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的請帖就像開了一個頭,沒過兩天,其他人家的請柬,就都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雪花片一樣飛到了唐豆蔻家裏。


    自然,除了一開始的段家之外,其他真正有權勢的家族,都隻是小輩邀約。其目的也不像是想要結交或者和她合作,倒更像是趁機審視她是個什麽人並且為何會被段家另眼相看。


    其餘家世稍次一些的,卻是真心實意送的請柬,甚至好些人實在沒有什麽活動,還巧立了不少名目,可把跑腿的顏芳麗給累了個夠嗆。


    他們全都是借著顏芳麗這個好歹算是半個圈子裏的人手,來送請柬給唐豆蔻。


    這些邀請,唐豆蔻當然不可能全部赴約,能夠得到結交權貴的機會雖然對任何商人來說都是好事,可她到底隻有一個人,分身乏術,根本忙不開。


    於是經過一番篩選,唐豆蔻終於隻留下了幾份請柬,其餘的,都被委婉拒絕了。


    對此顏芳麗也表示讚同,她認為既然有海關總長的邀請,其他的邀請,就不必去了,免得降低交際層次。


    當然,對她能夠收到海關總長家裏的請柬,顏芳麗是無比羨慕的。在有了才女名頭以後,自己的交際圈擴大了好幾倍,結交的人群,身份也比以前高了一個層次。


    但也僅此而已了,段家那種家世,還不知道得努力多長時間才能夠得到。


    所以這次顏芳麗過來,也隱隱帶著唐豆蔻能夠帶上自己一起參加段家宴會的希望。可惜唐豆蔻並沒有提這個,她隻能失望地離開。


    唐豆蔻送顏芳麗到門口,迴來時看到了樓上探頭探腦的柳氏。


    她大概是想出門坐到院子裏來繡花,卻因為唐豆蔻在外麵,所以不敢下來。


    上次柳氏鬧著想迴老家,被唐豆蔻罰了不準吃飯。


    一開始她根本不相信女兒敢罰自己,也不相信她能罰自己。同樣的,家裏的下人也一樣認為母女沒有隔夜仇,哪裏有當女兒的懲罰親娘這種事。


    所以她盡管下了命令要把柳氏餓三天,但不管是小丫鬟還是廚娘,都不敢真的讓她餓肚子。在唐豆蔻不在家的時候,他們總是趁著打掃的時候,悄悄給柳氏送東西吃。


    這樣的懲罰顯然達不到效果,可不知道怎麽迴事,無論唐豆蔻是不是在家,隻要他們給柳氏送了飯,哪怕隻是半個窩窩頭,唐小姐也會發現。


    然後送東西的人,當天就會被趕走。


    不僅趕走,其他沒有監管好的人,還會被罰工錢,如果不認罰,同樣也要打鋪蓋卷走人。


    接連兩次有下人被趕走後,終於沒有人敢再偷偷摸摸給柳氏送吃的了。


    她真的開始受罰,每天除了喝水,真是一點吃的都不給。


    第二天柳氏就熬不下去了,想著大不了離開,於是從公館跑了出去。


    她本來還想帶上朱婆婆,可惜出婆婆早就看清楚了,柳氏是靠不住的,家裏當家的還是七小姐。何況,她一大把年紀了,為什麽要那麽辛苦往老家跑,而不是在這裏享福養老?


    每天什麽活兒都不用幹,還有個小丫頭伺候吃穿,放在其他人家,可沒有這種待遇。


    朱婆婆不走,柳氏便咬著牙一個人跑了出去。


    唐豆蔻迴來後知道了,也沒有派人去找,真就當沒這個人了。更甚至,她直接吩咐門房,柳氏如果再迴來,沒有她的允許,絕不能放她進來。


    過了幾天,花完了身上的錢,卻終於不敢一個人坐火車的柳氏果然跑了迴來。


    可門房有了唐豆蔻的吩咐,根本不放她進門。


    就算是躺在地上撒潑哭鬧,唐豆蔻也一口咬定她不是自己的母親,隻不過是個不知道哪兒跑來碰瓷的乞丐,畢竟哪有當娘的連自己女兒的名字都不知道的?


