隻抬眼靜靜看著他。


    方外大師搖搖頭,歎道:“你看你,眼神跟那小子一模一樣,所以你們是同路人。不,他遠比你善良,也比你傻。如今貧僧勸你一句,苦海無涯迴頭是岸。”


    明令儀心裏了然,方外大師無非在指責她不該報仇。她不由得笑了起來,問道:“大師,還有句話還叫感同身受。大師自是心懷慈悲的有福之人,這世上還有許多沒有大師這般福澤深厚之人。我若慈悲,大師下次該主持的,就是我的法事了。


    如果勸人向善真能有用,那為何又要立律法?大師肯定要說我參不透沒有慧根,還心胸狹窄蠢笨不堪教化,對,我就是這樣之人。聖上是遠比我心善,可他過得比我難多了,如今我能坐在這裏跟大師說這席話,也是因為我的不慈而爭取到的。”


    方外大師越聽眼睛瞪得越大,最後大大地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怪叫道:“啊喲,我不過說了一句話,你倒說出長篇大論來反駁我,我覺著你該去讀書考科舉,別的不說,你的策論定能拿個頭等。”


    他撫著胡須,氣得直喘粗氣,“再說我是出家人,出家人看到你殺人,難道我不得勸一句施主切莫殺生,還要在旁邊鼓掌說殺得好?我可是吃勸人向善這碗飯的!”


    明令儀直聽得瞠目結舌,看著他氣咻咻說得眉毛胡子亂飛,噗呲笑出了聲,覺著不妥又忙垂下了頭。


    方外大師聽到她笑,斜睨著她滿臉不悅,蹭一下站起身,氣唿唿地道:“我走了,藥你愛吃不吃,不對,藥你還是繼續吃。蜜餞枇杷膏那小子做得還真是不錯,平時我從未吃到他親手做的,還是沾你光才搶了那麽點。唉,人心不古,不知孝敬尊長嘍。”


    明令儀笑著恭送方外大師出門,卻被他嫌棄地攔住了,“送什麽送,又不是不知道路,麻煩。”


    太陽高照,庭院裏灑滿了陽光,廊簷下的地麵上也鋪上了一層暖意。明令儀低垂著頭,腳踩在那團光中,又縮迴來,看著光影明明滅滅,心中漸漸堅定,臉上的喜悅越來越濃。


    她喚來夏薇秦嬤嬤,抬頭望著碧藍的天空,微笑著道:“我們出去找個人。”


    秦嬤嬤與夏薇麵麵相覷,她們從未見過明令儀如此輕鬆快活的樣子,被她身上的喜悅衝得鼻子直發酸。她似乎很急迫,嫌走迴廊太慢,徑直從庭院中間穿過,來到院門邊雙手拉開大門,突然停住不動了。


    院門外,赫然立著曾退之。


    他明顯愣住了,目光深深打量著她,眉毛微蹙神情疑:“你這是要去何處?”


    明令儀如被一桶冰水兜頭淋下來,心慢慢冰冷墜落,笑意僵在了臉上。她猜測不到曾退之的來意,極力穩住心神垂下頭曲膝施禮,恭敬地道:“前去大殿誦經,國公爺前來是有何事?”


    曾退之抬頭看了看太陽的位置,抬腿往院子裏走去,不悅地道:“這時才去誦經?是早課還是晚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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