    外麵的人不信她,裏麵的人不讓進,柳氏當真就在公館外麵又冷又餓地挨了三天。


    唐豆蔻說話算話,說罰三天不準吃飯,就要餓夠三天才行。


    三天時間一到,終於把人放了進來,不過這時候,奄奄一息的柳氏,終於知道害怕了,並且對唐豆蔻有了全新的認識。


    她終於幡然醒悟,唐豆蔻並不隻是一個女兒。她是一個,像她丈夫,像她的兒子們那樣的,可以輕而易舉地主宰自己生活和命運的人。


    這個認知讓她無比驚恐,但是接受得也極快。


    畢竟生活在強權之下,才是她最熟悉的生活方式。


    有了這個認知以後,柳氏便學乖了,她開始像對待公婆,對待丈夫,對待兒子們那樣,帶著敬畏和熱愛地對待這個女兒。


    她在她麵前,突然變得無比高大,無比可靠,無比完美且才華橫溢。


    可是迴頭一想,才發現自己和女兒的關係並不親近,不僅不親近,反而對自己還頗為不喜。


    要是在以前,她一定滿腔怒氣,認為這個女兒簡直不孝不悌是個十惡不赦的白眼狼。但現在,在被鎮壓過後,已經有了全新認識,將女兒和丈夫以及兒子放在同等地位後,她不僅不覺得女兒的所作所為有什麽不對,反而開始檢討自己,認為一切都是自己有問題在先。


    怕唐豆蔻不高興看到自己,柳氏很是小心,在唐豆蔻忙碌的時候,盡量不出現,免得惹她厭煩。


    隻有在她空閑的時候,她才小心翼翼,設法討好,試圖修複母女關係。


    可悲又可憐。


    但是不管怎麽說,她不再滿腔熱血,想著為夫家奉獻一切,唐豆蔻的目的算是達到了。


    盡管不是個好女兒,但唐豆蔻知道,至少自己是個好老板。隻把柳氏當成一個不能開除的員工,而柳氏也把她當成一個老板的話,唐豆蔻覺得,她們的相處會很愉快。


    於是她朝她笑了笑,問:“你在幹什麽?”


    “我,我想出來曬太陽。”


    “不錯,今天太陽是很好。”唐豆蔻說完,就信步迴去了。


    柳氏受寵若驚,裂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終於不再小心翼翼地探頭探腦,而是從窗簾後麵走出來了。


    這樣冷淡又和睦的關係,果然讓她們彼此都舒服不少。


    第39章


    段家舉辦的是新式宴會, 沒有酒席鞭炮,隻有香檳和蛋糕。


    邀請的賓客,絕大多數也是打扮時髦的年輕人,沒有誰家長輩。


    也是, 國是不流行給年輕人過生日的, 用他們的話來說, 小孩子年腰都沒有, 哪裏來的生日。所以這種更加類似聚會的生日宴,也是剛跟外國人學的。


    唐豆蔻前世參加過不少次,自己也舉辦過不少次,跟那些宴會比起來,段家的這場生日宴會, 就顯得老土且無聊多了, 但主角還是很高興,全場笑得最為燦爛。


    唐豆蔻與段小姐不熟,送上禮物,說了句生日快樂, 就找了個角落貓起來了。


    她是一個外來者,其他人盡管看到了她,也沒貿然上前。唐豆蔻孤零零地在角落裏站了好久,分蛋糕的時候,才有人向她走了過來。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段之崢輕蹙劍眉, 冷淡地看唐豆蔻:“他們都在跳舞。”


    “你認識我?”唐豆蔻捧著一杯橙汁, 小口小口地抿著,一邊看向和自己說話的人。


    她果然是為了我!


    聽到唐豆蔻什麽都不問,反而一開口問自己認不認識她,段之崢心裏就忍不住歎一口氣。


    她實在是太癡情, 也太有行動力了!


    自己和她的身份相差太大,為了彌補這種差距,更是為了接近自己,她一個小姑娘,不僅出來經商賣時裝,還和卞成田那種人爭鋒相對,隻是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實在不能說沒有勇氣。


    段之崢一方麵感到煩惱,另一方麵又不忍心視而不見。


    她到底還是年紀小,想法有些太天真了。貿貿然顯示出了自己的財力,卻根本不知道現在上海有多少人盯著她了。


    本來段之崢不打算管的,他怕自己做出任何一點事,都會對這個原本就對自己一片癡心的女孩產生影響,讓她以為自己得到了鼓勵,以後更加沉迷。


    但什麽都不做又不行,他沒有辦法眼睜睜看著這麽一個有能力有才華,又對自己一片癡心的女孩落到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手裏,誰知道她會遭遇一些什麽事情?


    所以在看到報紙上的報道後,段之崢輾轉反側想了三天,終於還是決定給她發了請柬。


    不管怎麽說,先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吧,至少先讓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不敢輕舉妄動。而慢慢打消她對自己感情的事,可以等以後再說。


    於是段之崢原本就冷酷的臉做出了更加冷酷的表情,對唐豆蔻說:“我當然不認識你,但是這段時間全上海都在報道你揮金如土的事跡,想不認識已經不可能了。”


    “真的嗎?原來我那麽出名啊!”


    “不要太高興了,出名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對方顯然把自我介紹這一環給忘記了,唐豆蔻不得不借著自我介紹讓麵前這位大帥哥把名字告訴她一下。


    “雖然你已經認識我了,但我還是要做一次自我介紹。”她伸出手:“唐豆蔻,很高興認識你。”


    她還想摸我!


    段之崢看著女孩向自己伸出的手,眉毛一跳,心道:真是聰明,知道用這種方法正式介紹自己,好加深我對她的印象。更加重要的是,這麽做,她就能摸到我的手了。


    !!!!


    太,真是太不矜持了!


    段之崢認為自己很有必要和她的父母談一談。


    但此時此刻,身邊全是賓客,如果自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拒絕她,其他人肯定會以為自己是對她有所不滿,然後開始自作主張地在背後給她使絆子。


    哎!都怪母親,為什麽要將自己生得這樣傾國傾城!


    長歎一口氣,段之崢終於還是伸出了自己的手。“段之崢,幸會。”


    “啊!原來是段總長!”唐豆蔻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說:“段總長長得真好看啊!以前就聽別人說你英俊無比一表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過我覺得這些成語完全沒法形容出你的全部風采。


    裝!你再裝!


    哼!明明早就有認識我了,之前在外麵還追著我跑呢,現在卻假裝說今天才認識我,虛偽!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女孩子們靦腆,有時候是不願意說實話的,他懂。


    “唐小姐過獎了!”


    一個以為自己在商業互吹,另一個以為自己在被愛慕者表白,倆人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了半天,終於開始說正事。


    為了防止其他人算計愛慕自己的小女孩,段之崢主動決定給她當靠山。自然了,話他說的比較委婉,隻表示聽說她有心開一個腕表行,自己比較有興趣,問唐豆蔻能不能允許自己入股。


    這麽好的事唐豆蔻怎麽可能不答應?


    再說了,在接到請柬後,別說唐豆蔻,就是白宴歌都已經做好段家會參合腕表行的心理準備了。


    有段家人背書,可以屏蔽一切牛鬼蛇神,唐豆蔻立刻表示,隨時可以商量合作的事。


    總而言之,這場舞會唐豆蔻一支舞都沒有跳,但取得了非常滿意的成果,可喜可賀。


    白宴歌自然興奮不已,他沒有想到進展這麽順利,拉段之崢入股,至少比自己之前謀劃的其他人要好多了。


    他再也閑不住,每天跑到唐豆蔻家,催促她趕緊行動起來,早些把腕表行開在哪裏定下來。


    段之崢身為海關總長,工作本來就忙。


    當豆蔻也忙,因為霍普力思男裝店也要開業了。按照陶周業的意思,也要照搬女裝開業模式,請模特上台走秀展示服裝。


    模特他已經選好了,但能不能上台,還是要唐豆蔻先過目才行。


    所以接下來的半個月,她一直在訓練男模走秀。好不容易開業典禮結束,唐豆蔻依然沒能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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